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幻觉(1 / 2)

推门进去的时候伊子清已经醒来正呆呆的看着窗外,掉瓶裏面的药液一滴一滴的顺着针流向血管里。

伊子清一惊转过头,苍白的唇轻启,“对不起,我也没想到的。”

林川坐在她身边,“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伊子清眼神又游离起来,“每天一到夜里就会很疼,身上的任何部位都那么疼。或许是因为习惯吧,你太纵容我了,有时候我觉得那种自由已经达成了只要我做的就是对的这种思想。我独自旅行,我搬出来住,你都不怪我,我甚至都觉得,你不是我爸爸,你因为了解才纵容。”

林川心裏的无奈,他何尝不想她能够听他的话呢,只是他拉不回她就只能任她去,再背后默默的注视她。

“我只是希望你好,我以为你知道怎么做,应该做什么,没想到有一天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次你一定要听我话,把毒戒了。”

伊子清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神色,她看了看林川,张开口却像哑人那样的空洞的说不出话,过了许久后,才勉强发出声音,“我答应。”

而学校里,伊子清的事件成为了这个校风严谨的翰林三中的另类奇迹,老师把电话打到了林川的手机上,他支支吾吾的应着,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挂上电话,伊子清看着林川疲惫的脸,她知道学校做的决定是勒令退学。

尽管他一直不做声,但是伊子清在翰林三中呆了这么久当然知道,服用毒品在那里是必死无疑。她转过头,手紧紧的捏着另只手的指骨直到发白,然后她凄凉的笑了。

卡卡看到林佳渝正急忙忙的朝她跑过来,她慢眨眼略抬头的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嗯,她现在在哪,怎么样了。”紧张焦急的脸。

“我们……去她家看看吧。”

两个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上无话,心裏各自想着有关于一个人的事情。凌卡卡有点想哭,一直忍着。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软弱下去,那就真的糟糕了。

按下门铃,卡卡看到门打开后,子清的爸爸低落的眼挤出一丝笑意的说,“进来吧,子清在二楼呢。”

林佳渝拉着卡卡,透过玻璃看到裏面的狼狈,地板上显露在东西砸过之后留下的班驳坑印,他们惊诧的张开嘴发不出声音,玻璃裏面是伊子清扭曲的脸疯狂的叫喊着,狠狠的撕着自己的发,不住的撞在墙上。林川跑上来,冲进去转身大声喊,“杨菲你快来。”

林川紧紧的抱住伊子清的身体,肩骨抵的他胸阵阵疼痛,她拼命的大喊挣扎,声音撕心裂肺响撤了整个房间。杨菲跑过来,两个人把她拉到洗手间的浴盆前,死死的把头按下去,水被她胡乱抓的手掀到地上逐渐形成一道水流。抬起头,再按,再拼命的从水里抬起头,再按。直到没了声音,没了力气,周围寂静下来,林川把她从水里拉起来,头发的水淋湿的衣裳,杨菲手里拿着长长的毛巾,把她放在自己的怀里,爱怜的把水给她擦干。

卡卡眼泪流下来,跑下楼去。穿着拖鞋的脚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她是真的吓到了。

林佳渝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把伊子清抱到床上,她一直闭着眼睛,脸上爬过一条一条的泪痕,呆住了。认识伊子清那么久的时间,不管是提到她伤心的事,还是其他别的,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哭过,哪怕是一滴眼泪。

回去的路上,卡卡和林佳渝两个人无语。快到家的时候,林佳渝声音带着沙哑的说,“子清她,卡卡你在想什么呢。”

卡卡怔住,转身擦着眼泪跑掉了,她听到耳边的树叶沙沙作响,风呼啸而过。

少年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还是不能原谅她么。”

伊子清那时恍惚间看到了卡卡和林佳渝的脸,在闭上眼后她摇摇头,看,又做梦了。

阳光很明媚,伊子清低头寻找暖卡卡,它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

“暖卡卡,暖卡卡。”轻声唤它。就见床底下暖卡卡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伊子清抱起把它埋在怀里,该带它散散步了。

暖卡卡是一只长不大的猫,养了这么久了,身子还是那么小,猫软软的白。

林担心的看着她,“要不我跟你出去吧。”

伊子清灰暗的脸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开了,“不用呢,我就是出去站一会。”

林川很久都没看她这样笑过了,他欣慰的点头,“那去吧,早点回来。”

阳光有些刺眼,睫毛有斜下来的阴影,伊子清低头脸噌了噌暖卡卡身上的毛。暖卡卡很不听话的用它的小爪子抓着头,然后眼睛盯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当伊子清还没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暖卡卡挣脱她,跑到地上舒展它的白色皮毛,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巴,爪抬起来朝伊子清扬了扬,转头竖起尾巴跑了起来,落在地上的影子把它显得很肥很大。

伊子清感受手上还残留的余温,她大叫暖卡卡,她想去追,可是脆弱的身子不听话,长时间的困在屋子里腿一动就机戒话的生疼,像行走已经退化。

她刚刚跑出几步,就被脚拌倒,摔在了地上,膝盖擦破了皮,伊子清已经对血司空见惯了。此刻的她,只担心暖卡卡。

它还会回来么。我亲爱的卡卡,我亲的暖卡卡。

看着暖卡卡消失,伊子清坐着,一动不动像上了胶带一样,行人看她分分细语,这个小姑娘怎么了。

林川打开门时被吓住了,轻声叫,“子清,子清,你还好吧。”

伊子清抬起头,泪止不住的落下,“暖卡卡它走了,刚才它还在的,它跑掉了。”

林川扶起她回家,他安慰她,“暖卡卡认家,她会回来的。”

回到家后,伊子清感觉头又开始疼了,那种感觉越来越浓烈,直到神经开始崩溃。她大声喊,“药,快给我药啊。求求你了。”手随即抓着身边的东西胡乱的朝地上砸。林跑到卧室里找绳子开始绑上她,她光着脚丫狠狠的踢向身边的沙发,柜子,踢到脚都肿了,眼泪顺着脸夹滑下。林川把她抬到了二楼,放在床上,把洁白的毛巾狠心的塞到她嘴裏。伊子清的嘴裏发出模糊的浊音,她看到了林川的身后,二楼的玻璃前,暖卡卡爬到了外面的阳台上,正朝着她笑,露出小牙。她想发出声音叫住他,脑袋里的晕旋呕吐感她招架不住的跪在地板上,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任眼泪狠狠的流下,为暖卡卡消失的身影做告别。

你们都走了,暖卡卡,你是被卡卡召唤去了么。来到我身边,又狠心离开。

醒来时已是深夜,看着窗外的星星点点,伊子清坐起来,听到推门的声音,林进来端了碗皮蛋粥,“趁热吃了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

伊子清接过来,手不住的颤抖,连拿碗的力气都使不上。林川扶住她的手,“我喂你。”

“我喂你”这句话还在哪里听过呢,哦对了,是在医院里,她得了肾炎那次,蔚辰用刀尖插|进削好的苹果块笑着说“我喂你啊。”

如果我们还在几年前那个时候还会怎样,你现在在哪里呢,在做着什么,和卡卡,林佳渝还有联系么。

你还好么。

林川伸过小小的瓷勺子,伊子清只吃了两口,剧烈的咳嗽使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呕吐感抵着嗓子。她摇头,“吃不下。”

林川出了房间,夜晚发出一两声猫的鸣叫她就会带着似重病的身子趴在窗台去看,大雾般的眼里只是漆黑。

她跑下楼,“我要搬回去住,我不要住在这裏。”

“子清,你知道,我不能再那么纵容你了。”

伊子清哭的调子说,“我求求你了,让我回去吧,我答应你我会戒掉药的,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林川叹息,我最终也还是依了你,但我要跟你一起。

卡卡坐在教室的一角,自子清离开她就很少在说话。来于心底的声音有时会像洪水般爆发,“都是因为你,你不愧疚么,你这个害人精”。卡卡惊魂未定的看着子清的座位,空空的,没人去再坐它,整个教室里空了那2个位置,太晃眼,太不搭调了。

她望着窗外,这个夏天似乎要过去了,没有子清的日子再找不回当初那些感觉。包括那些伤人的,来去自如的,欢笑的,缄默的。那些都是伊子清在的时候给的。

林佳渝也开始变的异常沉默,有时候看着卡卡笑,笑的都不像当初那么阳光少年了。林佳渝曾经问卡卡说,“姐,你还当子清当朋友么。”眼神里让人心疼的伤痛。卡卡说不出话,话压在她的喉咙里,压的她喘不过气。但是她始终没说什么,她怕,她怕向子清当初那样,因为谣言的恶毒没人再理她。

她承认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一个胆小鬼,什么都在怕。包括那几次打架,如若不是子清在身边,她哪有勇敢去跟对方一点点对恃。她开始理解子清,一个人走着是多么艰难,还会痛苦不堪。

这一切,都是因为蔚辰吧。包括他怀着哀伤的心情离开她,离开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而蔚辰现在离开了,他去哪了呢。对于子清,不得不说,完全是自己一时年少的,嫉妒的心裏,被人们称为了坏心的巫婆的心理在继续。

卡卡有时候会安静的想,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翻开曾经子清写的那些文字,在文字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大概是自己真的忘记了,一个人多坚强就会有多悲伤。就像子清曾写在文字里那样。

她最新的文,上面提及到了橘红色的玫瑰花。她说,那是我永远的好朋友最爱的花朵,她常常问我,我是不是裏面最可爱的一朵。我总是笑而不答,其实,我想说,不管怎样,她在我心裏,永远是最美好的。后来,她离开了,那些话都来不及说出口。我不知道她离开后,有一天还会不会回来。事情变化的太快,时间也能磨灭了人的情感。只是我一直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等待,等待她再次微笑的归来。

凌卡卡用力咬着捂住的拳头,提不起原谅,该说原谅的人,是子清吧。

那么,现在她还好么。她知道林佳渝是喜欢子清的,从他的眼里便可以看的出来,包括蔚辰的眼神,她想留是留不住的。只是,因为她曾经编造的那些令人产生厌恶感的话,让他们都不敢越雷池半步,不然便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我卡卡了。

卡卡这样想着,想着眼泪就会掉下来,走在操场上,夜晚的风吹的凉凉的,吹到脸上未干的泪发疼。子清是不是也曾在这样的夜晚仰望天空不让泪掉下来呢。只是子清,已经不再抱着单纯的我,还怎么回到你的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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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已经落了些许尘埃,这个地方常年陷在黑暗中,见不得光。伊子清喜欢这裏。

她把窗帘拉上,屋子里更暗了一层。

林川说,“以后我就睡在客厅,一会儿我找人打扫下。”

伊子清点头,这裏东西都没有动过,就像她离开时一样。

钟点工敲门,伊子清去开。她是个年近50的阿姨,进来屋子就迅速的收拾打扫,动作很麻利,房间在短时间内被打扫的很干净,清新剂的味道散漫开来。伊子清想说谢谢,张张口,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那个人仔细端详后,对自己现在身份略微不好意思的说,“是蔚辰的同学吧,怎么瘦这么多。”

伊子清睁大眼睛,这是蔚辰的妈妈啊,老了这么多,头发鬓角已经渐白,手也粗糙起来,消瘦了。她礼貌的说,“阿姨好。”微微停了片刻后,她抿了抿嘴唇,想起她们之间的关系。但还是问了问,“蔚辰还好吧。”

对方明显的抽搐了一下,身体微微晃动,“他,很好啊,在别的城市上学。”

“喔,这样啊。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那阿姨你为什么在打工呢。”伊子清理了理头发。

“可以多挣些钱呢。”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刚伸手,看到手上已经长出的茧又退了回去,空气静谧了一段时间,换了个语调试探。“子清,你——知道我是谁么。”

伊子清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