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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点儿手艺我们清楚。”他不屑一顾,“够不着马汉山。”</p>
他妈的,没想到这导演台词了得,我接不上了,敷衍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p>
“军统还能撑几年?”</p>
他反问道,“我看眼前,你看长久。不矛盾。把你师父的仇记在我头上,什么时候你有本事了,再来找我,我认。”</p>
虽然不知道他是导演还是敌特,但就在这一刻,我好像读懂了王亦可,</p>
当对方关上茶楼窗户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便将与他为敌。</p>
当时有特务摁着,王亦可动弹不得。</p>
可我不认为,现在导演按得住我,</p>
就像雀鸟对鸟笼的仇恨,冰面让游鱼窒息,我扑向窗户,视野骤然明亮。</p>
街对面树荫里站着泡泡。</p>
跟导演聊嗨了,忘了泡泡还在等我收工,现在她手里拿着咖啡,咖啡冒烟儿,看得我浑身温暖。</p>
“刚才台词记下来没有。”导演和我同时出现在窗框。</p>
不知道他是冲我,还是冲着泡泡,也不知道是导演抑或整个世界对我说,“我真他妈应该回去当编剧。”</p>
某种程度上讲,编剧的工作类似上帝。</p>
但我没告诉泡泡的后半句是,编剧承担了上帝解释一切的义务,却没有创造因果的法力。</p>
就像现在,事情忙完,精疲力竭,快乐时光只有七秒。</p>
“不好意思没发挥好。”脑子里还想着导演交代的事情,再多一下我都力不从心。</p>
真是得不偿失,我怀着嫉妒问泡泡:“你的多久。”</p>
“两分多钟。”她说,“但是峰值不如你。”</p>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颇为自豪地说,“写剧本我能写一天。”</p>
“一整天里都是这么爽吗?”泡泡这问题不怀好意。</p>
但我认真回答:“那不可能,现在观众吃瓜都要现成的,徒弟杀师父,剧情反转,妙啊,这就是嗨点,问题是为什么,怎么办?”</p>
“你辛辛苦苦把瓜从荒地里种出来,人家不管,就为中间甜丝丝的那一口,算算这性价比?”</p>
我从背后将泡泡环抱。</p>
她感受到我的温度,翻过身来。</p>
她撸着我的脑门儿,似乎在计算因为本子的事情,我又掉了几根头发:“要不咱不写了,让爸跟他们说去。”</p>
“写啊,为什么不写。”</p>
我恶狠狠道,“伍尔芙投河自尽,巴尔扎克喝太多咖啡没的,卡佛写东西连个桌子都没有,托尔斯泰一把岁数还让老婆给赶出去,混严肃圈儿的老家伙早绝种了……”</p>
这是我常举的几个例子,泡泡听得滚瓜烂熟。</p>
立刻接上了后面的台词:“白纸黑字,写什么都一样,说到底都是刺激脑垂体分泌多巴胺,唯物主义吊打一切知道吗,谁也别觉得自己有多高级。”</p>
泡泡学着我的语气,一脸认真,“据说康德临终之际,还指着床头的三大批判,后悔没拿它们换一个女朋友……”</p>
我知道她是个学霸,</p>
不等女友讲完,我已经堵上了她的嘴。</p>
也许直到现在,我仍然拿不准,她是否知道汽车后排座上的三分钟。</p>
但至少我可以确定,只要高朝够久,一次完美的x爱,和写出流芳传世的作品,没有什么区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