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皱眉,“萧表少爷此时恐怕已经到了江南,等他回来,一切尘埃落定,却也不能拿夫人如何。”
萧氏垂眼,声音放的极轻:“有把握吗?”说的自然是杀人的事。
周妈妈犹豫。
“大的小的,都这么难缠!”萧氏忽然笑了,彷如数九寒冬的冰雪天忽然春风拂面,“可是我和老爷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岂能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周妈妈点点头,“灵堂上二老爷发了疯癫将小姐侮辱,小姐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二老爷虽然不是头一回,可毕竟被老祖宗打断了腿,行动不便,奴婢怕有变故,不如……”她觑了一眼萧氏,道:“听说三少爷新抬进来的妾也有了身孕,三爷最近跑怡红院暖香阁和跑得勤……”
“你自己做主就好。”萧氏眉眼没抬,又问:“可有没放老参的鸡汤?今日的汤倒是不腻,去给六小姐送一些,她最近发痘疹愈发严重,正是虚弱的时候。”
周妈妈应下,亲自去装了食盒。
妍园里,将胸口挠破的陆锦柔刚哭过一场,红眉用冷水洇湿了巾子细细的替她敷眼睛,低声哄劝:“……大不了将来寻了那个神医替小姐讨要一罐祛疤的膏药,左右小姐还小,又在胸口,旁人看不到的。”
红蕊打了帘子赶紧放下,端着药过来,陆锦柔又要哭,“大夫到底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好?我好难受!药也好苦!不想喝药……”
红眉又是一番安慰,还许了喝完药后可以吃半块不允许吃的梅子糕,这才将人哄好将药给喝了。
红蕊叹了口气,低声道:“前几日夫人又给刘婆子塞了银子,嘱托她送到碧石庵。”
毕竟是大丫鬟,说话总不能不顾及体统,可是红眉也听出了她没说出口的抱怨和委屈——三小姐犯了那么大的错,夫人日日惦记,可是小姐呢?生了这么大的病,夫人竟一次都没来看过。
陆锦柔咽下口中的梅子糕,不高兴的瞪了红蕊一眼,“叫你盯着外头,是让你把眼睛放在东院!你盯着娘亲做什么!”
红蕊知道自家小姐最是维护夫人。她也只是心疼小姐罢了。
其实夫人对小姐还是很好的,只是感觉这种东西很奇怪,她就是觉得夫人待小姐不如待三小姐那样近。
红鸾忽然悄声走了进来,“小姐!奴婢方才遇上了老太太身边的知秋,听说五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
陆锦柔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和,萧表哥?”仅仅是三个字,却说得十分艰难。
红鸾眼底似乎带着些笑意,摇了摇头,仿佛有些为五小姐高兴,“哪里是萧家,是季家!季大将军!”
不是萧家!陆锦柔心头一松,仿佛劫后余生,可是还没等唇角翘起来,眉头便皱了起来,“听说今日大伯母连帖子都发出去了,大伯只怕就在这两日了吧?到时候五姐要守制,这亲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成——”眼底到底是藏不住欢喜的。
“听说是为了冲喜,庚帖已经换过了,只怕婚事不在明日便是在后日,毕竟大老爷等不了——”
陆锦柔哦了一声,趴在榻上,喝过药使得她又有些昏昏的,她忽然喊了红鸾一声。
红鸾靠近,却听她问:“五叔祖母和谁家的寻山问道来着?”
“是朱祭酒。听说金陵家中有子侄到了议亲的年纪,只不过为人蠢笨,人又长得呆愚。”
“四姐姐想必是不愿的吧?”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又蠢又呆听说还很胖的人呢?红鸾没有答话,便听陆锦柔叹息了一声:“可惜了四姐姐那样好的人。她在议亲只怕也和我一样都要避着,没机会亲贺五姐姐文定之喜了,不过大房总算出了件好事,也合该让四姐姐一同知道,也好高兴高兴。”
红鸾点点头,替陆锦柔盖好了锦被,道:“还有一刻钟下钥,奴婢这就去五房走一趟。”
回答她的却是轻轻的鼾声,显见是已经睡着了,红鸾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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