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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栎听完,伸出右手轻轻按住左臂。他以左臂用剑,此臂若废,那日后定无法施展剑术了。只听孙奂继续说道:“你创口之中淤血不散,疮毒深入肌骨。老夫与姜儿连夜为你疗毒,保住了你的手臂。你腋下缠着刀剑药,待到明日这会,老夫再给你换上新药。”
嬴栎低着头,他对孙奂的搭救即感激又疑惑。他再次问道:“在下和前辈素未谋面,为何救治在下于此地步?”
孙奂听他把昨天路上的话有说了一遍,便笑道:“乐兄弟,你倒和姜儿一样,只是一个问我为何不彻底救你?一个还要谢我尽力救你。”
嬴栎听出这话弦外之意,他道:“前辈是指在下身上的......内伤......”
孙奂并未答他,他反身继续铺晒草药,孙奂道:“乐兄弟,老夫救你是出于医者之道。你在这之前发生过何事,遇到过何人,老夫一概不知。你只要知道,目下在这太湖边上,你是我祖孙二人的病人,亦是客人。你就只管养伤便是了。”
嬴栎道:“孙前辈,在下的确有一些难言之隐。但是在下绝无害人之心,两位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哈哈哈”孙奂笑了笑:“小兄弟,你一个劲给老夫道谢,我就明白你非作恶之徒。”
孙奂晒好草药,又道:“乐兄弟,姜儿在药屋内烹鱼,你一会随我尝尝姜儿的手艺。”
嬴栎此刻想着太伯神社的定秦剑,他问道:“孙前辈,能否带在下去神社取我物件?”
孙奂道:“莫急莫急。我这马儿也需要喂把草料。待过了午时用过饭,老夫带你神社拿你物件。”
嬴栎往回看去,才发现孙奂在这太湖之畔盖了三间屋室。两间石屋一大一下,应该是祖孙两人的居室。而在无姜居室之旁,则是一间和马厩连载一起的矮小木屋。那木屋此刻炊烟袅袅。正是无姜在里面烹饪鱼鲜。
孙奂带着嬴栎来到药屋,嬴栎随孙奂入内,发现这件小小药屋竟然也是别有洞天。原来这药屋也和隔壁的大屋一样,被分成了两间。中间开了一洞门,这边较为整洁干净的则孙奂用来存放药草干粮的一间储室。嬴栎随张奂穿过洞门,来到厨间。嬴栎看到这一半屋室西面墙上还开着一扇木门,应该是连接马厩的通道。而这半间小屋里砌着灶台和炉火坑。此时无姜正在水缸附近冲刷鲜鱼。
嬴栎见无姜蹲在水缸旁边。她卷起袖子露出葱白的手臂,嬴栎见无姜手指修长粉嫩,煞是好看。只见无姜一手按着尚在蹦动的鲜鱼,一手捏着一柄青铜小刀,正在给鱼刮鳞。
孙奂在旁边问道:“姜儿,我带乐兄弟过来看看你。”
无姜看了一眼嬴栎,她朝嬴栎笑了笑道:“乐大哥你身子可好?”
嬴栎听无姜问及自己伤势,脸上又显出燥红,他忙道:“很好......昨夜真是劳无姜姑娘费心了。”
无姜继续给鲜鱼刮鳞道:“乐大哥,你风寒刚刚散去,还需要静养几日。这几日你可不要到处走动。”
无姜这么一说,嬴栎心中感到甚是愉悦。他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我若是这样一直病着,无姜姑娘会不会每天关心我?照顾我?
嬴栎想了想,又忽然转念一想:嬴栎!你肩负复仇报国之命,怎么会想如此之事?
正当嬴栎胡思乱想之际,无姜已经清好鲜鱼。孙奂从炉边提出一盆蔬菜,一桶米饭,他道:“乐兄弟,还请你随我去外面候着。待姜儿炙了鲜鱼,就可以开饭了。”
嬴栎四下看了看,这地方多了他一人倒是窄紧狭小。嬴栎跟在孙奂后面一同走了出去。
孙奂在墙角边铺了干草,摆好木案,又拿出些陶碗木箸。孙奂道:“今日天色不错,不知乐兄弟现在能陪老夫对饮一杯么?”
嬴栎刚要开口,却已听无姜阻止孙奂道:“大父,这位大哥创伤未愈,你还让他饮酒?”
孙奂哈哈一笑,他道:“姜儿说得对,你大病未愈,不宜饮酒。”
嬴栎勉强推辞了一阵,无姜此时把一个火炉放在地上,放下两尾鲜鱼炙烤。孙奂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叶包,他拆开把其中的粉末倒在碗里道:“乐兄弟,这是治你咳血之症的青栀散,你先服下喝了它。”
嬴栎接过陶碗,加了点清水将这药粉搅匀。他一口喝将下去,只觉得舌尖其苦无比,和昨日那甘甜清凉的药酒比起来,是要难喝得多了。
孙奂看嬴栎皱了皱眉头,他问道:“这药入口如何?”嬴栎微一抿嘴,他道:“和前辈昨日的药酒相比,这倒更像良药了。”
无姜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轻轻一笑,孙奂分好饭食,笑道:“怎么,你昨天喝的药酒就不算良药了?”
嬴栎被孙奂一问,突显尴尬。孙奂招呼他道:“乐兄弟你且坐下。在这里啊,没有什么礼数规矩。你放宽心便是。”
嬴栎放下木棍,又勉勉强强席地而坐。旁边无姜拨弄着烤鱼,孙奂不知从哪拿一只出葫芦,拔出木塞喝了几口酒道:“乐兄弟,你既然如此评价老夫的药酒和这青栀散,那老夫就给说说昨日开的药方。”
孙奂道:“你昨日所饮的药酒,是老夫常年调配的草药蜜酒。是由香薷,甘草,蜂蜜,泉水以及酒曲所制。老夫叫它蜜酒,姜儿却把它叫作清薷。喝这清薷酒啊,可以提神醒脑。那日你昏昏沉沉,你喝了这酒,就能提提气神。”
嬴栎回想了一下昨日喝酒的情形,他心想自己后来昏迷,应当是酒力不继,加之内伤发作引起。倒也并非孙奂下药之故。他便道:“晚辈不胜酒力,半壶好酒未能细品。”
孙奂道:“无妨无妨。那消腐去毒我等暂且不说,老夫给你开了两副药方,一为鬼方药汤,还有一副便是你方才喝下的青栀药散。这两服药,是用一些寻常药草配制,分去你风寒之毒,抚你脏腑之伤。那青栀散啊,是姜儿给你配的。”
嬴栎转头过来看了看无姜,他向无姜道谢道:“多谢无姜姑娘。”
无姜转开孙奂的话头道:“乐大哥,你是北人。倒是尝尝我们太湖的莼菜。”嬴栎举起木箸夹了一筷莼菜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这莼菜甫一开始虽然吃不出味道,但是食之爽滑鲜嫩,倒也是口感圆融,别有一番滋味。
孙奂嚼着莼菜,喝着蜜酒,甚是快活。
无姜把刚刚烤好的鲈鱼端上案来。孙奂道:“先前,我看你在酒肆旁生食鱼尾。这都是那班兵士戏弄于你。你现在尝尝这太湖边上的鲈鱼脍。”
这边无姜将鱼肉去骨剔刺,斩成小段盛给嬴栎。嬴栎吃了一块鱼肉,但觉入口香甜,甚是美味。这鱼肉虽然经过炉火炙烤,但是肉质竟不觉生硬,反倒绵软细腻。同时无姜在这鱼肉之中加了一些简单的香料以入其味。嬴栎尝出,倒也不过是些花椒,粗盐,梅子等寻常佐料。嬴栎此生极少食鱼,他在秦国时多食面食。这鲈鱼经过无姜精心烹饪,其滋味和他以前所吃过的食物大大不同。嬴栎这几日来饥肠辘辘食不果腹,他佐着莼菜鱼肉连食几大碗米饭。无姜见嬴栎吃得汤水淋漓,络腮胡子上沾满了食渣碎屑。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她心想这病怏怏的汉子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真似几日几夜不曾吃饭一般。嬴栎在那咽着饭食,他看到无姜在那低头偷笑,知道自己举止粗鲁。他觉得不妥,刻意做得斯文一些。免得让无姜发笑。
孙奂吃了碗米饭便已饱腹。他站起身来拍拍肚皮道:“乐兄弟,待你饱餐一顿之后,我俩便去太伯神社拿你东西。一会儿到了镇子上,我还得去送点药材。”
无姜问:“大父可是说县城内归玉堂的赊账?”
孙奂点点头道:“前番村里的梁二染了重病,给他看病时这家里缺几味药引。我向宋大夫赊了些,昨日卖鱼时遇见宋大夫,他再三不收我钱财,只要我给他送点草药过去便可抵掉了。”
无姜道:“那老掌柜可真是善人。”
孙奂点点头:“可不是?大父昨晚收了写药草。到了城里就给归玉堂送去。”
此时嬴栎放下碗筷道:“前辈,在下现在就可以出发。”
孙奂道:“甚好,我去给紫玉喂把草料便和你出发。”
嬴栎支撑起木棍慢慢站起来。他吃饱了肚子,觉得整个人顿时精神不少。他看到无姜还在案变小口吃着米饭,便道:“无姜姑娘......你烧的......饭菜可真是极好。”
无姜放下碗筷,抬起头来看着嬴栎笑道:“你是客人,只是我们乡野粗茶淡饭。希望没有怠慢了你才好。”
嬴栎看着无姜清澈的双眼,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嬴栎道:“鲈鱼和莼菜都很好。这两样,都是我第一次吃到。”
无姜问道:“鲈鱼和莼菜北方不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