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才笑了，就这么托着顾辞，将人安置在了自己身侧的位置上，才又说道，“之前听你身子骨大好，原也只想着赏赐些俗物给你，也好图个喜庆。你倒好，还老老实实来谢恩了，若是这一趟奔波又累着了，你母亲还得怪我。”</p>

“礼不可废。”顾辞抬眼，温润有礼，伸手取了茶壶替皇帝斟了茶，心中却明白，若非皇帝早就授意过了，这御书房哪里会连一个伺候的小太监都没有，常公公更加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进来。</p>

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刻意在这等着自己了。</p>

果然，皇帝端着茶杯，意思意思地抿了抿，又搁下了，幽幽叹了口气，那气，叹地有些……做作。</p>

太明显了。</p>

顾辞佯装不懂，只随口问道，“舅舅似有什么烦心事？”</p>

“哎，还不是那帮子老臣，一个个的……”皇帝说道一般，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同你说这些个晦气话作甚，喝茶喝茶……”</p>

顾辞闻言，嗤笑一声，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骄傲，“舅舅，您是皇帝。您养着那帮大臣又不是吃干饭的，烦心事尽可以推给他们，何苦烦了自己。若是他们不得力，打一顿便是。”</p>

皇帝一愣，然后哈哈笑着，“你这小子，他们都是国之栋梁，哪里能说打就打。”</p>

笑声里，多了几分释然的豪爽。</p>

顾辞暗中松了口气。</p>

皇帝愈发地疑心重，对自己几个儿子尚且不放心，对自己这个虽姓了“顾”却说到底终究是外人的侄子，便更不放心了，怕是方才拉家常是假，试探才是真。</p>

如今，试探过了，今日的主题，便该来了。</p>

他端着茶杯，隐没在氤氲雾气后的眼，黑沉沉的。</p>

果然，皇帝转身，从身后暗格里拿出一卷明黄卷轴，推到顾辞面前，却是按着没松手，只道，“你自从身子骨不大好之后，我也由着你休息了这许多年……如今，你好了大半，便不许再偷闲了。”</p>

“咱顾家的天下……自然只能掌握在顾家人手里。”</p>

淡淡杀伐气，即便是自称了“舅舅”，但上位者的气势却在这一刻锋芒毕露。皇帝按着卷轴的手，手掌宽大，皮肤却已松弛，皱巴巴地泛着不大健康的白，白中却带着老年人才有的斑。</p>

难看得很。</p>

“舅舅。”顾辞搁了茶杯，却依旧没有伸手，只蹙了好看的眉，很是为难，“您知道的，这些年我大半时间躺着，剩下的时间也虚弱地连院门都出不了，如今这朝局……我早已半点不明。”</p>

“也终是失了那份雄心壮志。”</p>

微微阖着眼，弱冠方过的年纪，本应最是鲜衣怒马的时候，这个人却似乎带着看破了生死的寂寥，没有半分生机。</p>

“顾辞。”皇帝连名带姓，又将卷轴推了推，在他面前展开，不容拒绝地沉了声，“这件事，朕，只能交给你。”</p>

卷轴之上，赫然，“密旨”二字。</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