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市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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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幺本名谢离,比苏璇长上几岁,尽管武功平平,轻身术和杂学却是一绝。

他出生之时,父母年纪已老,前头几个儿子均未能养活,以致对他格外疼溺,惯得谢离不走正道,长年混迹于市井之间,精通了不少奇技淫巧。后来亲人故去,谢离渐渐混成了渝州一霸,他擅易容、精骗诈,能拟杂声,通世情百窍,收得一批混混服服帖帖,渝州道上不方便解决的事都托到他手上,要不是倒霉的碰上二伥上来就打,以他的狡诘未必没有脱身之法。

谢离的外表放浪不羁,实则细密精狡,谋划老道。对苏璇一介少年,他宁愿计取而不硬碰,可见行事之谨,也因于此,一旦他有心回报,必定是事无巨细,处处妥贴。

苏璇养伤的汤药不用说,茶水食具皆是上品,三餐饮食也是花样翻新,点心不断,均为渝州名厨烹制;簇新的衣裳置了十来套,浆洗和收捡有专人照应,甚至给少女买了不少姑娘家的小玩艺,细致得让人叹为观止。

这一时形势相当险恶,花间梼与长空老祖在城内外刮地三尺的找,打伤了不少武林人。然而谢离何等手段,哪怕郎中数度上门,小混混就在花间梼眼皮底下抓药,对头也查不出半分痕迹。

外边被凶魔闹得翻天,谢离躲在宅子里养伤,闲得无聊,时不时晃来与苏璇闲扯,他嘻笑无忌,三教九流精熟,聊什么都妙趣横生,不消一日两人就熟稔起来。

“原来你是正阳宫的弟子,难怪如此厉害。”谢离讶然起敬,正容了一瞬,不知想到哪处,不正经的一笑,“怎么小小年纪就做了道士,实在大失人生乐趣,可惜,可惜。”

这人说话没个正形,苏璇已习以为常,回道,“正阳宫又不全是道士,未入道就是俗家弟子,连居士都不算上。”

谢离的伤口有些发痒,搔了搔肩膀道,“这么说你还是世俗人,难怪不穿道衣。”

苏璇伤势虽重,好在未触及筋骨,加上年轻愈合得快,尽管不能下地,已经能倚坐起来。只是女孩时常陪伴左右,他不便如谢离一般袒臂,套了件宽松的外衣,越发显出少年人的单薄。“道服是门派服色,平素不拘,逢正式典仪也是穿的,下山就是入世,自然不必。”

谢离指了指门外,挤眉弄眼道,“不是道士更好,我瞧那小美人对你很上心,天天去看药炉,一个不慎手都烫红了,生怕误了你喝药。”

苏璇完全没听出他暧昧的打趣,“她目前可依赖的唯有我,等回家见到亲人就好了。”

这般不解风情,简直枉作少年,谢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你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做道士?”

苏璇还未想过那么长远,“我只擅长剑,别的都不精,待年纪大了如师叔般作个长老,四处行道云游也不错。”

谢离着实不可理解的看着他,拖着长声一叹,“你又不是天阉,好端端的为什么想不开,就连牛麻子还想寻个婆娘暖炕头,怎么说你也是名门高徒,长相也不差。”

谢离一叹三惋,不等答话又道,“是了,你们正道弟子被管得紧,必定不懂女人的妙处。我跟你说,女人又香又软,虽然小性子有些麻烦,快活起来却似神仙,等你尝过就舍不得了,春风楼里就有无数谙熟风月的佳人,有时机我一定带你去领会一番。”

他信口开河的浑说,苏璇听得啼笑皆非,“多谢兄台美意,门规有训不可流连烟花之地。”

谢离一愕,面上多了怜悯,“门规还说了什么?”

苏璇不免一滞,正阳宫门规一百六十八条,哪是一时背得完。

谢离完全不赞同,大摇其头道,“人生妙趣千百种,哪能束得跟僵尸一般,我不识几个字,也听过道家讲上善若水,那水流经万物,包纳百藏,可会问何物脏?何物净?何物不可载?”

苏璇原想说这一句是指水利万物而不争之德,并非泥沙俱下之意,复一想又闭上了嘴。

谢离越发觉得自己有理,得意道,“谁会夸奖三岁孩童不贪财帛,不迷女色?如此只能教你终身成为孩童,不识欲为何物,变成一块了无生趣的木头。”

他一派理所当然,苏璇忍笑回应,“依兄台所言,纵情享欲才是正道?”

谢离一拍大腿,深以为然,“不错,视酒色财气如洪水猛兽,实为大谬,哪有靠禁制而成圣的,能入花丛见色而不迷,遇宝山获金而轻掷,这才算真英雄,你的师长必定也经历过花花道道,怕你们这些小辈发昏,才用规矩诓人。”

苏璇听着,忽然想起冲夷真人劝酒时所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见他不再反驳,谢离一舒臂膀,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人人贪恋之物,自有它的好,只要不耽迷就无妨,改日我带你长一长眼,免得你一味恪守清规,与人格格不入,将来在世情上吃亏。”

这人言语荒唐,行事无忌,狡侩又精明,可想平素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与正阳宫所祟之道截然相异,然而最后一句分明存着善意,苏璇讶了一瞬,微微笑起来。

不论对苏璇或是少女而言,近一段时日都是离开荆州以来,少有的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