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荆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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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璇一击得手也不好过,即使有水流隔阻,长空老祖的掌力依然震得他如受重锤,内息紊乱。幸好他水性精熟,潜在水下不出,又费了极大一番力气摆脱暗流,待一口气尽浮出来,已经远离了交手之地,回首见强敌被困在江心,总算暂时放下了心。

适才他用来化劲的是正阳宫独有的玄一无相心法。这门心法神妙深奥,极难掌握,他尽管悟出了几分,远未至运用自如之境,冒险一搏居然成功,不能不道一声侥幸。苏璇随着江水前游,不多时追上篷舟,石进正一边摇橹一边回望,见他大喜过望,立刻伸出长槁将他拉上船。

少女一直白着脸不安的眺望,犹如失了群的小羊,见苏璇湿淋淋的回到船上,她前脚绊后脚的赶来相扶,苏璇勉强安慰了两句,叮嘱船老大快行,进篷舱换了湿衣,盘坐下来调和内息。

石进抖擞起精神扯帆控舟,恰是顺风顺水,篷船宛如御云而奔,一气驶了几百里,等苏璇再度睁开眼,景致已截然不同。

一道金阳铺在峡水之上,映得半江明晖半江幽森,景色奇丽而峥嵘,两山传来猿声凄厉的长啼,在深曲的峡谷来回荡啸,久久不绝。

石进驶过一处乱石耸立的险滩,吁了一口气,“这里滩多礁多,等离了峡口就松快了,入夜就能到荆州。”

苏璇反复思索了一阵,“多谢石叔,只怕要改一改,出了峡我与她弃舟登岸,改行陆路。”

石进不由错愕,“陆路哪及水路快捷,眼看要到了,怎么还舍近求远。”

这些道理苏璇当然明白,只是长空老祖有失徒之恨,岂肯善罢干休,必定会继续掠船沿水道追袭,恐怕未至荆州已被敌人赶上。何况有花间梼这一祸患在侧,少女返家也未必安全,换成陆路还能暂避凶徒,有余裕另寻对策。

苏璇不便细说,从包袱中取出银钱递给石老大,自己仅留少数碎银,“我们的对头极是麻烦,不得不谨慎些,实在对不住,石叔这条船不能再用,最好是沉在江底,与阿妙寻个稳妥的地方住几日,避过风头后另置新船。”

石进的心情本已放松,此刻听他说得郑重,还给了厚银,惊疑之下讷讷的推拒,“这对头又不是恶鬼,哪有这样神通广大?”

长空老祖其实与恶鬼相去不远,苏璇见他不接,将银子给了阿妙,女童看阿爹见钱不要,早就急了,一把接过去搂在怀里。

夕阳映得江面红彤似火,乌船驶过余下的险滩,将壮丽的峡谷抛在了后方。苏璇再次叮嘱了石进,选了一处浅岸携少女下船,与父女俩别过,离得极远还能看见阿妙在石进身边跳闹。

最后一抹亮煌的江色映着父女俩一大一小的影子,深浓如绘。

苏璇随身携了干粮,也不担心饥渴,他带着少女顺着江畔行了一阵,天色渐渐暗下来,又开始寻找露宿之处。道旁隔几十里有凉亭,内里还算干净,正宜夜宿,不过苏璇思虑了一番,还是改在亭侧二十丈外的一块大石后歇下来。

一轮明月皎皎,映得江天一色,毫无纤尘,水中的沙州雪也似的白。

这一夜仅有二人,少女却觉得越加安心,只是她藏着心事,辗转反侧总睡不着,夜深时终于坐起来。少年熟悉的身影就在几步外,依然在以奇怪的姿势打坐,他几乎同时睁开眼,“可是不习惯露宿?等明日回去就好了。”

月夜下的一切格外静谧,让她有了足够的勇气依近少年,触上他搁在膝头的手。

苏璇讶然的低头望了她一眼。

女孩也在望着他,黑湛湛的眼睛比明月更亮,她低下去捧着他的掌,细嫩的指尖温软,一下一下在他掌心划字。

“我的名字?”苏璇轻念出来,掌心丝丝生痒,他本能的握了一下拳。

女孩在期盼的等待,谢老幺唤他少侠,船老大叫他小哥,被救了那么多次,她仍不清楚他的姓名,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

可是这一次纵然她大着胆子问出来,少年还是没有告诉她,只道,“这个无关紧要。”

她的胸膛沉沉一坠,被失望哽得透不过气。

苏璇不曾发现她的低落,道,“记得这些对你无益,最好将离家的事全忘了,以免被闲杂人等听闻,惹出无谓的猜议。”

她知道他是好意,眼泪依然抑不住,心越来越涩。

他拼了命的保护她,待她那样好,却不在意她是谁,也不在意是否被记忆。

苏璇见她肩头发颤,不禁疑惑起来,忽然见她抬起头,月华映着雪玉般的脸,美丽的眼睛汪满了水,如碎星晃晃欲坠,竟让他呼吸停了一下。

她再度低下头,两滴热热的泪坠下,与字一起划在他的手心。

谢谢你,我叫奴奴。

“奴奴?”他随口念了一声,不明白少女为何流泪,哄道,“不用担心,我一定送你回家,一切都会安排周全。”

他唤了她的名字,这让她似乎获得了某种安慰,不再窒闷难过,她的情绪渐松下来,想着等回到祖母身畔,姐姐必定会帮她问出姓名,总有机会知晓。

苏璇劝了几句,少女渐渐倚着他睡着了,天地间恢复了静寂。

苏璇将她抱回软毡,自己继续打坐,心意澄静,神念合一,一切杂虑都消失了。

夜无声的流逝,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苏璇血脉一寒,蓦然睁开了眼。

声音低微而含糊,哽噎中混着喘不过气的抽泣,几乎难以分辨,然而两个时辰前才分别,苏璇无论如何也不会听错,分明出自石进的女儿阿妙。他握剑在手,借着大石的隐蔽,小心的向来路窥去。

月色极亮,映出一道瘦长的男人身影,正是花间梼。船女阿妙被他拎在手里,脸颊高高肿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苏璇心一沉,如果阿妙落在恶徒手中,石进的遭遇可想而知。

花间梼大约也累了,他踏进水亭歇息,顺手将阿妙一掼,“你瞧清楚了?他们确是向这边来?”

阿妙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受了摔也不敢号啕,哽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