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飘蓬此去迢迢路(1 / 2)

戒风流 周梦 6824 字 3个月前

西日玄浩在础海的军事行动进行得很顺利,经常来骚扰边境的瑞安人,在础海军的几次围追堵截后,丢兵弃甲损失惨重。又在苏信的提议下,西日玄浩主动出击,攻占了瑞安重镇斜烟,直逼瑞安主城平山,瑞安国主不得不遣使求和。

边疆凯旋的捷报一来一去需要时间,瑞安的使节就暂住在了础海营地。

使节名唤华唯,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其人拘谨、恪守礼仪,倒也不招人厌恶,只是他每日早晚必向梁王、苏信等人请安,惹得西日玄浩隐隐不快。

这一日清晨,华唯又在帐外问候,西日玄浩再也压不住火气,提起浑球的剑,就冲了出去,“都跟你说过几回了?早上不要打搅本王!”天音剑蓝光一闪,就架到了华唯的脖子上。

“殿下息怒,这一回外臣真的是有事禀报殿下。请恕外臣失礼,本该昨晚来见殿下的,但估摸着殿下已经休息,所以才今儿一早来见。”

剑架到脖子上了,华唯却不见惊慌,不亢不卑的态度叫西日玄浩有些欣赏,他便放下了剑,“你且候着,一会儿传你!”

待西日玄浩洗漱整衣后,华唯才头一次步入梁王的营帐。帐内炭火炽热,与帐外截然两个天地,华唯身着冬装,一进去就开始冒汗。

“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华唯行礼后,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我国国主敬慕大杲陛下威仪之余,也敬重梁王殿下的才干,所以在向贵国盛京赔上丰厚的物资外,也为殿下备下了礼物,这是礼单。”

然而当那一沓礼单送到了西日玄浩的手上,却被揉成团丢掉了。华唯汗如雨下,只听西日玄浩阴沉沉地道:“就为了这破东西,你一大早来打搅本王?”

华唯急忙跪下赔罪,眼角余光却扫见幔帐下一双女子的绣鞋。他前后思忖着,传闻梁王不顾章程携美人入住军营,莫非他坏了梁王一早的好事?不怕梁王不收贿赂,就怕他没有弱点,既然有弱点,那往后就好办了。

之后的日子里,华唯既不给梁王请安,也不与苏信等人寒暄,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营帐里。西日玄浩一度以为他安分了,直到接到雍帝的赐婚圣旨。

宦官前脚一走,西日玄浩后脚就要提剑怒砍华唯,被苏信拦下,“不就是要你娶瑞安的公主吗?你娶了后,随便找个犄角旮旯把公主一塞,谁还能管得了你?”

西日玄浩没有拿剑砍苏信,他还是知道苏家和西日里族的干系的。他瞪眼瞅着苏信,后者偏偏还说风凉话,“据闻瑞安公主雅是瑞安首屈一指的美人,你先别不高兴,世间哪个男子不爱美人?好吧、好吧,你已经有胡美人了,可你也清楚胡美人难搞,不如借此机会另结新欢……哎哟……”

苏信到底被西日玄浩打了,但西日玄浩也没有再提剑去砍华唯。西日玄浩冷静下来后就明白了他父皇的心思,雍帝不会同意他明媒正娶了浑球,雍帝还是要浑球的音武。他甚至可以预料,浑球只要离开了他的保护,就会立即被雍帝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抓走。

西日玄浩一剑砍断了营帐前的树,回头,却见令狐团圆立于帐帘后,他二话不说,冲过去,一弯腰扛起她就回了营帐。

营帐里,他半跪在她身前,脸紧贴着她的胸口,“浑球,我要!”

“恶人……”令狐团圆摸着他的头发,动容道,“我给!”

然而西日玄浩却闷声道:“给我音武!”

令狐团圆装糊涂,“鹦鹉那种扁毛畜生有什么好?”

西日玄浩握紧她纤细的腰肢,抬头道:“别给我插科打诨,你知道我要什么,只有交出去,你才能安生!”

令狐团圆凝视着他绝美的容颜,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我什么都给你了,现在只剩下小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吧!”

他怒视她。为了她这条小命,他被父皇掴了一掌,为了她这条小命,他不得不给苏信等人颜面,他要她的小命有什么用?

“那就留着你的小命!”他咬牙切齿地道,“好好服侍本王!”

西日玄浩将她压到榻上,从小嘴开始亲起,一路亲了半天,她却毫无反。他定睛一看,死浑球四仰八叉地躺着,望着帐顶不知在想什么。西日玄浩本就没那兴致,干脆翻身坐起,一个人闷恨去了。

过了许久,她才艰涩地道:“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不能。我给了你音武,我是安生了,可无缺怎么活?他在你父皇手里,纵是亲生骨肉又如何?玄浩,我现在悟出了个道理,在这世上没有大拳头,就别指望安身立命。”西日玄浩不理她,她也不在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会认命的,失去一身修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此失去了再握剑的勇气。”

西日玄浩想好了,打死也不理她,但她不说下去了,他却更加烦躁——死浑球什么都做得出来,没准直接睡着了。正当他转身打算拍醒她时,迎面却是浑球放大的脸,令狐团圆利索地将西日玄浩反压身下。她浑身闪烁着绮丽的神采,她的衣裳被抛到半空中凌乱地飞舞了一瞬后落地,她肆无忌惮地钻入了他的玄衣里。西日玄浩的头脑里一声轰鸣,随即就被这个狡诈似狐、灵动如兔的家伙彻底点着了。

抛开所有纷扰、遗忘一切顾虑,这一刻,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情绪激荡在令狐团圆的体内。倘若他不是西日玄浩,倘若她不是令狐团圆,倘若他们只是世间的普通男女,那该有多好?喜欢是极珍贵的心情,可是喜欢也是如此简单的放纵,在还能喜欢的时候喜欢,在还能给予的时候给予,如此,来日才不会后悔、不会遗憾。

被派往晟木纳草原的顾侍衞,依照西日玄浩的嘱托,带回了服侍应老族长多年的仆人应阿贵。西日玄浩召见了两人,却是从头至尾只听不说。

“应老爷自打开春身子就一直不好,荣大爷请了鸿贤镇上的老医师诊治,说是年纪大了脾胃不好……那日一大早是小的亲自煎的汤药,老爷服药的时候只有三德哥儿来过,没见旁人,三德哥儿一走,老爷就不好了……药是小的一个人煎的,方子是老医师开的,用了好长一阵子了,从熬药到送药没和旁人搭话。可要说是三德哥儿害的老爷,小的真不信。”

西日玄浩挥挥手,顾侍衞便把人带下去了。

两人一走,从西日玄浩身后的屏风后,依次出来了苏信、田胖子、平镇,还有脚发软的令狐团圆。看着西日玄浩漫不经心地斜眼看令狐团圆的样子,苏信和田胖子甚觉奇怪,只有平镇清楚,上回桐山城花爽一案也有令狐团圆的份,这回殿下显然又想听听她说什么。可是令狐团圆目光游移,就是没投到殿下身上。西日玄浩用指节敲了敲桌案,令狐团圆依然望东看西,西日玄浩薄怒,看出苗头来的平镇赶紧拉了拉她的衣摆,她却甩开了平镇的手。

苏信和田胖子马上也看明白了,田胖子不敢出声,苏信却敢,只听他笑道:“其实应阿贵说的,我前一阵都查过了,只是不知道殿下想听什么、想听谁说?”

“你当自己是说戏的?那么苏城主,我点哪一出你唱嘿一出?”

“殿下说笑了。”

“笑,你还笑得出来?”西日玄浩劈头骂了他一通后道,“你苏家世代行医,应老族长又是吃药吃死的,这是其一;其二,你权倾杲北,只有应家能与你抗衡,应老族长一死,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哪个是你对手;其三,本王一到础海,你就撵了上来,怎么赶都赶不走,你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信苦笑道:“我若对天发誓,我苏信只爱研习些医术、武道,并无太大野心,估计殿下也不信。可应老族长的死,真不是我干的,我赖在殿下身旁不走,就是巴望殿下能还我一个淸白。”

田胖子斗胆道:“殿下,苏大人我还是信的,我田守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苏大人生平就没杀过一个人!”

令狐团圆游移不定的目光停留在苏信的脸上。

“哼,你那肥头自己留着吧!”

“我信了。”令狐团圆忽然发话。

西日玄浩斜看了她一眼,信个毛球!那油嘴滑舌的家伙,除了名字里有个“信”字,浑身上下就没有可信之处!

却只见令狐团圆诡异地一笑,弯着指头指着苏通道:“你这人,晕血!”

苏信顿时神色尴尬,“你……你怎会知晓?”

“那晚尕苏镇上,你的人和梁王的人打斗起来,你手下负伤见红,我见你腿脚发软,最后是被人搀扶着走的,你可没有负伤,全须全尾着呢!还有我和你交过手,我气力全无,按理来说,你拿下我轻而易举,可你畏惧天音剑的锋利,反被我遇得狼狠不堪!你说你不晕血又是何故呢?”

苏信赞叹,“你厉害!”

田胖子接着话茬道:“那日在那苏城中,殿下抽烂了苏大人手下的脸,苏大人休息了小半日才恢复,故而没能与殿下见面。”

苏信叹道:“那—日我白天晕了一回,晚上又晕了一回……”他还没感叹完,西日玄浩便已拔剑,干净利索地刺中了他的手臂,血水瞬间染红了衣袖。

“殿下……”苏信惊骇,身子立时摇摇欲坠,田胖子连忙将他扶住。

西日玄浩冷冷地道:“确史晕血,不过应老族长是中毒而亡,那是不见血的。”

苏信再是圆滑的性子也受不住西日玄浩这般的刁钻,白了脸脸道:“好、好、好,明儿我就制一剂药请殿下吃吃!”

西日玄浩二话不说举剑又刺,平镇急忙上前拉往他,田胖子则是死死地护住苏信。

“我管你祖荫丰泽、世代功勋,大不了我砍了你,回头向父皇请罪去!”

眼看情形愈演愈烈,令狐团圆上前扯了扯西日玄浩的玄袍,西日玄浩这才收剑,满面怒色地坐了回去。为了平息他的怒气,令狐团圆只得遂了他的意,说起对应老族长之死的看法,“晟木纳草原应氏家族的地盘若是不去,我们在础海光是争执毫无意义,可我觉得他们就是想要我们去,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废话!”西日玄浩当日就隐隐觉察到,应荣舟想留下的人不仅是应三德。

“既然晟木纳不能去,那我们就该去鸿贤,拜访下为应老族长医治的老医师,我想应该就是上次田骑尉请来的那位老先生。”

田胖子道:“应该是他,我问过,在杲北地界,就属那位医师名头最响!”他又看了看自己扶着的苏信,讪讪道,“当然苏大人也医术精湛。”

苏信沉默。

“苏大人多才多艺,我只是不敢劳累大人。”田胖子又笨嘴拙舌了一句。令狐团圆抚掌笑道:“正需要苏城主出力呢!”

苏信确实多才多艺,几乎什么都会,令狐团圆觉得,在技艺上他比无缺更厉害。通过苏信的一双妙手,一行五人乔装成商贾,踏上了前往鸿贤之路。

与当日令狐团圆粗糙的抹粉、西日玄浩更拙劣的刷墙膏相比,苏信的易容术简直是巧夺天工,他扮什么人就像什么人,可饶是如此,一行人在进入鸿贤镇时,还是受到了严格的盘查。

“这是周坤年前就定下的,瑞安细作太多,各地紧要关卡都需防范。”田胖子小声向西日玄浩解释,“主要查口音,虽然未必管用,但防范着总没错。”

西日玄浩点了点头。他与田胖子两人骑马,顾侍衞赶着马车,车里载着两条腿软的。然而等轮到他们接受盘查时,却出了状况。

衞兵同每个人对完话后,质疑着,“盛京来的?那为何车里那个女的说话软绵绵的,倒像是南方来的?”

通过敞开的车门,可见苏信突然搭上令狐团圆的肩,“这是我从南越买来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事了,放行!”

可显然衞兵没事了,苏信就有事了,马车进入鸿贤镇后,西日玄浩压低声音在车旁道:“回去后就剁了你的爪子!”

苏信干脆两手抱住了令狐团圆,“既然要剁,起码得捞回本!”

车内令狐团圆使劲挣扎着,车外田胖子苦苦拉住西日玄浩,只有顾侍衞面无表情,本分地赶着车,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苏信到底放开了令狐团圆,他也不得不放开她,她的手打到了他臂上的伤处,若伤处再出血,他就别指望清醒着去见老医师了。

“你这是何苦来着?”令狐团圆揉着被他捉疼的肩膀,“他也就嘴上说说,又不会拿你如何,刚才你不过是权宜行事,他岂会不知?”

苏信闷了半晌后语出惊人,“你帮他说话,是由于他那个功夫很好吗?”

“……”令狐团圆一滞,而后拳脚相加,“我要杀了你!”

于是乎,劝架的成了打架的,喊“剁”的看起热闹来。西日玄浩冷眼旁观着,他早认定苏信不是个好东西,营地里浑球不信竟然还帮他说话,现在自己打去吧!

田胖子有心张望,顾侍衞却道:“这裏的路我不熟,你前头带路!”

田胖子只得打马向前,没跑多远,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急忙回头冲顾侍衞道了句:“找地方下车!”话毕,田胖子已挥马远去。

苏信虽在招架令狐团圆的攻击,却也一直注意着车外的情况,他一罢手,面上就痛快地吃了令狐团圆一拳,他捂着左眼,压低声音道:“不打了,胖子跑了!”

令狐团圆探头出去,却被西日玄浩一手推了回去,“你待在车里。”

她才进去,就换苏信探头出来,“得带上她,我们一块儿。胖子肯定发现了什么,他会沿途留下记号,我认得他的记号。”

西日玄浩又把他推了问去,“先找地方安顿车马!”

四人找了就近的客栈,寄放了车马,便由苏信带路,寻着胖子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而去。胖子的记号异常好认,就是一个肥胖的手印。没过多久,西日玄浩就跑到了前头,待他寻到了地方,一回头,才发现两个腿软的,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哼!”西日玄浩走到令狐团圆身前,背向她半蹲了下来,令狐团圆跳上他的后背,西日玄浩就飞身上了屋墙。苏信眼巴巴地看着顾侍衞,后者无奈只好也背起了他。

这是一处极少见的北方民居,围墙采用的竟是园林式墙垣——五山屏风墙,翻过此墙又是一面照墙,而房屋的结构又是五梁合七架,显然遮蔽的用途远大于风水畅气的设计。

四人一上墙,就看到田胖子正撅着屁股趴在屋宇的主脊上。西日玄浩与顾侍衞身法轻妙,无声无息地停在了田胖子身边,田胖子挪了挪身躯,露出了瓦片揭开后的窟窿。

令狐团圆趴在西日玄浩的肩头,随他一起看到了屋里的两人,其中一人不认识,而另一人赫然是本该待在营地里的瑞安使节华唯。

“你倒是说说,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华唯一改平日的谦恭温顺,拍着桌案道。

屋主沉默了一会儿,长叹道:“事己至此,还能如何?你随梁王进京吧!”

“进京进贡财物给雍帝,还赔上雅公主?”

“联姻是你提议的。”

“是我提议的不错,可昨儿我远远见了一眼胡美人真人,方知道这事不行。”

“难道比雅公主还美?我不相信大杲有比雅公主更美的女子!”

华唯白了他一眼道:“不是美,勉强能算个小美人,可正是因为不够美艳动人,这事才难行。”

“为什么?”

华唯叹道:“这表明梁王并非好色之辈,我先前想错了……这个梁王太难对付了,他一到础海就骗过了所有人,让人误以为他荒诞好色,结果他借此铲除了我们安插在础海营地的腾飞海,害得我们无法掌握大杲军队动向,连吃败仗。”

西日玄浩与田胖子对望了一眼,当日之举,西日玄浩的本意只是想以最短的时间筛选出可用之人,剔除败类以便统管,却没有想到竟然扫除了一个位置要紧的细作。

“这不是梁王厉害,换个人来也一样是如此结果。”屋主也叹道,“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想不到竟坏在周坤手上。”

“他就是一条忠犬,替大杲牢牢地看着北边大门。”华唯恨恨道,“有事没事都往盛京递呈奏表,我们防得了他初一,防不了他十五!”

西日玄浩等人立时明了华唯和另一个瑞安人之所以憎恨周坤,是因为周坤如实地上报了边境多次遭袭,而他们肯定没截下周坤的奏表,确切地说,是截了却没全部截下。西日玄浩越想越觉得心寒,础海虽不比盛京、南越的富庶,却也物产丰沛,倘若被瑞安人打通了础海边关,由腾飞海那样的人主权,长此以往,这地盘就完全被瑞安蚕食了。

屋里两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后,华唯忽然提议道:“等梁王回京后,杀了周坤如何?我们另选个人让他当上础海统领。”

“腾飞海若还在,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现在没人呐!”

“那有什么难?梁王一走,我们暗杀周坤,做得好些,然后用钱贿赂新的统领。既然腾飞海能被收买,那么就还会有腾大海、腾小海!”

屋主沉吟道:“试试吧,得换个法子,不能弄得跟晟木纳应家一样。”

听完两人开始谋划下一次的阴谋,西日玄浩等人悄然离去,此时捉捕会打草惊蛇,而应老族长一案己然有了重要线索。

踏上平地、迈入鸿贤的街道,苏信早已从顾侍衞背上下来,可令狐团圆却似赖上了西日玄浩,依然趴着一动不动。纵然杲北民风粗矿,男女之亲没有盛京看得那么重,但大白天,一个男子堂而皇之地背着个女子过街,仍引来不少路人注目。很快,西日玄浩的步伐急了。

西日玄浩着急只为令狐团圆,浑球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了,在他背上半天没动静。马车里,他不得不求助苏信,也顾不上苏信的爪子了。

苏信为昏迷的令狐团圆号了号脉,却是暧昧一笑,“她吃得太多,撑住了。”西日玄浩瞪他,他又道,“她吃得太猛,噎住了。”看着西日玄浩吃人的表情,苏信终于正经道,“没事,就是累着了,又吹了点冷风,离死还远着呢!”

西日玄浩这才叫明白为何田胖子舍近求远,不要相信苏心为令狐团圆看病,摊上这样的医师,病还没看好,就先把人气死了。

“不去找老医师了?”过了一会儿,苏信问。

“有你一个就够了。”西日玄浩抱着令狐团圆冷冷地道。

苏信沉默了半晌,沉声道:“说句不中听的话,郡主不该来杲北,她原先中的毒性阴,虽然潘行医用奇术淸除了剧毒,但长期生活在寒冷的北方,毒去了,寒气却种下了,而想要恢复之前的一身修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西日玄浩蹙眉。

“我这人打小散漫惯了,郡主是投我缘法的。不是为了殿下你,而是为了郡主,我与你说实话,长此下去,她迟早会死在你的怀里。”

“胡说!”

苏信叹道:“不是病死也不是被你折腾死的……她不该来杲北的。”

西日玄浩长久沉默。他自己的杲北之行差不多已经完满,剩下的仅是禀明雍帝后,撒开漫天大网,网尽不法之徒,而浑球却前路渺茫。苏信从一开始叫浑球就是“明远郡主”,再到后面说的话都只有一个意思——雍帝不会放过浑球的。

“我给你拿个主意吧!”苏信凝视着西日玄浩道,“放她走!让她远离你,也就远离了西日皇族。”

西日玄浩怒视他。

苏信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不肯。你听过你们西日皇族的一个传闻吗?西日家最后称帝的男人,一辈子都只会锺情于一个女子,从昌帝独爱贞武,一直到你父皇连人死了都不肯放开……”

“够了!”西日玄浩低吼,“你刚才说的,本王就当没听过!”

苏信笑了,“那就说说殿下你想听的。很多年前,有一位身手、武功都比郡主高明不少的女子,她同样一度丧失了一身本领,可最终她恢复了武功,并且强到天下无人能敌。”

西日玄浩问:“你说的可是贞武帝后?”

“是呀,她凭的是什么,《天一诀》,最完整的《天一诀》,不似我们现在,分成了《补天诀》和《弥天诀》。郡主原先师从梨迦穆,自然学的是《弥天诀》,而凑巧的是,我们苏家世代传承的正是《补天诀》。”

西日玄浩沉吟道:“恐怕《补天诀》和《弥天诀》合并,依然不是完整的《天一诀》。”

“你说得不错!”苏信点头道,“我多年来搜集各类武技、医术,自然包括《天一诀》。以前我也以为《补天诀》和《弥天诀》加起来就是完整的《天一诀》,直到我遇见潘微之,从他那里得到了《照旷篇》,照旷既非出自《补天诀》,也非《弥天诀》,就说明了《天一诀》还有我们所不知的部分。”

“潘微之……”西日玄浩陷入了沉思中。青丝台上令音武重现的关键人物就是潘微之,《照旷篇》也与他有关,他甚至还会迷毒,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此刻却不受他掌控。以前他太低估他了,只当他是个医术还不错的文质彬彬的公子,倒是浑球慧眼识人,老早就晓得他的能耐了。

“潘微之启发了我,他是个医师,我也是个医师,为何一个医师会学到照旷?你们北上之后,我翻遍家藏所有典籍,终于从以前忽略的故纸堆里找到了一本《起居录》。你绝对想不到是何人的《起居录》!”苏信神色兴奋起来,“那是贞武的《起居录》!我的先祖苏堂竹与昌帝贞武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在《起居录》的最后,他写下了贞武口述给他的《天—诀》总纲。参考我们所学的《补天诀》和《弥天诀》,完整的《天一诀》只少了两篇,其一就是《照旷篇》,另外一篇名叫《无解篇》。”

“《无解篇》?”

“我敢断言,郡主只要获得《无解篇》,就能……”苏信握了握拳头。

西日玄浩注视着他的模样,忽然觉着这个人不讨厌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苏信一愣,随后他的面色阴晴不定起来,到最后又还原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酒壶,饮了口后道,“我要美女,很多很多美女。”

西日玄浩微微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