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信是八月十三日在爱宕山中举兵的。根据土屋信方的计划,先奇袭攻克园部藩,将所有物资抢掠一空后,立刻退回山中。
京都所司代板仓重次以为只是小股山贼作乱,派旗本一千三百来剿,结果被土屋信方以六百军切断后路,全数歼灭。
“京都附近可取而守之的城池只有淀而已。”信方与义信商议后,十九日统步卒一千、骑兵三百进攻淀城。此城正好位于京都和伏见之间,两城各出旗本三千南北夹击,信方见势不好,主动撤退,无功而返。
“必须离畿内的旗本军远一点寻找根据地!”义信否定了信方骚扰京都的建议,将全部两千三百兵马一路向西,再次蹂躏园部后,八月底包围了篠山城。
而此时奥州会津的年青藩主保科小一郎正信,正在酝酿着一个诡奇的计划。
“古語有云:攻不如守;可是又说:守不如攻,”小一郎召集群臣商议,“若松附近,无险可守,咱们要想攻不如守,恐怕不行。二本松此次失败,是因为低估了咱们的实力,如果等丹羽长吉整兵再来,若松无法抵挡——因此我决定,进攻!”
“进攻二本松吗?”
“不,丹羽受此挫折,有三五个月不敢妄动,咱们向南打白河。”
“殿下容禀,”中老保科正盛劝谏道,“白河本多十万石,总兵力两千九百,并非容易击败之敌。而且最近咱们把拆毁郡山所剩余的物资都卖给白河了,本多元纲以之修固城堡——在下的探子来报,白河城实在坚固。我军即使取胜,在白河城下只要超过半个月,二本松必来袭击若松……”
“白河是幕府谱代,我军进攻白河,师出无名啊。”家老富田高次也持反对意见。
小一郎“哈哈”大笑:“借口还不好找?白河既然是幕府谱代,前此丹羽进攻会津,为何不来救援?——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用再说。”
山内晴贤一躬身:“看来殿下已经胸有成竹了。那我们就跟随殿下,前去大战一场!”
九月二日,一千三百会津军来到白河城下。白河藩主本多元纲亲统两千兵马来迎,被山内晴贤击败,退守城寨。四日,会津军包围了白河城。
当晚,小一郎召集诸将,统领三百精锐步卒,潜行至城南高坡上:“这裏原本因地震坍毁,才刚用咱们卖给他的物资垒好——我已经吩咐留了一个缺口……”
“原来殿下早就……”晴贤又惊又喜。
“郡山等城才拆,咱们剩余的不仅仅是物资,还有工匠呢,也顺手‘卖’给白河了,”小一郎微微一笑,下令,“进攻!”
变起仓促,外城很快就被攻破。本多元纲率残兵八百退守一之丸。于是小一郎叫来了一个穿天青色羽织袴,武士不象武士、商人不象商人的年青人:“四郎兵衞,现在看你的了。”
这个年青人的全名,叫作前田闲丸四郎兵衞,是两个月前才从海外回归日本的浪士,由江户大儒林雪望斋推荐到会津来的。他名义上仅算是小一郎的朋友,并没有正式被收为家臣。
前田闲丸四郎兵衞进入白河一之丸,见到了本多元纲,一开口就是:“投降吧。”
“胡说!”元纲按剑而起。
“您一定盼望坚守城池,等待他藩前来救援吧。可是请殿下看看四周,棚仓、泉、磐城平三家内藤总共不过十四万石。当初二本松进攻会津,殿下不发一兵一卒救援,内藤们虽同为谱代,一定会来救你吗?至于菊多、三春、二本松、中村这些外样,就更靠不住了。”
元纲咬牙不睬。
四郎兵衞“哈哈”一笑,又说:“日光的幕军,远水解不了近渴……其实保科殿下这次是看在您是谱代的份上,前来救您的,不是要本多家灭亡……”
“胡说!”
“请殿下往北看,上杉兵强马壮,西与堀氏议和,北有伊达阻挡,他只有向南发展。您再往南看,在千叶的村上义隆已经扫灭生实、佐仓、高冈等藩,正围攻牛久。他不西去江户,不南夺上总,反而一路往北打,明显是要与上杉本部会师啊。南奥诸藩如果不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迟早要被上杉一口吞掉啊。”
“那会津为何不派使者前来结盟,反而要刀兵相见?!”
“当初二本松进攻会津,殿下不发一兵一卒救援,”四郎兵衞大笑,“不缔结城下之盟,保科大人怎么肯相信殿下呢?整个南奥,保科氏二十三万石,又是神君的子孙,唯一的亲藩,以保科大人为盟主,您不会有异议吧。”
他看元纲不语,站起身来:“在下只是奉命前来劝说,当然最后要您自己拿主意。于理于利,在下都说得很清楚了……”
“那个违背士道的小子,我怎么能相信他?!”
“道有天道、有人道,有诸侯之道、武士之道、庶民之道,”四郎兵衞悠闲地解说,“兵法本来就是诡道,谁说执着兵法诡道就是违背了士道?保科大人忠于幕府,不与叛贼上杉结盟,翻过来还保护奥南的各家亲藩、谱代,这怎么能说是违背士道?”
元纲心想,这种保护法不要也罢,然而形势逼人,他也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第二日,白河城降。小一郎索取了誓书、人质和一些物资,仍旧让本多元纲领藩,胜利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