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好的。”
宋承明轻叹:“大学毕业前夕,福利院无法支撑我的生活所需,我勤工俭学的钱也不够,一天深夜,我遇上几个歹徒抢劫一个女孩子,我用身体挡了歹徒一刀……其实当时我身上带着手术刀,我也学过一些简单的跆拳道,但是……我赌那个女孩子会感激我。果然,她后来支付了我最后一年急需的费用。”
“啊……”
衞碧抖了抖,惊讶得无以复加。她从来没有听宋承明说过上学时的事儿,她只知道有两年院里经济状况非常差,宋承明是靠自己的努力支撑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那时候,她明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歌星了啊。
“我那时候对你只剩下愧疚,哪里开得了口?”宋承明呼吸顿了顿,轻道,“反正已是绝境,那时候的我不怕雪上加霜,那一刀对于我来说就像买一张高回报的抽奖券,最坏不过‘谢谢惠顾’,如果赢了,那就是赢了。高风险,高收益,反正我也输得起,大不了死了,反正我孤身一人,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宋大哥……”
宋承明的指尖落在衞碧的头上:“生命与人生都是捡来的,挥霍只赌输赢,不论取舍。小衡,这是我们的通病。每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因为被人放弃过一次,就一辈子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样东西,一张抽奖券,从来不怕满盘皆输。”
……
宋承明开了灯,背过身去轻道:“可是小衡,生命还很长,活着,是在保本的基础上一点点为自己去争取更好的。”
……
那一天,衞碧其实有些混乱。
她匆匆拿了药,打电话给周礼,然后缩在医院的休憩室里发呆。一面等一面忍不住去回忆宋承明的话。这是宋承明第一次没有声泪俱下地指责她,也没有暴跳如雷地斥责,他说的话每一个句子她都懂,组合在一起她却听得不是很明白。
周礼是什么时候来的,衞碧不太清楚,她只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推她的肩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头杏色的小短毛。
“碧姐,碧姐——你还好吗?”
衞碧揉了揉太阳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打电话给秦伯远,就说我身体不适,晚上不赴约了。”
“好,我现在就打……你、你还好吗?嘴唇都白了……”
衞碧摇摇头,跟在周礼身后出了医院,一步踏上保姆车,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平了。
“碧姐、碧姐??”
“我没事。”衞碧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有点困,休息一下……就好了。”用了眼药水,其实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现在她身上剩下的真的只是疲惫而已,不好好休息,恐怕不能及时跟上剧组的行程。
周礼却支支吾吾,最后唯唯诺诺坐到了她身旁,小声说:“碧姐,江导刚才来电话说……说项目可能延期……”
衞碧点点头,合上眼睛。
项目延期她并不意外。资本市场,江宁并不是这剧的投资人,要想违背东家的意思开拍,谈何容易?
保姆车渐渐驶离秋山医院。
休憩室转角处,一个修长的女人身影闪了闪,摇曳着婀娜的步伐出了休憩室。
她手里的手机屏幕还没有暗,上头是一条短信:“她去了秋山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女特工Mako在楼梯口瞄了一眼信息,简直想叉腰冷笑:去医院做什么,不是看病就是探病呗!临时向江宁施压,又把人家的去向摸个底朝天,《总裁的落跑娇妻》也不是这么演的吧?大BOSS都是鬼畜啊鬼畜!
她还来不及回复,电话便响了起来。
Mako:“……”
“说。”电话那头,狂炫酷转总裁言简意赅。
“不出意外是去了眼科,衞碧的眼睛之前在片场起火的时候曾经受过伤,公司的资料上有过记载,之后每隔两月就会去医院复查一次。不过奇怪的是……”Mako迟疑,“衞碧向公司登记的并不是这一家医院。我已经电话咨询了衞碧的医生,据说,衞碧已经一年多没有去复查。”
电话被挂断。
Mako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秋山医院,轻轻舒了一口气。衞碧这姑娘,上辈子没少杀人放火吧?
“杀人放火”的事情,衞碧其实也做过不少。
年少时她努力往上爬,因为有着环球这个助力,没少当空降兵。有些剧组明明已经有了合适的主演,却因为环球追加了投资而不得不临时撤换女主角,换上她这个“后台大的花瓶”,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受,资本这东西真是天堂和地狱,一念之差,全看你站在哪一方。
她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些不太光鲜的过往,可偏偏,被江宁江大导演挖了出来。
“简单说来,就是环球重新在考虑注资的事。”
咖啡厅中,江宁大导演抿一口咖啡,神情嘲讽。
衞碧支着下巴问江宁:“所以说,江导怕了,打算抛弃我?”
江老头儿冷笑:“又不是我投资,整个剧组拖一天就是一天的成本,环球都不怕,我怕什么?”
“江老的时间宝贵。”
“衞碧,如果你不能胜任,你一开始就不该试镜。”
“如果江老您不担心,那急匆匆约见我是为什么呢?”
江老头儿噎了口气,神情古怪,到末了,他愤愤不平嘟囔:“还不是你取消和秦伯远的约会,我又不是艺术家,我只是个讲艺术的商人。”
“好,我去。”衞碧了然,笑了。
也对,艺术无价。
死贵死贵的那种无价。
一不小心,原本的休息时间又泡汤了。衞碧直接上了江宁的车。
周礼眼看着才刚刚回SE的衞碧又马不停蹄地离开,一时间忍无可忍,找陆筝吐槽:“她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会垮掉的!”
陆筝抽了一口烟,望着远去的车辆说:“不去只会垮得更快。”
衞碧不会垮。
她甚至觉得颇有动力。
艰涩的路程起了奇异的效果,让她能够收起那些多余的烦乱与暴躁,一心一意地去完成最近的目标。
衞碧安静地跟着江宁进了一家私人会所,弯弯绕绕,最后在中式的亭台楼阁中找到了秦伯远,还有他身旁安静地低头坐着的秦则宁。
“曲小姐。”秦伯远笑着站起身来,引衞碧入座,“听周先生说曲小姐身体有些不适,辛苦曲小姐操劳一趟了。”
“没关系。”
衞碧眯眼笑笑,坐到了客座上。
“天色不早,曲小姐对菜肴的口味可有讲究?”
“不吃辣。”衞碧想了想答。眼睛早上还不舒服,还是吃清淡些更加稳妥。
对面的秦则宁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略微诧异。
衞碧坦然接受了他的目光。她现在已经化了妆,戴好了新买的框架眼镜,那点看不清的心虚早就被赶跑了。
秦伯远把他们的目光尽收眼底,放眼望向秦则宁:“其实我今天来,与其说是私事借公事为由,不如说是公事寻私事解决方法。则宁,曲小姐不论是演技还是外貌都是如今圈内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你说对不对?”
秦则宁淡然道:“是。”
秦伯远看衞碧:“听说曲小姐对江导也是仰慕已久?”
衞碧微笑:“是,江导的片子不论是市场还是艺术,都口碑极好,江导是我多年的偶像。”
秦伯远道:“对你们年轻人的是是非非,这几天来我不想听也听说了一些。”他低笑,“年轻的时候,总是爱恨如狂风暴雨,其实等到事过境迁了,也没什么,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嘛,再商应该言商。今天这一宴,我也是受了江老头之托,不知道则宁肯不肯卖我这一个面子?”
很显然,秦伯远的“面子”不仅仅只是面子那么简单,它背后牵扯的是秦氏叔辈手里的资本与权限,还有早年积攒下的人脉,他如果有心使绊子,就算秦则宁掌权,照样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如今他已经摆明了提出要求,秦则宁就算想要推脱,也不容易了。
秦则宁的脸已经黑得如同暴雨之前,他道:“我会斟酌。”
秦伯远微笑:“上菜吧。”
……
衞碧窘然,僵硬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现在的状况还真是奇特,她到底中了什么彩,居然拉到了秦伯远这个队友?
……
那一餐,大约所有人都食不知味。秦则宁喝了不少酒,等到曲终人散时,居然伸手拦在了衞碧身前。
他说:“天色晚了,我送你。”
“不用了。”
“谈合作条款。”
“……”
合作始终是衞碧的死穴,她没有办法抗拒,因为那是属于“衞碧”的机会,很可能仅此一次。
她沉默地跟在秦则宁的身后,沿着会所寂静的小道曲折行走,抵达地下车库,最后,她见秦则宁并没有掏出车钥匙。
“你去秋山医院做什么?”寂静中,秦则宁开了口。
衞碧的心脏激烈跃动了几下,很快归于平静。她镇定回答:“早晨醒来眼睛不太舒服,之后就去配了些眼药水。”
“为什么不去市二院?”
“眼睛干涩难受,就近去了秋山医院,很难理解吗?”
秦则宁倏地冷笑:“你最近两个月,‘就近’了五次?”
“……”
“我去什么医院,看什么医生,这些都不关秦总事吧?”他靠得有些太近了,安全距离被侵犯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衞碧连退了好几步,“一年前开始我就不是环球员工了,秦总是不是贵人多忘事?”
“衞碧。”
衞碧很想点一支烟,因为她有些暴躁。这种暴躁带来一点点错觉,她觉得又回到了之前争吵的时光。只不过角色对调了一下。
她揉揉太阳穴,提起精神与他对视:“秦则宁。”她放缓语气,“我是公众人物,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两年前我烧伤宣称毫发无损出院,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身体是本钱,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怕影响到我下一份合约。万一环球把我当弃子了,我需要再一次择木而栖,到时候体检报告将直接影响到我的价格。所以我不想去市二院。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两年前,你就已经在铺设后路?”
“对。演艺圈青春饭而已,我不得不防。”衞碧勾勾嘴角,“而且我的早有防备其实挺有必要的,不是吗?”
秦则宁沉默,缓慢移开了视线。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带着血淋淋的狰狞。
那些过往已经很模糊了。他和衞碧有过无数次默契相投的合作,在环球最艰难的岁月里把脊背要害暴露给对方。他们做过许多次孤注一掷的豪赌,都因为对方的信任与坚守而获得了最终胜利。直到十年之后他给了她鲜血淋漓的一刀。
“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希望我们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很晚了。”
这似乎是秦则宁的坚持,听起来理所应当。
衞碧静立了片刻,忽然看到一道光划过她的裙摆。
引擎声由远而近。
一辆白色的车子缓缓停靠在衞碧的身边,车窗摇下,露出陆筝含笑的脸。
衞碧松了一口气,在秦则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麻利地关上了车窗。她现在很累,如果面前站的不是秦则宁,她恐怕早就佝偻起了背一步一摇晃了。
“欣衡,向秦总道谢。”陆筝的声音平缓。
衞碧透过前座的反光镜,看见陆筝镜片下的眼神淡淡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谢谢秦总好意。”衞碧乖乖照办。
陆筝透过镜片朝秦则宁眯眼笑:“秦总,我家欣衡最近运道不好,星途坎坷,好不容易收拾利索了想赚点养老养伤的小钱,往后还希望秦总多多关照。”
秦则宁冷眼。
陆筝一脚踩下了油门。
黑暗中,白色的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寂静的路上。
秦则宁独自站在路上,整个身体都投进了暗影里。
“Mako。”久久,秦则宁出声。
偷窥已久的Mako:“……”
我不在啊啊啊——
可是这种情况谁想上去当炮灰啊!
超级女助理Mako很想消失,为什么,为什么那些腥风血雨的人类的人生可以如此狗血淋漓啊!说好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剧组呢?盒饭还没领,怎么就变成了欧巴再爱我一次呢!冷酷炫大总裁在风雨中立得跟一根树桩一样,领着高薪的特级助理不去关心会不会被踹跑啊啊啊——
“……是,秦总。”
“她说她是因为替自己留后路,才不去与公司有合作的医院,你怎么看?”
我怎么知道啊!!Mako温柔道,“衞小姐在圈中已经多年,待人处事稍有防备也是正常的,这无伤大雅。”
“我不这么认为。”
“……嗯?”
秦则宁低下头:“她不会为自己留后路,她……不是那样的人。”他见过她当年的模样,毛躁而又火爆,像一只随时奓毛的麻雀。十年光景,小女孩出落成了性感果敢的女人,可是其实骨子里的东西一直没有变过,她依旧是衞碧,热烈如同干枯的草原上点燃的熊熊火焰,不燃烧殆尽就不会止歇,从不会为自己留半分余地。这样的衞碧根本不会像她所说是防着公司一手才临时换的医院。
这正是让他心慌的地方。
哪了出了问题?
而他毫不知情。
“Mako。”
“……是。”Mako欲哭无泪。
“我……有点担心。”
“……”
夜风中,秦则宁的身形其实看起来有些单薄。
Mako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BOSS,只好陪在他身旁,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见惯了他冷静冷血的样子,也见过他笑靥春风的时光,可是现在的秦则宁却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点点彷徨无助。也许是因为夜色太重,又或者是错觉?Mako心想,他怎么看起来像是被甩的那一个啊。
“放你半个月假。”
“……”
秦则宁握紧拳头:“不管用什么方法,取到秋山医院的病例资料。”
衞碧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蔫了,一进房间就甩掉高跟鞋趴到了沙发上。
“……饿。”衞女王直抒胸臆。刚才压根没吃饱啊没吃饱。
陆筝一派悠闲站在门口,整张脸上的表情概括来讲是斯文败类:“现在外卖可能已经停业了。”
“我饿——”
陆筝叹息:“有泡面吗?”
“没有。”自从跟了陆筝,偷藏的泡面早就消耗殆尽了。
陆筝开冰箱:“有鸡蛋吗?”
“我冰箱里只有酒。”从不开火的人的冰箱,怎么可能有食材。
陆筝叹了一口气,在空荡荡的公寓裏面转了一圈,又回到沙发前,撸起袖子:“纯情高学历美颜商务壮男的肱二头肌,咬一口垫补垫补?”
衞碧:“……”
“来嘛……英雄……”
纯情高学历美颜商务壮男风情万种挑眉。
衞碧面无表情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口咬下。
“啊啊啊——”
陆筝一时反应不过来,被狠狠一口咬住,顿时号叫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你属狗的吗?”纯情壮男捧胳膊控诉。
衞碧懒洋洋躺回沙发里,忽然觉着一早堵在心裏那口气终于缓过来了一点点,可怜兮兮抱着肚子缩成一个卷儿。
咕咕——
寂静中,饥饿的声音如同雷鸣。
陆筝:“……”
唉。
纯情壮男推了推眼镜,目光瞄准了阳台上的……一盆芦荟。
十五分钟后,衞碧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
……不明物体,还挺好吃。
也许好消息来得总比坏消息要晚一些,第二天,衞碧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手机铃声疯狂地响了起来。她昏昏沉沉接起电话,差点被电话那头的声音震聋了耳朵。
“小衡!你被选中了江宁的女主角!”
“陶可?”
衞碧懒洋洋坐起身,才发现外头已经艳阳高照了。
她不太记得陆筝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吃完那奇怪的菜后又躺回了床上,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对啊对啊,我这不是要挤破脑袋想进去捞个女二吗,然后我经纪人就去打听消息了,今天早上刚刚出来的消息!”陶可的声音激动得冒泡,“听说是江导不顾董事会的争议,钦定了你做女一号!”
“女一号?”
“对啊对啊,我就猜陆筝那死人妖还来不及跟你讲。”电话那头,陶可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衞碧被陶可逗乐,伸了个懒腰,光脚走到了落地窗前。
公寓在二十一楼,外头的蓝天白云一览无余,让她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衞碧笑问:“那你的女二捞到了吗?”
陶可叹息:“没有啊,听说是内定了秦家小姐。”
林衿?
这倒也不意外。
衞碧还没想到安慰的话,却听见陶可的画风一转,沮丧一扫而空。她在电话那头娇笑:“不过我捞到了女三号呢,又能和你在一起了啊,其实比起那种大坏女二号,我更喜欢女三呢。”
“女三是什么?”
“一个青楼名妓,一直暗恋着你家的男人,最后为了救你挂了。”陶可声音贱贱的,“老娘终于终于终于可以不束胸了,等着被闪瞎吧,那群天天骂我飞机场的小婊砸们!”
“……”
衞碧喷笑出声。
陶可个子矮,身材矮小,一张脸蛋清纯可人,SE给陶可的定位是青春派教主玉女,玉女怎么可以有某些傲人的资本呢?应该坦坦荡荡清清纯纯,穿着背带裙露出光洁的锁骨和白皙的小腿肚才是王道。SE对陶可有严格的穿衣要求,就连日常衣着都逼她穿遮掩身材的宽松款式,上戏更是会用上束胸,好把她的36D的胸给遮起来。估计陶可的怨念已经变成诅咒了。
陶可笑完了,声音又发虚:“小衡,你说我这次会玩砸吗?”
她的声音带着担忧,说到后面气息奄奄。
衞碧了解她的担忧,娱乐圈就像一艘开往远方的大船,年年有新人上船,总有老人被挤下去。有时候,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尤其是像陶可这样有着明确人物设定的人。呆萌五好青年打架斗殴,纯洁少女陪酒,正能量青年吸毒,一旦爆料与人设冲突,很有可能一败涂地,甚至没有任何过错,就被瞬息万变的市场淘汰了。
衞碧想了想,轻道:“我猜这是你的一次机遇。”
“嗯?”
衞碧低声说:“江宁的剧可遇不可求,你的人设并不是负面新闻,如果操作得当还能成为反差话题。而且……SE既然接下了这个case,陶可,你要为未来努力了。”玉女之路又能走多远呢?恐怕SE是对陶可已经开始没有耐心,不成功便要成仁了吧。
陶可久久没有答话,好久,她才惨兮兮叫:“小衡,我觉得我还没红过啊……”
“与其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不如走着看,赌注越大,回报也许更多。”
陶可大概是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含含糊糊问:“你从来没有为未来担心过吗,小衡?”
衞碧一愣,在落地窗前出了神。
“没有。”衞碧轻声回答。
远处,飞机掠过云际,碧蓝的天空绵延到无穷无尽的远方。
“我没有担心过。”
她从来没有担心过未来,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未来。
午后时分,陆筝的电话终于姗姗而来。彼时衞碧已经换完衣服准备赴之前谈下的一个通告,一面在镜子前试戴着不同的框架眼镜,一面按下接听键。
陆筝的声音懒洋洋传来:“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知道了吗?”
衞碧摘下眼镜,看着镜子里朦蒙胧胧的自己,叹了口气,死心地去掏隐形眼镜盒。她边走边答:“知道。”
陆筝:“林矜会入组做女二号,未来的日子你可不轻松。”
陆筝似乎是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酥软。
脑补了刚才陶可那一声“死人妖”,衞碧情不自禁笑了,拿出隐形眼镜盒,单手开盖:“无所谓轻松不轻松,不过是工作而已。”
陆筝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衞碧把电话开成扬声,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把镜片放进眼睛里。一瞬间,冰凉的镜片贴上微红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感。
“眼睛还好。”她轻道,“至少拍完《为帝》不成问题。”
“等拍完这部片子……”陆筝的声音渐渐正经,却迟迟没有下文。
“嗯?”
陆筝没有声响,良久,他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出声:“没什么,下午三点有个通告,是《娱论》家的访谈,原来的那个通告延后到晚上六点,你注意休息。”
“《娱论》?”
“对,《娱论》。”陆筝轻笑起来,尾音拖长,带着浓浓的玩味。
衞碧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忽然有一种久违的心绪翻飞。
《娱论》,娱乐圈堪称清流的访谈月刊,以深度访谈为主,姿态之高,历来被圈中人鄙夷。然而鄙夷归鄙夷,《娱论》始终是娱乐圈的一块金字招牌,如果说谁能收到《娱论》一份邀约,那真是身份与专业的象征。不久之前,《娱论》的访谈人物是退圈已久的歌后,现环球运营部总监宁洛桑,如此高度之下,下期人物成了热门话题,而陆筝竟然争取到了这样的机会!
当年红极一时的衞碧都无法抓住一次机会,如今的曲欣衡竟然有这样的机遇吗?
是巧合,还是一开始就有所计划?
衞碧心思纷乱,不知不觉脸上的妆容上得过浓,她盯了镜子半晌,索性全部卸了。
电话铃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
衞碧迟疑接通,听见电话那头的一个温柔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曲欣衡小姐吗?”
“你好,请问您是……”
“我是《娱论》主编木月君,很冒昧直接打电话给您,主要是怕通过层层策划与助理歪曲了访谈的主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们会涉及的几个敏感点包括,您的艳照事件,您当年的意外火灾,还有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她的声音温文尔雅,“曲小姐,我只想与您确认一件事,您准备好坦然地接受我们的专访了吗?”
衞碧的手抖了抖,险些失态。
木月君说:“曲小姐,实不相瞒,陆先生早在大半年前就向我们讲述了你的故事,我们对你的经历非常的有兴趣。希望有和您合作的机会。”
木月君的声音平稳而又温和,却带着不容分辩的力量。
衞碧纷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许多疑惑一点一点在她的脑海里形成思路。
陆筝,SE王牌经纪人,这大半年来她的日子十分狼狈,恐怕并不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是他运筹帷幄,在费尽心机孵化一场蜕变。而如今,丑闻绯闻暂时告一段落,江宁新戏敲定,时机已经成熟了吗?
“我愿意。”衞碧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