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市井(2 / 2)

天气晴朗,树影婆娑,微风吹去了热燥,让人身心舒泰,倦倦欲眠。

谢离在门外晃了一晃,发现女孩在榻边睡着了,螓首偎在少年腿侧,身上被人搭了一件薄衫。她睡颜如樱,小嘴娇嫩,宛如一枚香甜的豆蔻,谁见了都心动。

唯独倚坐的少年一无所觉,他低眉垂首,神气沉定,似乎陷入了某种凝思。

苏璇在沉思与二伥的交战,那一役虽然凶险,却让他隐约领悟了剑法更深一层的精髓,远胜于上百次切磋。无奈伤势所限,无法下榻试练,唯有在脑中反复摹划,重现对战时的感觉。

谢离替他道了一声可惜,也不打扰,披着衣服转去庭中晒太阳。

一个麻脸汉子近前唤了一声,“幺哥。”

谢离叼着一根草棍嗯了一声。

麻脸汉子禀道,“那个狼脸的凶货在城中开了赏格,但凡能说出两人下落的,赏金一百。”

谢离低声哼笑,“价钱不错,可有往前凑的?”

麻脸汉子神情一拧,现出狠意,“幺哥已经给过话,谁要是敢胡说,就是不想在渝州活了。”

谢离不经心的扯着腕上的布条,语带三分痞气,“前阵不得空,没收拾这两个夯货,明日起叫人给他们添点堵,别让人太舒服了。”

麻脸汉子应了,谢离又道,“点子扎手,做隐秘些,莫要明面上被瞧出来,吃了亏可找不回场子。”

麻脸汉子诺道,“幺哥放心,弟兄们省得,管保叫他们找不着人。”

花间梼近日倒霉之极,烦得头发都薅掉了不少。

明明是顺手擒来的上好猎物,接二连三的生出意外,连共同行事多年的伙伴都折了,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老祖甚至疑是他害了笑面饕,那些拙劣的理由全是掩饰。

谁能相信做下一切的是个不知名的少年?而他甚至被吓得退走,待唤了老祖赶回,地上仅剩笑面饕的尸身,少年带着一身伤,拖着累赘的少女,居然消失了。

客栈、驿馆、医馆、药铺、船行通通寻过,不见丝毫踪影,重金悬赏一无成效,老祖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戾,花间梼心惊胆战,唯恐稍有不慎,自己就要遭雷霆之殃。

一切似乎异常不顺,食个香梨,咬到一半发现半截肉虫;茅房如厕,拉到一半板架突然塌了;换完衣物,身上抓心挠肝的发痒;还有半夜窗外野狗打架,野鼠蹿檐,野猫发春乱号。各种意外频频不断,扰得人烦燥难当,想杀人又寻不出目标。

花间梼心烦意乱的在屋外候了半个时辰,终于听门内唤了一声,他推门踏入,室中光影昏暗,一片狼籍,气息腥浊而靡烂。

屋角甩着两具赤裸的女尸,一个少女上半张脸还算漂亮,鼻子以下成了稀烂而深阔的血窟窿,仿佛被一只粗大的拳头捶碎了口颚;另一个女孩拗扭成奇怪的麻花形,倒嵌在壁上,吐出的碎腑在地上汇成了一滩黑褐的血泥。

花间梼不敢再看,跪下来叩了个头,“参见师父。”

踞坐床榻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生着一双乱生的杂眉,三角白眼,鼻阔唇翻,天生戾相,脚踩在一个横躺榻下的裸女胸上,正慢慢撕一只烧鸡,“查得如何?”

幔帐深处缩着两个女孩,脸色惨白,与死人没什么分别。

花间梼在外凶狠张狂,此刻犹如驯羊,“已加了悬红,再过几日必有消息。”

老祖眼尾一瞥,指风一弹。

花间梼的耳上蓦的现出了一块小小的缺口,宛如利刃所伤,他不敢出声,任鲜血流淌,重重叩下去,“师父息怒,我定会将那小子找出来挫骨扬灰。”

长空老祖戾然一笑,话语阴冷,“你师弟的仇要着紧些,再寻不出来,就得你担了,我也不想最后一个徒儿都不剩。”

花间梼如浸寒冰,通身透凉,一个字也不敢再说。(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