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2 / 2)

法明大师扪着大肚,捻着佛珠笑了,“我辈武林,当有此慨。”

苏璇望着一张张热血激昂的脸,心神震动,眼眶骤热,仿佛被金阳烫得暖起来。

金陵围城已逾一月,形势一日比一日紧。

城内的百姓惶惶不安,九重深宫内同样覆着凝重的阴云。

大军迟迟未至,城外音讯断绝,焦灼、失望、愤怒、疑惑多种情绪交杂,天子已经在多番挫折下磨尽了火气。殿上的群臣争来吵去,有的主张对叛军诏抚,有的主张严查与威宁侯、武卫伯有往来的,还有人言及城中所传的各种谣言,无不让天子烦闷,退朝后益发疲惫。

应德帝回到上书房,近身太监熟练的替他捏捶肩膀,几名应召的近臣陆续而入。

天子停了一刻,道,“大军至今未返,众卿如何看待。”

金陵被围并非一两日,哪怕突围失败,秘旨未能递出,西北也该听闻了消息,至今未见大军返回,众臣皆知有异,不过谁也不敢接话,怕触动了天子压抑住的怒火。

应德帝直接点了名,“老五?”

陈王的脊背如生芒刺,异常尴尬,勉强道,“臣弟以往瞧冯保像是个稳妥的,没想到竟是——,是臣弟失察了。”

天子怒极而笑,“你是没想到,没想到忠勇伯竟然与威宁侯、武卫伯是一党,只顾着收钱,也不替朕睁眼瞧瞧,这几人如何勾结在一起,联手作乱,将朕的江山社稷祸害至此!”

天子声色俱厉,一掌拍得龙案一震,满屋俱静。

陈王扑通跪下,热汗流了满脸,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到了此时,谁都清楚这场叛乱没那么简单,蛮族来袭就已十分突兀,其后异变接踵而至,武卫伯、威宁侯、忠勇伯相继而反,明毅伯也难说,前一阵还有渔户冒死渡江,带来消息道益州受西南尸军攻袭,形势极危。

金陵毕竟是帝王都,粮物充足,被围一时还能守得住,君臣急则急矣,尚不至于惊恐万状。谁想到益州也受了敌袭,来的还是摧城如纸、闻所未闻的尸军!一旦不敌,敌人从水路直趋金陵,随之而来的就是江山易主,乾坤改换,天子怎能不怒。

柯太傅的心情也极沉重,思了片刻道,“陛下息怒,靖安侯定会竭力死守,绝不让益州有失,如今两地同时受袭,岌岌可危,依臣所见,不如诏令各地起兵勤王。”

太师王宦出言反对,“召异地的兵马勤王非同小可,万一引来狼子野心之人,局面势必更糟,届时谁担当得起。”

柯太傅反问,“太师不赞同勤王,可有解危良策?”

王宦在官场沉浮多年,老道精滑,绕过了问话,“臣以为陛下应以雷霆手腕,将朝中附逆的官员重处,亲族亦不可宽饶,方能震慑群小,令臣子不敢有异心。”

沈国公见天子发怒,附和王宦道,“不错,对逆贼不可姑息,凡与武卫伯、威宁侯、忠勇伯、明毅伯来往的必是同党,该一并重惩。”

柯太傅不甚赞同,“陛下,臣以为如今人心惶惶,过度追查难免激起动荡,给逆党可乘之机。何况明毅伯是否附逆尚未明,不宜贸然抄诛,不妨将府中人暂时羁押,将来再行决断。”

王宦一派大义凛然,正色道,“当此之乱,陛下再一味宽纵,一些浮摇的越发胆大了,说不定暗通消息,私下勾敌,更为不利。”

吴王听来听去没一句有用的,呛道,“杀人急什么,先说解围,太师说勤王不行,就想个法子出来。”

一句话顶得王宦语塞,他咳了咳道,“臣暂无良策,然而勤王确是弊大于利,当另行计议。”

吴王越发不满,“再计议尸军都要上门了,既然疑明毅伯反了,大军指望不上,还不召各地勤王,难道等死?”

王宦哑口无言,柯太傅连连点头,“吴王明见,当前益州之危更甚于金陵,若是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沈国公再次倒向了强势的一方,“臣以为吴王与太傅所言有理,一切全看圣上裁度。”

六王是个绵软的性子,少有参与朝廷大事的争议,这次也没怎么言语。

应德帝郁怒的扶案良久,终于道,“太傅拟诏,召徐州、宣州、南阳三地火速勤王!”

太监立刻侍候笔墨,柯太傅一气诏成,又议了一阵传诏的细节,几位重臣才散去。

陈王一直灰头土脸的跪着,好容易熬到退出,不免一瘸一拐,落在了几人后头。

六王缓下步子,体恤的问道,“五哥的腿脚还好?我那边有种化淤散不错,回头叫人给你送去。”

陈王悻然道,“不必了,我回去歇几天,免了招嫌。”

六王一团和气的劝解,“圣上一时气重,迁怒罢了,五哥跟着我回府坐坐?最近我新得了几件古董,让你先挑两样。”

陈王今日大失脸面,连宝贝都提不起兴致了,无奈却不过六王的盛情,怏怏的随之去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