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姜被嬴栎反问,一时语塞,他接着道:“昨日你报与许易等人听时,他们都说从未听闻窃书一事。如此可见,这蒙面盗匪就是冲着你们孙家来的。”
无姜心中疑虑难消,她听嬴栎继续说道:“普天下盗匪所为,无不是夺财趋利。财者,无非是些金银资财;利者,则又涉其他物。江湖中人,为神兵利器拳脚秘籍,庙堂之上,为谋国篡政争权夺利。”嬴栎他解下腰间的定秦剑,他道:”好比这把利剑,今日鲁仲见之,分外眼红一心想占为己有。此为资财之物。但若又有拳谱秘籍,那则与普通偷盗之事大大不同了。”
无姜冰雪聪颖,她一听便已意会。她问嬴栎道:“乐大哥,你说《神农本草经》这本药书,其实不单单是本普通药典?”
嬴栎道:“正是如此。你想,这本《神农本草经》亡佚多年,不会平白无故冒出。但是盗匪潜入你家就是直冲此书而来,依我所想......此书要么现在在孙前辈手中,要么就是他知道这书的下落。”
“因此盗匪前来,若是寻不着这药典,也要逼问我此书藏在何处?”无姜一面说,一面抓着药材。嬴栎点点头,他道:“当日家中只有你一人在屋内读书,若是孙前辈也在,定会被那盗匪制住以逼问药典下落。”
嬴栎又道:“你记得我跟你提过,那盗匪自称为长信侯门下,专为《神农本草经》而来。”
无姜念念有词:“长信侯?我们孙家不过是寻常百姓,哪有与高门贵胄有所关联?”
嬴栎细细一想,他依稀觉得这“长信侯”三个字似乎在哪听说过,但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无姜道:“乐大哥,既然那长信侯派人来夺取药书,也许这《神农本草经》一书之中记载什么千年古方,对那人大有裨益。”
嬴栎点头道:“若是为寻一本药书,何必派身负武功的刺客前来?我看,此书之中定然有什么秘密。”
无姜越听越奇,她道:“《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药理古方,如今都已传至民间。现今医者,大抵都受其教诲。大父曾说,《神农本草经》所载,大部分是治疾药草。我看,这并未有什么秘密可言。”
嬴栎道:“无姜姑娘,有一事请恕在下直言。”
无姜道:“乐大哥但说无妨。”
嬴栎的神情颇为严肃,只听他道:“前日我问前辈可与令史查验六郎尸身一事,孙前辈说他这等平民顾及不得。但是我后来却知道,孙前辈参与过此事。他为何不告诉我?”
无姜无法回答他,嬴栎叹了口气:“无姜姑娘,我并非怀疑孙前辈。但是他身涉此事,与之牵连便是毫无疑问。若是寻常百姓,又怎有人专挑你们孙家下手?”
嬴栎又道:“长信侯此人,听着名号乃是侯爵爵位。在秦国二十等爵位之中,侯爵是朝廷所敕封的最高爵位,刺客既出于此人门下,这长信侯或许认识孙前辈也说不定。”
无姜慢慢道:“自从无姜记事起,便和大父生活在这太湖边上未出过吴县之地。而这一住,也已经有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来大父悬壶济世行医救人,不攀附豪门,不结怨仇家。至于长信侯者,更是闻所未闻。”
嬴栎道:“无姜姑娘,前辈也许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不想让你知道。”
待他把话说出,不禁觉得有些唐突。他便道:“不管怎样,一会等庄御寇来此,我再问问尸首一事。”
无姜只觉得这事扑朔迷离,不知道自己的祖父在其中牵涉了多少?
嬴栎帮无姜收拾好凌乱的药屋,便走出门来。他走到马厩里,看着马驹低头吃草,他轻轻拍打紫玉,心想:“为何你能够回来,孙前辈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嬴栎给马驹喂了几把干草,又道:“你不能开口说话,还是作罢。”
嬴栎转身回去,却见无姜在大屋口和一大汉说话。那自是庄御寇无疑。只见无姜带着庄御寇来到马厩旁,嬴栎道:“亭长。”
庄御寇笑道:“乐兄弟不必客套,我现在以私会见两位,若是不嫌弃,你叫我一声孟周便是了。”
嬴栎道:“官府那边如何了?”
庄御寇道:“郡守府今日说了,这尸首一事,不再查了。”
嬴栎问道:“什么?为何不查?”
庄御寇无奈地道:“乐兄弟,并非在下不愿彻查此事。一是这尸首不翼而飞,官府上查找不便,二是郡中有令,再过几日郡守府要加派人马前往山阴县协助查办灭门一案。”
“山阴灭门案。”嬴栎叹了一口气,“乱世中任何人想要存活下去都不是件易事。”
嬴栎刚一说完,无姜忽然道:“乐大哥,山阴灭门一案,死者是一大夫名叫左福。这位左大夫极其擅长治疗痢疾脏腑疾病的内家医术。”
嬴栎一想:“山阴大夫......吴县......《神农本草经》......长信侯......”嬴栎忽然发现无论是灭门案,还是上古药典,哪怕是潜于暗中的长信侯,这几者之间都充满着莫名的联系。它门所指之处,皆于医道有关。长信侯为夺医书,左幅作为大夫被人灭门,而孙奂又正巧在盗匪窃《神农本草经》同一天之时失踪。这些发生在吴县土地上的怪事,仿佛因为某个原因而被串联起来。
庄御寇道:“乐兄弟,能否带我再看看你格杀盗匪的地方?”
嬴栎收住思绪,他和无姜带着庄御寇来到盗匪被钉死之地。他指着血迹还未干涸的砂地道:“就在此处,那天下着大雨,我和无姜姑娘就是在此处将死尸拖回马厩。”
庄御寇蹲下身来,他看了看这块砂地,继续问道:“乐兄弟如何格杀这盗匪的?”
嬴栎到:“利剑贯胸。”
庄御寇道:“利剑贯胸?可是这样刺入胸膛?”
嬴栎见庄御寇对着自己比划,他拿起一根枯枝,做了一个刺胸的样子。嬴栎摇头道:“不是,那日盗匪夺路而奔,我从他身后不出百步,投掷利剑,将其钉死在砂地之上。”
庄御寇没想到嬴栎会如此回答,他道:“寻常武夫莫说百步,就是连十步之内都不能掷剑杀人。乐兄弟你竟然能够投掷飞剑,贯胸钉死盗匪?你莫要说笑。”
嬴栎看了无姜一眼,他又问道:“孟周兄不信我?”
庄御寇道:“我如何信你?”
嬴栎无奈,他道:“孟周兄既为亭长,那平日所练武学,是寻常功夫,还是内家功夫?”
庄御寇道:“嗨,我就吴县乡邻之中,十里一亭的亭长,练得功夫都是防身之技。平日就靠着这几招刀术掌管县里治安。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还分内外家?”
嬴栎见庄御寇大大咧咧,和先前在城门处排查自己时判若两人。他点点头道:“那在下若是说,这蒙面盗匪乃是江湖中人,善用剑术,以孟周兄之力,能否抵挡?”
庄御寇摸摸头,有摇摇头道:“这半年来我做亭长,抓的不过是些鸡鸣狗盗的顽劣之徒。动起手来也就是几招之间。如果是什么江湖高手,我怕遇见了抵挡不住。这.......”他看了一眼嬴栎,便道:“乐兄弟,你是说你能击杀盗匪,那你武功定然很高了?”
嬴栎道:“孟周兄若还是不信,在下可以与你一试。”
无姜见嬴栎忽然要动武,立刻拉住他道:“乐大哥,你的内伤......”
庄御寇道:“就是,我听无姜姑娘说你身受内外二伤,你还是不要比试了。”
嬴栎道:“不是动武,我只是演一下那蒙面人的招数。”
庄御寇听他这么一说,又起了兴致,他道:“你怎个演法?”(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