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两人终于登上了冰原顶部的缮滑。天然形成的冰窖,古朴而简陋,除了冰岩还是冰岩,却无人敢小觑它。冰窖的门柱甚高,入内洞底宽平,赫然可见一冰封方池,长丈余、宽五六尺、深及丈的冰池之中,似有神龙蜿蜒浮遊。
“这裏就是缮滑了。”西日玄浩放下令狐团圆道,“我西日皇族起源之地就是这裏。你看这冰冻的池子,池子下有块长条石,池下之水其实是活的,石头看起来也跟着活了,就好像有一条龙在游来游去。”
令狐团圆走近细观,却见池面忽现出黑影条条,瞬间无人的冰池凭空多了十八个黑衣人。
“何人胆敢闯入圣地?”为首黑衣人喝问。
“我乃梁王西日玄浩,携妻令狐氏前来瞻仰缮滑圣地,有何不可?”西日玄浩一把拉后令狐团圆,挺身道。
“令狐氏?”
另一个黑衣人在一旁解释道:“确有此事,年前听闻令狐氏终于下嫁了闺女与皇家。”
“如何证明你就是梁王殿下?”
“你们又是何人?”
为首黑衣人冷冷地答:“我们是缮滑十八衞。你若真是梁王殿下,就请速速离去,此地没有你父皇的圣旨,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西日玄浩一怔,“这是何故?本王记得少时曾与父皇一同来过,那时候既没你们,也没这么多规矩。”
当下核对了西日玄浩少时来的年份,验证了梁王的身份,黑衣人行礼道:
“天寒地冻,还是请殿下早些回去。”
西日玄浩青了脸道:“你们若不说出个我们不得见的缘故,他日我面见父皇,定然不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十八个黑衣人面面相觑,西日玄浩又放了几句狠话,“两年前圣地出了变故,后方的山壁塌方,导致寒风穿堂,不禁更加冰寒且极其危险,冰屑如刀,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我们站在池子这裏还好些,若要再往前或到池子下方观那游龙,不啻于釜底游鱼,性命可危矣!”
“因为凶险?”西日玄浩蹙眉,难怪此次来到缮滑池前感到风寒刺骨。
黑衣人叹道:“何止凶险,此乃皇族圣地,出了如此变故,恐影响大杲国运,因此陛下命我等在此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若非殿下苦苦相逼,我们也不会据实相告!”
西日玄浩回头,只见令狐团圆连站都站不稳,拄着天音剑却是痴痴地看着池下游龙。
“看出了什么没?”
令狐团圆目光不移,摇了摇头。
“你们还是走吧!”黑衣人第三次下逐客令。
西日玄浩仍不死心,或许《天一诀》最神秘的篇章,真的藏于此地。
黑衣人百般劝说不果,有些恼羞成怒,“殿下何苦再三威逼,难道我等不是为殿下着想?再往前走,即便是我等兄弟都需小心谨慎。”
“本王自有分寸,你且退下。”
黑衣人厉声道:“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我等只好陪殿下过几招了,只要殿下敌得过我等兄弟,自当放殿下通行。”
西日玄浩二话不说,夺过令狐团圆手中的天音剑,就跃到冰池上。他出走得匆忙,连佩剑都没顾得上拿,此时只能用天音剑了。
令狐团圆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那边西日玄浩已与一名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他名唤黑十八,殿下若能赢过他,才有资格与我另外的兄弟过招!”黑衣首领沉声道。
令狐团圆定睛细看,黑十八的剑质朴无华,竟能挡住绚丽夺目的天音剑,可见缮滑十八衞颇有能耐。她起初有些担心西日玄浩不敌,但看了几招后,心便定了下来。十八衞既为皇族看守圣地,自然属于罗玄门,要知她滞留础海营地,每日与西日玄浩对招,用的正是学自梨迦穆的罗玄门剑术。
果然,池中的西日玄浩越打越顺手,相比浑球精湛的剑技,黑十八还欠缺火候。虽然不知浑球的剑技名,但西日玄浩极为从容地施展出了初写黄庭。与令狐团圆不同,西日玄浩施展这一招恰到妙处,既有章法又见男子飘逸的風采,一剑挥出,翻飞腾挪,竟完全封住了黑十八所有的招式。
“好!”随着黑衣首领一声赞,天音剑抵住了黑十八的胸膛。
“殿下果然有几分本事,下面可是两个人了。殿下,请了。”
黑十八退场,黑十七与黑十六联袂而来。此二人竟是一对双生子,他们心有灵犀,剑式完美配合攻守兼备。西日玄浩没有废话,直接动起手来,只是以一敌二,且对手都拥有顾侍衞那般的修为,他的应对有些捉襟见肘。
令狐团圆在一旁干着急,可她既手中无剑,又没有气力能下场应战。眼见西日玄浩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令狐团圆急中生智,脆声问道:“请教首领,若再多几个武者在池上斗殴,这池子会不会承受不住武者的气力,导致冰面崩塌?”
黑衣首领顿时面色难看起来,令狐团圆恰恰说中了,冰面崩塌这样的事早年还真发生过!他正思忖如何妥善处理如今的局面,西日玄浩却听懂了令狐团圆的弦外之音,他低吼一声,“要你多管闲事?”
令狐团圆举手,冲他比了比拳头。西日玄浩于应敌间,余光扫到了她的拳头,当下,他把心一横,剑风大变。
础海营帐里,每每浑球气力不继,出剑就会拼命,往死里来,怎么狠辣怎么出手,幸亏她毫无气力,不然就是一百个西日玄浩都被她砍死了。西日玄浩本不屑于那种玩命的打法,不敌就是不敌,死不认输的样子难看得紧,就算赢了,也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当时的他也没有在意,浑球绝狠的剑势也是能逼他还手的,他想要背负双手不应招,那是不可能的。
西日玄浩鬼使神差地接连施展出了令狐团圆最为得意的剑法。龙飞凤舞、龙蛇飞动两式一出,局面已逆转,黑十七两人由主动变成了被动。当那一招狠毒的刺——入木三分笔直地向黑十七的咽喉袭去,全然不顾身后的黑十六,纵然是黑衣首领也不得不叹服,这是无上的剑技!
西日玄浩的剑尖点在了黑十七的咽喉上,他冷冷地道:“本王若有心杀你,此刻你已是死人!你们还不快滚?”
面对咄咄逼人的梁王,黑衣首领却笑了,“今日得见殿下神乎其神的剑法,真令我等兄弟大开眼界,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又有四名黑衣人下场,西日玄浩眼见黑十七目光闪动,连忙收剑,却是慢了一拍,黑十七虽没撞剑身亡,还是伤着了他的咽喉。
“退下,没用的东西!”黑衣首领骂了句,黑十六搀扶着同胞兄弟退走。
“殿下,请赐教我等的四方阵!”黑衣人沉吟道,“因此地乃我大杲圣地,恐气力凌厉对圣地有所损坏……”
他话音未落,令狐团圆已跑进了池中,“你们人多势众,要玄浩一人对战剑阵,未免太仗势凌人。请借我一把剑。”
“你来做什么?”西日玄浩极为不满。
令狐团圆眨着眼对他道:“他都说了不能用气力,可不便宜我?”
“哼!”西日玄浩怎么会不明白,她前头的话就设下了套子,什么冰面崩塌,那是她按捺不住了。
“小夫人,刀剑无眼,恐怕不适合你!”
令狐团圆却手腕一翻,轻巧地夺回了天音剑,“那就请借剑给梁王殿下。”
黑衣首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原来小夫人也是个中高手,倒是我走眼了。给殿下剑。”
西日玄浩接过黑十六抛来的朴剑,却是手中一沉,“这是……”
黑衣首领道:“这是玄铁所制,若非如此,岂能挡下殿下的绝世宝剑?”
令狐团圆对朴剑却极有兴趣,倒转了天音剑,意与西日玄浩换剑。
“浑球,以你的气力,如何能使这剑?”西日玄浩不禁破口大骂,“前头已经歪歪倒倒了,这会还想逞什么能?”
“我只要剑在手,就不会倒!”令狐团圆伸出左手,西日玄浩一怔后,心头又暗恨起来——左手剑?这死浑球在础海与他对招,用的都是右手。
“两位说完了没?”
西日玄浩还没答话,令狐团圆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夺剑、右手递剑,完成了换剑的动作。
“看夫人的手速,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黑衣首领再次感慨,“好吧,你们就去试试殿下与小夫人的高招。”
“浑蛋!”西日玄浩的骂语未落,令狐团圆便持剑冲进了四人阵中,他急忙跟上,却见少女手起剑落,极为利索地连挥四剑,伴随铿锵的剑击声,原本严密的四方阵,竟被她一出手就打乱了阵形。不止西日玄浩目瞪口呆,所有黑衣人都因她这四剑惊呆了。
“这是……”黑衣首领语无伦次,“这是……是什么……这……”
西日玄浩这才明白,营帐里不是他蔑视浑球,而是那浑蛋加八级的家伙,一直在蔑视他。
“这剑还真不错。”令狐团圆在四方阵中掂了掂剑,“好像和青冥的重量差不多。”
黑衣首领闻言震惊,定了定神后,他问:“敢问小夫人,穆王爷是你何人?”
令狐团圆敛色收剑道:“正是家师。”
“难怪、难怪……”黑衣首领叹道,“如此剑技,难怪四方阵不敌你一剑,先前殿下所施展的剑法,恐怕也是出自穆王爷吧?”
令狐团圆不答反问:“阁下,那么可以放我们过去了吗?”
黑衣人依然摇头,“不可!并非在下刻意刁难,就算是我等兄弟,也要联手才能抗住裏面的冰风。”只见他双手一挥,两旁的黑衣人鱼贯而下,“冰风肆虐犹如无数利刃,比我们兄弟的阵式更加可怖,你们且试下八人阵。”
西日玄浩倒吸一口冷气,看那八人足踏方位,显然是阵法中最为缜密的伏羲八卦阵,一旦他与浑球身陷其中,就别想轻易脱身。
“有多高明的剑技尽管施展,有多高强的武功尽管使来!”黑衣首领沉声道,“但想要越过我们前往缮滑幽境,却是不能。”
令狐团圆道:“乾为天、坤为地,阴阳对峙、相生相克、周而复始,想要破此阵也不是不能。”西日玄浩一怔,却见她对他微微一笑,“莫忘了,我令狐家族可是排阵布法的高手。”
西日玄浩最厌恶她聪明的模样,当下冷冷地道:“你也知道乾为天、坤为地?”
令狐团圆凑近他的脸,嬉皮笑脸地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不过一会儿还是看我的。”
“滚一边去!”西日玄浩一把推开她,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的天音剑蓝光闪烁,已冲杀进了阵中。
与此同时,令狐团圆也挥剑直砍就近的处在艮位的黑衣人,那人粹不及防,接连退后三步,靠着两旁阵友的相助,这才稳了下来。
令狐团圆一剑挽出三朵剑花,却不能冲开阵式,她不禁赞叹,“不愧为伏羲八卦阵,果然名不虚传。”
西日玄浩比她的处境更差,冲进去后就被卡在正中,令狐团圆击退艮位黑衣人后,才与她背靠背地相护住了。两人应对八人阵,处境堪忧,先前被令狐团圆击远了艮位,扩大了阵式范围,现在却正在收紧,八人八剑令人眼花缭乱地逼近。
“不是看你的吗?”他这边冷言冷语,她那里小脑瓜已转过上百个念头。
“有了!”令狐团圆忽然喜道。
下一刻,西日玄浩只觉背上一沉,那浑球竟然爬上了他的肩头,即便她身子轻盈,可被人立在肩上,西日玄浩仍气不打一处来。
“乾为天、坤为地!”随着令狐团圆清脆的喝声,她手中的朴剑居高临下,以磅礴的气势挥泻出万道剑光。
首打,她依然选择了艮位,艮为山,那就力劈。而西日玄浩也没有闲着,横剑扫向兑位,即便有阵式集成的威力在前,西日玄浩也再无顾忌,索性横剑后,就使出了令狐团圆最难看却是极管用的剑招——春蚓秋蛇。天音剑划出极其难看的轨迹,引蛇出洞,配合了肩上人所挥下的天罗地网,他一人牵制了三名黑衣人,令狐团圆则对敌五人,只闻剑刃相交声不绝于耳。这番交手却是两相持平,伏义八卦阵再不能缩紧范围。黑衣首领在池外无声而叹,他们是伏羲八卦,而他们却是干坤翻转。
令狐团圆一招得手,愈加放肆,她以双腿盘绕西日玄浩脖颈,悬身使剑。西日玄浩在心中把她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遍,手上却不得不配合,只因他知道这球要转。
这一刻,黑衣首领看得目眩神晕,殿下以快速游转的身法配合精妙的剑法,而他身上的令狐氏更是挥剑如行云流水,他们的伏羲八卦阵反被他俩牵制,不得不被动地全面防御。
“够了,罢手!”黑衣首领忽然喊停。
八人不约而同止剑,眼神中尽是不甘。
西日玄浩退回池边,他一抖肩,浑球就掉了下来,他连忙接住,却见她左臂微微轻颤,朴剑随时可能握不住。呸,到底还是强逞能。
“不能以气力……但这番对仗,是我们输了!”黑衣首领不无惋惜地道,“不过,你们还是不能进去。”
“你!”西日玄浩横眉倒竖,只见所有黑衣人包括首领都下到了池中,池面显得逼仄起来。
他怀中的令狐团圆喃喃道:“竟然是十八罗汉阵……”
黑衣首领道:“我等兄弟以多欺寡,虽是胜之不武,可我们打小就是修阵法的,无论对手是多少人,我们都以阵法应对。如今能碰上同样以阵法扬名的令狐家族之人,正可谓相请不如偶遇,还请两位与我等兄弟放手一搏!”
西日玄浩只注意着令狐团圆,而令狐团圆显然在神游,竟是没一人搭腔,令黑衣首领好生难堪。他又说了几句劝慰的话,见两人还是老样子,只得道:“既然两位执意要闯,那么请恕我等……”
令狐团圆忽然问道:“罗汉如何排的剑阵?”
与伏羲八卦阵的此发彼应不同,十八罗汉阵各凭各的手段,不讲究首尾相救,更接近于车轮战,却又暗藏干坤,等对手以为是车轮战了,又可以分割成小阵配合。所以此阵历来是最强的阵法,可十八罗汉阵却并非剑阵。
黑衣首领道:“是不是剑阵,你一战即知。”
令狐团圆勉强扶着西日玄浩站直了身子。实际上,她与西日玄浩破伏义八卦阵已很勉强,最多是与对方打了个平手,不过仅凭两人就抵挡住了八方呼应的伏羲八卦阵,也确实算是破阵了。
见她盯着那些黑衣人,仿佛在思考什么,西日玄浩便冷冷地替她问了:“这回打赢了,就能放我们过去了?”
黑衣首领点头。
“不管什么样的剑技?无论什么样的功夫?”
黑衣首领再次点头。
令狐团圆不禁诧异地看了西日玄浩一眼,他就如此有信心能破十八罗汉阵?
其实,西日玄浩的心情复杂至极,他能预见两幕,一幕浑球死战惨败,另一幕浑球施展出那世间最诡异的武学,然后死伤满地……
“玄浩,你的心乱了。”令狐团圆莞尔—笑,“既然你对我如此有信心,那我就不能叫你失望!”只见她手中玄剑落下,衣袍飞扬,棉衣的袖管被剑破开,一片青蒙蒙的烟雾于池上爆开。
“咳咳……”黑衣人倒地一片,黑衣首领不敢置信地瞪着令狐团圆。
“小女子不学无术,不过是以寡欺众,胜之不武。无论对手人多人少,我自放把烟雾炮!”令狐团圆笑吟吟地道,“先前可是你自己说的,不管什么武功,那我只好用上了行走江湖、安身立命或销声匿迹、远走高飞之不二神功——迷毒!”转脸,看到西日玄浩恨不能掐死她的表情,令狐团圆只得讪讪道,“那个……明知打不过还打,那不是蠢货?可又一定要放倒他们,我一起念就想到了迷毒……还有,你我是不会中的,我们相处日久,平日我常用的《香典》中就有那解药。”然而,西日玄浩的目光却愈加凌厉,好似要生吞活剥了她,令狐团圆不得不再次解释,“那个……迷毒是微之以前弄的,给我留了点防身。”
西日玄浩突然出手,揪起她的前衣襟,将她提了起来,连戳她三记脑门道:“你这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装了些什么?”
令狐团圆揉着额头背诵起平素用的《香典》,“四两玄参二两松,麝香半两蜜和同,丸如茨子金炉焚,还似千花喷晓风……哎哟!”却是西日玄浩把她扔到地上了。
倒在地上的令狐团圆环顾了下四周的黑衣人,见到他们愤恨的眼神,她心生渐愧却也不悔。放迷毒的法子固然卑鄙了点,可相比十八衞以多欺少的行径,也算不上什么。
西日玄浩径自踏过冰池,令狐团圆连忙跟上。两人穿过冰岩所构的走道,越往前行,风就越狂暴,由开始吹面如刀刮,渐渐变成了真正裹挟着碎冰的风。原来十八衞并没有夸大,前方确实凶险异常,那些掺杂着冰锋的穿堂风、倒旋风、无向风,正如同十八衞所布下的剑阵,纵横交错令人进退无据。
“前面到底有什么?”令狐团圆问。
西日玄浩不答,令狐团圆也没再问。她与他穿行缮滑幽境,如同行走在刀山剑海之间,需时刻提防渐渐变快变险的冰风。当两人转过一道坎,眼前豁然开阔,景致却令人望而生畏。此时,于遥光冰原的巅峰、圣地缮滑的顶部,冰山之壁仿佛被神明以天剑削下一半,断口整整齐齐的,而被打开了后门的缮滑冰洞,涌入了整片冰原最剌骨的强风。
不知不觉中,令狐团圆走向断壁。绝美的景观都在绝险之地,她立于缮滑缺口前,只觉眼前无边的银装,片片似雪又似冰的白色微粒乱舞于空中,令人仿佛置身于另一片天地中。
“浑球!”西日玄浩半步都不敢离开她,他吼了声,“你做什么?”
一小片冰棱划破她冻得发紫的脸颊,她竟浑然不觉,痴痴地道:“这裏虽没有《天一诀》,却有着天地间最美的奇景!”
“这裏没有《天一诀》的《无解篇》,你给我回去!”
“她要《无解篇》?”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响起。
西日玄浩浑身僵直,令狐团圆则缓缓地转过了头。西日雍一身玄色刺金袭袍,半张脸埋在围脖里,正眯着眼打量二人。
“你要《无解篇》?”西日雍又问了一遍。
“是的,陛下。”令狐团圆勉强笑道,“据说学了此篇,我就能恢复武功。”
西日雍狭长的双眸在两人之间游移,一个背对他僵化了,一个面对他麻木了,有些好笑,于是,西日雍就笑了,“你要的《无解篇》,朕有。”
西日玄浩立即转过了身,“父皇……”
“朕大老远地跑一趟,不是听你喊一声父皇的。朕连础海都没去,直奔缮滑而来,知道为何吗?”西日雍挥退身后赶来的万福,低低地道,“朕为了亲自来看一眼朕的好儿子,和他所爱的女子是如何下场……”
西日玄浩没有二话,直接跪下了。令狐团圆怜惜地望着他,君命不可违,何况父命犹如天!
西日雍的目光停留在令狐团圆的身上,不疾不徐地道:“小团圆,你是知道的,朕要什么,朕的儿子就必须帮朕去做。他要到了你的身子,却没要到朕想要的,而现在他还想帮你向朕要你想要的,你说说,叫朕情何以堪?”
令狐团圆看着西日玄浩的目光越来越柔和,“陛下己然有了答案,就不要再拷问团圆了。”
西日雍转眼看着她身后的缮滑缺口,沉痛地道:“好大的窟窿!既然是窟窿,总得有东西填补,小团圆,就拿你的命补吧。”
“父皇,为什么?”西日玄浩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