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完望着隐约在雾气之中的屋舍,言道:“留个心眼,保得住性命。”
两人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接近屋宇之下的石阶。不想刚踏上一步,突然一阵冷箭从上方袭来。
“伯宗小心!”陈完挡在伯宗身前,舞起八卦刀剑,刀剑并用,将羽箭尽数打落。
“有埋伏!”方伯宗背靠师叔,心下骇然。年轻的掌门遇到突袭,一时手足无措。
“伯宗,沉住气.....听师叔之令!”
陈完盯着前方的浓雾,应对可能会随时而来的袭击。他在背后听到方伯宗喘着粗气,便道:“山上的朋友,可以露面了!”
“八卦门,断头刀,陈完。”
“那后生应当是方震的独子,八卦门的少掌门。”
“呵......八卦门没落至此,只敢抄路取径,偷偷摸上甘泉峰上。”
方伯宗听到山雾之中传来阵阵讥笑,不禁血气上涌,大骂道:“无耻狗贼,躲在暗处,怎是英雄好汉!”
“哈哈哈,英雄好汉?我等不就是足下口中十恶不赦,危害武林的魔教恶徒么?怎配少掌门称以英雄好汉四字?”
方伯宗被驳斥地哑口无言,大是气恼。陈完轻声道:“伯宗,不要着了魔教的道......”
陈完悄悄从怀中摸出三枚细小的铁蒺藜,朗声道:“在下八卦门陈完,愿领教各位的高招!”
一男子出声:“陈驼子,以你的武艺,还不配与我交手。”
陈完乃是江湖名宿,年轻时一套八卦双刀打遍中原,时人为之震惊。其八卦断头刀的名号,江湖之上人尽皆知。然而此刻,面对隐于暗中的敌人,竟然被其生生嘲讽。陈完冷笑一声,扣住三枚蒺藜,飕飕两声,分一、二列次而发。
只听得石阶上闷响一声。瞬时从上方滚下一人来。两人定睛一看,是一位精瘦的弓手。
陈完当即与伯宗退却数里,这时,从台阶上站出数人。为首一人,青灰布衫,身材高大,面容扭曲丑陋。其旁站着两位衣着鲜亮的武人。一人文质彬彬,腰佩长剑。另一人约四十多岁。一身商贾大家之打扮,正朝着二人冷眼相看。
三人身后,站着五名持弓的箭士。
方伯宗喝道:“你们就是长信宫的恶徒!”
“恶徒?我看足下的师叔暗箭伤人,也算不上英雄。”那文士说道。
陈完道:“老夫的暗器,只杀行恶行凶的歹人。”
“够了。”
就在双方争执之时,那青衣老者上前一步,言曰:“陈完,我等不愿以多欺少。你走吧。”
陈完心头一震,寻思到:“敌方人多势众,眼下万万不能与之硬拼。”
只见陈完上前一步,说道:“足下既然不愿多动刀枪,那老驼子也做个顺水人情,此事就此了结。”
少掌门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一直尊敬有加的师叔竟然要临阵脱逃。他抓住陈完的兵器,问道:“师叔!堂堂八卦门人,岂能示弱退缩!”
老者问道:“后生,你师叔是为了留你小命,这才要收手作罢。你难道看不出来。”
方伯宗啐了一口,骂道:“我等好汉,岂让你们这些奸险小看!”
陈完拉住方伯宗,轻声道:“少掌门,此战与我二人不利,暂且退出为上!”
谁知方伯宗年轻气盛,不依不饶,反而在阶下骂得更凶。
那富商模样的武人,见身旁老者与方伯宗纠缠不清,便说道:“眼下何须先生插手此等小事?且让在下处置。”
青衣老者又道:“陈完,你走吧。”
方伯宗听之,顿时视之为奇耻大辱,他将剑一横,破口骂道:“魔教恶徒,休得逞一时口舌之快!你等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就为武林除害!”言讫,伯宗刀剑齐出,攻向青衣老者。
老者摇头道:“年纪轻轻,何苦自寻死路?”
文士和富商不为所动。那少掌门双刃攻到,老者身形一欺,早已掠到伯宗身后
“撤剑。”
只见老者右手推出,单掌劈在方伯宗的左臂之上。陈完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救援。不料,西首的文士却唰地拔出宝剑,挡在他的面前。
陈完惊道:“伯宗!”
方伯宗被老者制住,左臂一阵剧痛。那“富商”在一旁依旧微笑观战,似乎不把二人放在眼里。
老者运劲疾推,又是一掌打在方伯宗的胸口。
少年生生受了这么一掌,一个趔趄,瞬时从石阶上滚落下来。陈完出手救援,一刀斩向老人。意图为少掌门解困。
只见老者身形宛若鬼魅,待击退方伯宗之后,突然纵身一跃,双掌同时朝陈完腋下打来。
陈完举刀招架,不过数招,瞬时被老者诡异的掌法所抑制住。
见到师叔受困,方伯宗重拾兵刃冲进战团。
红衣文士摇头叹道:“有勇无谋,怎成大事。”但听飕地一声,文士拔出宝剑,加入了战圈。
那边伯宗长剑猛颤,刺向文士心堂。对手轻跃而下,舒展猿臂,迅捷绕开了伯宗,避过了这致命一剑。
伯宗见伤他不着,又大喝一声,连连出剑,攻其下盘。文士左右闪避,似乎并未有心与之争斗。少掌门斗到急时,剑法出招更快。就在众人眼花缭乱之时,文士终于挥出利刃还手反击。
甫一交手,方伯宗便大处下风。怎料那文士剑法高得出奇,一招一式急速扫来,狂飙突进,将方伯宗笼罩在一阵阵剑风之中。
另一边陈完正在与那青衣老者缠斗,斗到此时,陈完已支撑不住。他成名已久的八卦断头刀,在在这些人面前宛若儿戏一般。
青衣人根本就未出全力,仅靠一双肉掌,竟然将陈完逼得节节败退。
陈完意识到自己绝非这二人敌手,当即虚晃一刀,跃到方伯宗身边。
方伯宗被文士伤了手臂,见到师叔来救,顾不得伤口,急道:“师叔快走,小侄为你断后!”
“愚蠢!”文士长剑向下扫过,方伯宗大叫一声,左腿已被对手所刺伤。
陈完心下焦急万分,方伯宗是掌门师兄的独子。方震临终托孤,陈完在师兄面前立下誓言,余生定当辅佐伯宗成才,中兴方氏一门。
可是今日,方伯宗却要为自己断后,阻挡凶敌。
陈完执刀突进,一掌震开方伯宗,挡住文士。长刀一劈,往对手肩头砍下。文士见他刀锋凌厉,手中长剑上扬,剑身格开长刀。旋即补进一剑,剑尖刺向陈完的右臂。
方伯宗方才被陈完震退数步,受了掌击,一时心口淤塞,头晕目眩。当他清醒过来之时,陈完正在与长剑文士苦苦相斗。另一边,青衣老者和富商分居左右,居高观战。
陈完战到此时,知道自己今日难以脱身了。他此刻心中所想的是,是如何尽快救出侄儿,脱离困境。
思虑之间,文士又急出数剑,剑尖轻巧刺击。陈完的刀剑左接右挡,甚是狼狈。然而对手出手愈来愈快,终于在刺出第七剑的时候,一击命中了陈完左肩上得肩贞穴。陈完哼了一声,熬痛奋力反击。文士身形挪跃,长剑从半空中重重斩下。
方伯宗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到陈完身边,一下子挥出八卦剑,迎向对手......
嬴栎与无姜朝北继续上山。走了不久,两人在山道上又听到一阵兵器交击之声。
两人心有灵犀,快步向上冲去。突然间,从泥泞的山路上滚下一人来。两人上前援手,发现竟然是八卦门的少掌门方伯宗!
方伯宗已昏死过去,嬴栎当即留下无姜照看伤者。自己提剑冲上峰去,待他来到山上,竟见到陈完被人一剑刺伤,败下了阵来。
面对如此局势,嬴栎替剑疾冲,想要援救陈完。谁料,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杀手,却是奋武君,孟舆。
孟舆的长剑还未拭净,却已见到了站在崖边的灰衣剑客。孟舆有些惊诧,然而惊疑之情一闪而过。他抱拳道:“咸阳君,别来无恙。”
陈完没能躲开孟舆的利剑,他深受多处致命之伤,已是奄奄一息。他瘫倒在地上,几乎是生不如死。但是,当他听到“咸阳君”三字之时,去也不禁用出全身气力,挣扎地朝嬴栎看来。
嬴栎望着深受重伤的陈完,心道:“我要不要救他.......若是再不出手,怕是回天乏术。”
在孟舆身后,立着两人。嬴栎观察之后,立刻发现作富商装扮的,竟然是长武君徐慎。
而另一人,看上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却是面目扭曲可憎。
长武君亦道:“嬴公子,多日未见,足下倒也真上得山来了。”
嬴栎警惕于此时局势,他道:“上苍有眼,今日让你我三人执剑再遇!”
徐慎笑道:“非也,并非上苍之功。而是眼下你我俱有相同之念罢了。就像本座,今日装成一方巨贾,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徐慎是做死人生意。”
嬴栎心道:“这厮乔装打扮一番,多半在暗中谋划。黄石公料得没错,徐慎本就是长信宫举足轻重之人,他早一步虬龙门入山,定然有所准备......”
嬴栎不想与孟舆、徐慎多费口舌,他一心想要营救陈完。趁着对峙之际,嬴栎突然握紧定秦,挺剑冲向孟舆。孟舆冷笑一声,长剑翻转,对着嬴栎面目便是搠来。嬴栎奋起而发,定秦剑斜刺开来,舞出点点梨花,将孟舆的剑法一一破去。
“好快的剑法!”孟舆见自己的剑法被对手破去,当下又使出一套招数。他右手长剑刺向嬴栎丹田,左足亦随之踢出。嬴栎见他来势凶猛,也不正面招架。身形游动,闪出了空隙便施以还手。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二十多招。孟舆尖啸一声,长剑急劈,瞬息之间已出得十多招数。嬴栎心道:“齐国的剑法!”
和当场初次交手那般,嬴栎依旧使出“连山式”的绝学。只见双方剑光团团,几乎是相似的剑招,相似的步法,长剑推急之处,更是如狂风暴雨般扫起阵阵剑风。
陈完挣扎着一口气,迷蒙地看着场上的形式。他脑海之中几乎已是一片空明。但是嬴栎出剑的身影却挥之不去。
孟舆一剑扫开嬴栎的攻招。往后急跃,说道:“咸阳君,一年未见,功力如此见涨!”
这一击逼退了孟舆,嬴栎来到陈完身边,为其施救。
“陈老前辈!”
陈完摇摇头,已是无法说话。他转动着眼珠,手指指向后路。
嬴栎握住他染满鲜血的双手,说道:“晚辈既已来此,绝不会后退半步。”(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