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会去哪里呢?他还发着高烧,而且地上那些血迹……心中的不安一直在扩大着,已经走到云府门口的容江却是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恨恨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自责不已。
老爷当时在气头上,他应该拦着少爷!
至少,应该为少爷说句话!
可是那时,他竟什么也没说!
该死!真该死!
“容江。”
头顶上方忽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容江缓缓地抬起头,看见苏雨蓉就站在自己面前。
“少夫人——”容江哽咽。
“进屋吧!天黑了,外面冷。”苏雨蓉往那黑暗而空荡的街头看了一眼,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莫名的神色。
“嗯。”容江点头。
苏雨蓉已经转身先走了回去,看着那道落寞而纤细的背影,容江轻叹了一口气。
刚才少夫人望向街头的那一眼里似乎带着淡淡的失望。她应该也不会相信少爷的话吧?不然,她不会站在门口等,是么?
容江的心底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
“少爷,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容江低低地问,但除了半空中那萧瑟的风声,没有人回答……
云秋尘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云青气消之后,曾让容江寻找云秋尘的下落,结果,一无所获。而苏雨蓉每次走出装裱间后,总会下意识地看向门外所种的那株梅树,但每一次都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日云秋尘离去之时所说的话,她至今仍不能相信。
虽然他只是一个不食人间愁苦的大少爷,但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一天,应该是所有的人都被愤怒和伤心蒙蔽了心,于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那他,又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原本已下定决心,回来之后要好好了解他,好好做一个尽职的妻子,但徐子皓的死,却又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再度扩大。到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做到。她明知他所背负的,并不比自己轻,可她就是陷入了魔障里不可自拔。
也许,他们之间相处最为温馨平静的,就是自己失忆那段时间的吧?
苏雨蓉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黑沉的夜幕。
秋季的天空总是很高远辽阔,繁星也特别明亮。恍惚间,苏雨蓉似乎看见了云秋尘那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眸。
——“好,我等你回来。”
——“娘子,我来接你回家。”
——“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
往事历历在目,自从他离去之后,她总会不经意地想起他的一切。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她看不见他的时候,她竟会这样地想念?
“相公,你究竟在哪里?”
屋外秋风萧瑟,带来了几丝寂寥与落寞……
公元1125年十月,金人分东、西两路大举侵宋。
东路军由完颜宗望率领,到达燕山府,守将郭药师投降,金军长驱而下,直至东京;而完颜宗翰所率领的西路军,却在太原城受阻,长期未能攻下。
一时间,战火纷火,百姓离散。
1125年12月,宋徽宗退位,自称太上皇,传位于钦宗,借口烧香逃往毫州蒙城。
这一年的冬天,整个大宋陷入了战火之中。
而也在这一年冬天,云青病重去逝,临死之前,一直喊着云秋尘的名字,但直到合眼,也没能看到云秋尘最后一面。
转眼已至年关,大雪纷飞,寒意逼人,似乎整个天地都被寒冷所凝结。
虽然战火还未波及苏州,但人心惶惶,就连向来热闹的满香楼都已冷冷清清了。
坐在雅座包厢,苏雨蓉慢慢地品着香茗。
转过头,看了眼桌旁放置的大包小包,苏雨蓉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落寞。
今天她是出来购置一些装裱用的工具和材料的,以前云秋尘总会陪她同来,然后大包小包地帮她提着,毫无怨言,脸上也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但这一次,只有容江来陪她了。
刚才要回家时才想起,先前订了一些油纸忘记取了,便让容江帮忙跑一趟。于是,她在满香楼等容江。
此时已是傍晚,寒意也更甚了,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冬衣。
这么冷的天,现在相公又会在哪里看雪呢?
苏雨蓉失神地看着外面的大雪。
这时,满香楼外忽走来了两名男子。两个人腰间皆挂着长剑,似乎是武林中人。苏雨蓉原本也没在意。自金人开始攻宋,各地不时有武林豪杰出没,以自己的力量对抗金兵。
“这天气可真是该死的冷啊!”那两名男子走到苏雨蓉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其中一名身形稍胖的男子搓着手臂,“雪怎么老是下个不停?这不是存心耽误我们的行程么?”
另一名高个瘦弱一些的男子正低头扫着身上的残雪。“我也希望这天气快点好转,徐盟主他们还在等着呢。”
那一句“徐盟主”顿时让苏雨蓉僵直了身子。
“是啊,现在太原吃紧,徐盟主即使武功高强,一人也无法胜过千军啊!现在各门各派都派弟子前往支援,我们也要加紧脚程了,别到时金人都被他们抢去,我们就只有看着的份了——”身形稍胖的男子话语一顿,接着道:“话说回来,徐盟主不止武功高强,而且谋略过人,在太原频频大败金兵,真是大快人心哪!”
高个男子“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目圆睁。“金人占我大宋国土,我们一定要把这笔血债讨回来!”
见同伴引来周围客人侧目,那稍胖的男子嘿嘿笑了两声,连忙将同伴拉了回了坐位。“你有这股热血和狠劲,还是等着去太原了再发作,不要在这裏吓到别人了。”
此时苏雨蓉再也按捺不住,急步走到那两名男子面前。
“这二位大哥,请问你们所说的‘徐盟主’,是哪位高人?”
那二人看了苏雨蓉一眼,大笑:“这位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徐盟主了不起么?他可是我们的武林盟主徐子皓啊!”
“徐子皓?”苏雨蓉只觉一颗心停止了跳动,几乎喘不过气。
“是啊,姑娘,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们盟主的名头么?”
“现在他正带领着武林群雄在太原阻击金兵——”
……
接下来,那两个人说了些什么,苏雨蓉已经听不清了。
徐大哥没死么?原来,他没死么?
等苏雨蓉从震惊中回过神,那两名男子已经离去。
这时,容江回来了。“少夫人,我把油纸拿回来了。”
“容江——”苏雨蓉一把抓住了容江的手臂,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少夫人?你怎么了?”容江一脸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苏雨蓉。
“容江,徐大哥——徐大哥——他没有死,他没有死——”这几个月来,原本黯然无光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苏雨蓉流露出了以往所不曾有过的激动神色。
“徐大哥,他没死啊!”话音方落,已觉眼角湿润。
“是么?他没死么?”容江也高兴地跳起来,“徐公子,他现在在哪?若是少爷知道了,他肯定也会高兴的,这样,他也会回来了,是不是,少夫人?”
“嗯。”苏雨蓉深吸了口气,压下胸膛里翻涌的情绪。“容江,我要去太原。”
“太原?”
“听说徐大哥在太原,我要去太原亲眼证实一下。”
“少夫人,现在太原已被金兵包围,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去那里?”
“不,我要去。”苏雨蓉微微握起了手心,“除了找徐大哥,也许,也许,相公也会在那里。”
这几个月来,他们找遍了苏州都没找到云秋尘。
云秋尘那日离去的原因,她直到今天也没能想明白,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云秋尘有事瞒着她。
而如今徐子皓未死,那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更要弄清楚。
而且,她心底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也许,云秋尘也听到徐子皓的什么消息,去太原了吧?又或者,他可能就是跟徐子皓在太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从听闻徐子皓未死消息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就一直缠绕在心底。
“就算只有一分机会,我也要去太原看看。”苏雨蓉目中掠过了坚决之色。
“少夫人,我陪你一起去吧!”
“容江?”
“我也想找少爷。”容江眼眶湿润,“那天他离家的时候,好像在发热,我想知道,现在他过得怎样?”容江最终没有将那血迹的事说出来,他怕少夫人太过担心。
“容江,你何必跟着我去?他不一定在太原。我只是猜测。”
“少夫人,就算少爷不在太原,我也要去。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如果你少了一根头发,少爷回来可是会骂我的。”
“容江——”苏雨蓉不由动容。
“少夫人,容江说的是实话。其实,少爷真的很在乎你。他为了你,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那天他说的全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苏雨蓉轻点了点头。
那一天,所有的人说的都是气话。等到冷静下来,已经不可挽回了。
容江激动地一抹泪痕,“少夫人,你能明白就好了。少爷知道了,肯定会开心死的。”似惊觉自己说到了那个“死”字,容江“呸”了一声,“不算不算,少爷一定是开心地活着——”说着,又狠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我这都是说的什么胡话啊?”
苏雨蓉不禁笑了出来。“容江,你放心,相公一定会好好地活着的,我们也一定能找到他。”
“嗯。”容江拼命点头。
看着苏雨蓉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钦佩。
前往北方战场么?这对一个弱女子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
少爷,容江真希望你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已至正月。
太原地处偏北,所下的雪比苏州要大得多,而天气也冷得多。这一路上,北方惨烈的战况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金兵到处烧杀抢掠,哀鸿遍野。苏雨蓉遇到难民都会拿出银两,尽力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她财力有限,又能救多少人?等她和容江一路波折,到达太原附近的一个小镇时,盘缠已是用尽。
小镇上人人自危,轻易不肯留陌生人住宿,而他们也没有银两投栈,只能露宿荒郊。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容江帮苏雨蓉架起篝火,让她取暖后,便寻思着去找些野果之类来充饥。
“少夫人,你就在这裏等我回来!”容江解下外套递给了苏雨蓉,“这裏可是比苏州要冷多了,少夫人若不嫌弃,先披上。”
苏雨蓉摇头,“容江,你自己穿,我不冷。”
容江却是坚持,“少夫人,我可不想你病了。若是被少爷看到,一定会心疼的。”
苏雨蓉不禁轻叹了口气,只好接过外套,披在身上。
“少夫人,你自己要小心些,这裏已是太原城郊外,随时会有金人出没。如果碰上了,一定要躲起来。”
“嗯。”苏雨蓉点头。
容江转身,走出几步,却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
容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少夫人,这把匕首留着防身。”
“谢谢。”苏雨蓉接过匕首,“你放心吧,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
“好。”容江虽不怎么放心,但也总不能就这样让少夫人就这样饿一夜吧?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去。
目送着容江走远,苏雨蓉摇头失笑。
容江真的对她很忠心,他们云家是上辈子积了德,才会碰上这样忠心的容江吧!
眼前火光闪动,枯枝在火堆里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苏雨蓉盯着自己那双火光映射下几近透明的手怔然发呆,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人和事,给了她诸多触动。
她这双手除了会裱画,还会做什么呢?
这时,雪停了。
苏雨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黑沉的夜幕。忽然,她听到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心底不由一沉。
戒备地抓紧了容江交给她的匕首,她站起了身。
马蹄声近了,竟是一阵轻骑兵。
苏雨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是金兵。
那一队金兵也发现了苏雨蓉的存在,迅速地将她包围,十几匹马,在苏雨蓉面前长声嘶叫。
苏雨蓉极力地站稳身子,不让自己显出慌乱的神色,警戒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只要有机会,她就要逃,不用想也知道若是落入这些金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此时那些骑兵,正上下打量着苏雨蓉,“叽哩咕噜”说了一堆异族话。苏雨蓉听不懂,但见有几个已经下马,朝她走来,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邪笑已表达了一切。
苏雨蓉心一沉,一边后退,一边悄悄地握紧了容江留给他的匕首,拔刀出鞘。
她不会让这些人碰她一根头发。
其中一名金人显然没有耐性,大笑了一声,便朝苏雨蓉扑了过来。
苏雨蓉一慌,手中匕首下意识地就挥出。那金人猝不及防,手臂被出了一道深长的伤口。金兵捂着受伤的手臂后退,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怒色,正欲再度扑上,却见苏雨蓉挥舞着匕首,大喝:“不要过来!”
雪光衬着匕首上的刀芒,冷例而幽寒。
那几名金兵交换了下眼神,显然不把苏雨蓉手中那把短刀放在眼里,大笑着就扑了过来。
“走开,走开!”苏雨蓉心慌之下,不住地挥舞着匕首,不让那些人靠近。反抗中,脚下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这时,其中一名金人已冲了过来,一脚狠狠地踩上了她执刀的手背。
苏雨蓉吃痛,闷哼了一声,匕首也因疼痛再也握不住,“咣啷”一声,掉断在了地上。
眼前阵阵黑暗,看着围住自己的那一张张邪恶笑脸,苏雨蓉绝望了。
“放开我!放开!”
手腕上那撕心的疼痛,她也渐渐感觉不到。
不,她绝不能受这些金人,若是迫不得已,她宁愿一死。
牙关紧咬住舌根,正想咬舌自尽。
突然,围住自己的几名金兵飞了起来,惨叫着向远处跌去。
苏雨蓉一怔,原本踩着她手腕的金兵,也是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那只是发生在顷刻间的事,变化之快,让苏雨蓉几乎回不过神。等她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时,她看见一名蓝衫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男子那一头长发只是简单地挽起,面上却是戴着银色面具,掩住了大半个脸庞。但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却隐隐有几分熟悉。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云秋尘。
然而,那深蓝色的长衫却打散了她的想法。
云秋尘从来不|穿蓝色。他曾说过,他不喜欢蓝色。他一向清雅素色,或是白色的衣物居多。唯一一次穿蓝衫,是那次她跟徐子哥借衣衫的那次。
但眼前这种深蓝,却是徐大哥所喜爱的颜色。他平常所穿的衣物,都是这种颜色。但这世上穿蓝衫的男子又何其多?
他会是谁?
而身形也有些像。
会是……徐大哥么?
苏雨蓉艰难地撑坐起来,看着眼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那蓝衫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藏在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了一丝淡而莫名的复杂之色。
苏雨蓉直勾勾看着他,心中的那份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那蓝衫男子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笑声:“这次出手更快了嘛,我才杀了四个,你就杀了七个了,差不多比我多出一倍了啊!真是让人沮丧,你就不能多让我一次么?”
那声音……
苏雨蓉浑身僵直。
这时蓝衫的身边多出了一抹红色如同火焰一般的身影。
苏雨蓉不由睁大了眼眸。
果然是她!
果然是……琴玉么?
“琴玉?”苏雨蓉惊喜万分,想撑坐起来,右手却传来一阵剧痛,不由低呼了一声。她低头一看,这才知道整个手背已肿得不像样。
“苏雨蓉?”琴玉也吃惊万分地看着苏雨蓉,她没想到这次救到的人会是苏雨蓉,“怎么会是你啊?”琴玉别有深意地看着身边的蓝衫男子一眼,然后低低说了一句。
“难怪啊,你刚才跑得比谁都快啊!”
男子没有回答。
琴玉连忙扶起苏雨蓉,发现她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刚才这场惊吓也够她受得了吧?
如果不是他们赶到了,那后果……琴玉打了个寒颤。
琴玉轻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来这裏啊?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弱女子来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找死。”
苏雨蓉一直摇头,没有说话。
好半晌,她才缓过一口气。
“琴玉,我听说,听说徐大哥没有死。而且在太原。”苏雨蓉的目光又落到了那蓝衫男子的身上。
琴玉眉宇间掠过了莫名的神色,然后极低极低地一叹。
“是啊,他没死。”
苏雨蓉已经放开了琴玉的手,走到那蓝衫男子面前,直直看着他。
“你、你是徐大哥,是么?”
藏在面具下的眸光一闪,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琴玉脸上也不知闪过了什么神色,竟是别开了头。
“徐大哥,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么?”苏雨蓉掩住唇,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
见她流泪,徐子皓微微移动了下脚步,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双手却是握得死紧。
苏雨蓉却以为徐子皓不肯原谅云家出卖自己,泪眼蒙胧地看着他,“徐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摘下面具?是不是还在怪相公,还在怪我?其实相公也是因为我才会——若不是我,他不会做这样的做——他的心底其实比谁都痛苦——”
徐子皓怔然看了苏雨蓉半晌,最终转开了头,脸上的面具掩住了他所有情绪。
“徐大哥——”
“雨蓉——”琴玉忽然开口,“徐大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他容貌已毁,嗓子也坏了,所以,失去了声音,已经不能说话了。”
“什么?”苏雨蓉脸色顿时惨白,“徐大哥,你——”
向前走了一步,她伸出手,似想触碰徐子皓,眼前却是一黑,向前栽倒。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身躯。
“雨蓉——”
恍惚中,苏雨蓉似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轻唤。
那是云秋尘的声音。
怎么可能?
为什么她竟会听到云秋尘的声音?
还来不及细思,黑暗完全吞噬了她的神智。
徐子皓紧紧抱着昏倒在自己怀中的苏雨蓉冰冷的身躯,呆呆地出神,忽然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琴玉轻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后,轻拍着他的背。
“你别担心,她只是劳累过度,再加上受了惊吓,所以昏过去了。”
徐子皓轻点了点头,然后抱起了苏雨蓉。
“你不打算告诉她么?”琴玉在身后轻轻地问。
徐子皓停下了脚步,背影有些僵硬。
半晌,他终于淡淡地开口:“她是来找徐子皓的,不是么?”
琴玉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你们是什么人?”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质问声,“快放开我们少夫人。”
琴玉回过头,看见了容江。
“是你?”
琴玉还是记得容江的。那日大闹云府之时,她就曾用剑指着这少年。
容江却根本就没注意到琴玉,而是愤怒地瞪着徐子皓,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徐子皓站在那里,没有应声。
“喂,你还不放开——”容江恼了,作势就要冲过去。
“你等等——”琴玉连忙拦住容江,“我们是你少夫人的朋友,刚才你家少夫人被金兵袭击。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么?”
容江这才看清了琴玉的脸。
这个红衣烈烈的女子,他又怎会忘记?
容江眼神亮了一下,“你……你是徐公子的朋友。”
那日琴玉前来云府寻仇,听她所言似乎跟徐子皓极为熟悉。
而如今……容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依旧抱着苏雨蓉的蓝衫男子身上。
“你是徐公子?”
容江有些不确定,但此刻,他极为希望眼前这男子就是徐子皓。
至少,这样的话,不仅他和少夫人心中的担子能放下,就连少爷……也应该可以解脱了吧?
徐子皓轻点了点头,但看着容江的目光里却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复杂。
容江忽然跪了下来,重重叩了三个响头,“两位大恩大德,容江感激不尽。”
“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啊?”琴玉连忙扶起容江。
容江抹泪,“若是少夫人出了什么事?我们家少爷一定会伤心死的。”
琴玉一怔,竟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徐子皓。
容江抹干了泪,却是走到徐子皓面前,忽然伸出双臂。
徐子皓微一错愕。
“徐公子,虽然你是少夫人的朋友,但你也是男人,少夫人还是由我抱吧!”容江说得极认真。
他难道就不是男人?
琴玉“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兄弟,你这是——”
“我们家少爷很在乎少夫人的,所以,除了少爷之外,谁也不能这样抱少夫人——”
“好一个忠仆啊!”琴玉含笑看了徐子皓一眼,却见徐子皓别过了脸。
容江也不由分说,直接从徐子皓怀里接过了昏迷的苏雨蓉。
“走吧!我先带你们回去,让你家少夫人好好休息。”琴玉拍了拍容江的肩膀,然后有意无意地扫了徐子皓一眼,便带着容江离去。
徐子皓看着二人走远的身影,一声轻叹,语气也不知是哭是笑。
“容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