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因为丐帮的先贤们对这种乌龙事件有所预料,所以在制度上杜绝了最坏结果的发生。丐帮的镇帮之宝并非只有打狗棒,还有打狗棒法,其中打狗棒类同传国玉玺,打狗棒法类同遗诏,打狗棒法比打狗棒更能显示嗣君的合法性。所以当时黄蓉讥笑完颜康:“洪帮主若是授你打狗棒,怎能不授你打狗棒法?”……打狗棒能撞狗屎运捡到,打狗捧法你可无法投机取巧。
具有如此智慧的不仅仅是丐帮先贤,那些曾在江湖上显赫一时的门派大多有这种保险措施,将某项最高级别的武功做为最高领袖专利,以此来验明正身,巩固权威。比如明教除了圣火令,还有《干坤大挪移》,逍遥派除了掌门玉扳指,还有《北冥神功》。
同样道理,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也并非只有《葵花宝典》一项。
那么,日月神教的另一项“镇教之宝”是什么?或者说在日月神教抢到《葵花宝典》之前,它的“镇教之宝”是什么?
答案可在《笑傲江湖》中找到。比之《葵花宝典》,日月神教的另一项武功显然更令名门正派心惊胆战,深恶痛绝。
如在第九章中,剑宗的封不平讥讽岳不群:“你要涉猎旁门左道的功夫,有何不可,去练魔教的‘吸星大法’,旁人也还管你不着,何况练气?”
如在第二十二章中,向问天与令狐冲受到围攻,向问天使出架式让人误以为是“吸星大法”。“那道人察觉到不妙,大喝一声,撤剑后跃,叫道:‘吸星妖法,吸星妖法!’群众听到‘吸星妖法’四字,有不少人脸上便即变色。向问天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这是吸星大法,哪一位有兴致的便上来试试。’……正教中人低声商议了一会,便有人陆陆续续的散去,到得后来,只剩下寥寥十余人。只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向问天,令狐冲,你们竟使用吸星妖法,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此后武林朋友对付你们两个,更不必计较手段是否正当。这是你们自作自受,事到临头,可别后悔。’”
再如在第二十四章中,令狐冲吸了嵩山派锺镇的内力。然后“锺镇将手一挥,对着令狐冲大声道:‘魔教妖人,你使这等阴毒绝伦的妖法,那是与天下英雄为敌。姓锺的今日不是你对手,可是我正教的千千万万好汉,决不会屈服于你妖法的淫|威之下。’”
封不平、锺镇都是当时五岳剑派中的第一代人物,他们那一辈及其师长、师祖那一辈,都曾与魔教发生过血战,他们对“吸星大法”的反应如此过激,那显然是有吃过大亏的。这裏有当年任我行的功劳,也有任我行的师辈的功劳。
日月神教的另一项“镇教之宝”,确凿无疑,就是“吸星大法”。
一般江湖门派的镇派之宝都是物质遗产搭配精神遗产,明教有来自天外、质地异常坚硬的圣火令来搭配《干坤大挪移》,丐帮有美玉雕成的棒子来搭配《打狗捧法》。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由两本顶级的武功秘笈组成,显得与众不同。
但是很明显,这两本武功秘笈并非被日月神教同等对待,“吸星大法”的地位要凌驾于《葵花宝典》之上。任我行的个人选择并非偶然,在任我行之前,日月神教中显然并没有人练过《葵花宝典》,是以任我行以教主之尊,却根本不知道《葵花宝典》的威力更在“吸星大法”之上,否则即使他自己忍住不修练,也不会将它交给东方不败。
由此可知,“吸星大法”才是日月神教的镇教神功,《葵花宝典》只是充当圣火令与打狗捧的作用,“历来均是上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的信物。如果接着使用上面那个比喻,《葵花宝典》是传国玉玺,“吸星大法”才是顶顶重要的遗诏。正教人士对“吸星大法”反应过激,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吸星大法”吸人内力,显得邪恶阴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他们心中有“使用‘吸星大法’的人就是魔教教主”这个印象,认为与“吸星大法”有关的都是元凶首恶。
此推论的另一个佐证出现在《笑傲江湖》的第二十二章中,重见天日的任我行与向问天、令狐冲在梅庄会晤,任我行邀请令狐冲入教,被拒。这时向问天说:“兄弟,教主年事已高,你大哥也比他老人家小不了几岁。你若入了本教,他日教主的继承人非你莫属。”
……向问天一句话显得很突兀。天下没有谁比向问天更清楚,任我行并不是好相处的和善好领导,何况他在西湖下被关了十二年,脾气更加乖戾。此时在任我行心中,第一敏感的应该是教主的传承问题;(在中国历史上,皇帝的帝位传承历来是最最敏感、最最忌讳的话题。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第一流的能人智士、元勋功臣因为干预皇帝家事而死于非命,甚至满门罹祸)
第二敏感的应该是自己被荒废了十二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却年老体衰,害怕壮志未酬身先殒没的恐惧。像“立为嗣君”这种重大许诺只有皇帝一个有权做出,“立谁为下一任教主”这应该是任我行考虑的问题,哪有你向左使插嘴的份?
向问天一句话将任我行的两大忌讳全都触犯,以他的城府,不应该犯下如此幼稚的政治错误。向问天之所以脱口而出,是因为在日月神教中,历来有“修练‘吸星大法’者即是教主”这样的传统。
这个传统是在东方不败出任教主之后被最终丢弃的,不过有理由相信,它的动摇并非始于任我行或者东方不败时期,自从《葵花宝典》现身黑木崖之日起,它就受到了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