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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于普通事物的蔑视,这些气派和风度,这种用“阁下”和“夫人”构成的对话,这一切都是为了创造出一种与日常生活有所不同的气氛,去为一种对于人生景象的崭新的、独特的感受准备道路。皮科克,这位梅瑞狄斯曾向他学到不少东西的作家,也同样地任性,但是,我们很自然地欣然接受了斯金奥纳先生和其他人物,这个事实证明了他要求我们作出的那种假设所具备的优点。另一方面,梅瑞狄斯在《理查·弗浮莱尔》中所塑造的人物,和他们的环境并不协调一致。我们立即惊呼,他们是多么不真实,多么矫揉造作,多么不可思议。那位准男爵和男管家、那位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那位好女人和坏女人,他们仅仅是准男爵和男管家、好女人和坏女人的类型罢了。那么,究竟为了什么原因,他才牺牲了现实主义的普通常识实际存在的有利条件——那攀登的阶梯和粉刷的泥灰?因为,当我们阅读他的作品之时,我们逐渐清楚地意识到,并非对于人物性格的复杂性,而是对于一个场景的华丽光彩,他才具有敏锐的感受能力。在他的第一部小说中,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我们可以赋予抽象名称的场景——青春、爱情的萌发、自然的力量。我们跨着狂想散文的骏马,越过一切障碍,向着这些场景蹄声笃笃地疾驰而去。
丢开各种制度!丢开腐朽的世界!让我们来呼吸魔岛的空气吧!金色铺展在草地上;金色奔流在溪水中;赤金在松树的叶梗上闪烁。
我们忘记了作为理查的理查和作为露西的露西;他们是青春的化身;熔化了的金子在那个世界上奔流。那么,这位作者是狂想家,是诗人;然而,我们尚未竭尽这第一部小说中所有的因素。我们必须把作者本人也考虑进去。他的头脑充斥着理想,渴望着争论。他的少年和少女们可能把他们的时间花在草地上采摘雏菊,然而不论是多么无意识地,他们呼吸着一种充满着智慧的疑问与批评的空气。在许多场合,这些互相矛盾的因素关系紧张,并且有破裂的危险。这本书从头至尾到处是裂缝,当它们出现之时,那位作者似乎在心里同时存在着二十种互相矛盾的念头。但是,这本书终于能够奇迹般地保持完整而不致分崩离析,这肯定不是由于它在描绘人物方面的深度和独创性,而是由于它的理智的力量和强烈的抒情所具有的活力。
于是,我们处于一种好奇心被激起的状态之中。让他再写一两本书,他就会开始走上轨道,控制住他生硬的笔调;而我们将要翻开《亨利·里奇蒙》,看看现在发生了什么情况。在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之中,这种情况肯定最为奇异。所有不成熟的迹象都一扫而光,那种心神不定的、带有危险的踌躇不决也随之消失。故事情节沿着狄更斯所走过的自传体叙述的道路迅速平稳地前进。是一位少年在说话,一位少年在思索,一位少年在冒险。因此,毫无疑问,那位作者克制了他的唠叨重复,删除了他的冗词赘句。那风格是尽可能地明快。它十分流畅,毫无佶屈聱牙之处。人们感到,斯蒂文森必定从这种得心应手的叙述之中获益匪浅,它的遣词造句精确而灵巧,它能迅速而正确地捕捉可见事物的形象。
在夜晚,走进深绿色树叶的浓荫之中,嗅着树木的香气;拂晓醒来,世界沐浴在阳光里,你登高远眺,把你明天、后天、大后天早晨将会看到的山峰记在心中;有一天早晨,这个世界上最亲爱的人儿将在你醒来之前来到你身边,使你大吃一惊;我想,这是一种美妙无比的乐趣。
文辞是华丽的,但有点儿忸怩作态。他在倾听他自己所说的话。我们的怀疑之感油然而生,它徘徊彷徨,最后终于落在(就像在《理查·弗浮莱尔》中)那些人物身上。这些少年并不比放在篮子顶上的苹果样品更为真实。他们太单纯、太豪侠、太爱冒险,不是属于和大卫·考坡菲那种人物相同的、不可比拟的类型。他们是一些少年的样品,是小说家的标本;于是我们又再次遇到梅瑞狄斯思想上极端的因袭性,过去,我们曾在他的思想中惊奇地发现过它。尽管他十分大胆(可能没有什么他不敢冒的风险),在许多场合,一个合乎现成模式的人物,就能使他十分满意。但是,正当我们认为那些年轻的绅士们过于凑巧合适、他们的奇遇过于陈腐不堪,那肤浅的幻想浸没了我们的脑袋,于是我们就和里奇蒙·罗伊以及奥蒂丽娅公主一起沉没到幻想和传奇的世界中去,在那儿,一切都紧密结合在一起,我们可以毫无保留地把我们的想象力任凭作者去支配。这样任人支配首先是惬意的;它给我们皮靴的后跟装上了弹簧;它的火花驱散了我们心中冷冰冰的怀疑,使那个世界在我们的眼前清澈透明地闪闪发光,不必对此再加陈述,因为它肯定是不容分析的。梅瑞狄斯能够引起这样的瞬间感受,这证明他具有异乎寻常的力量。然而,这是一种反复无常的力量,它的出现带有高度的间歇性。作者在有些篇页中殚精竭虑、冥思苦索,一个短语一个短语地推敲,就是迸发不出思想的火花。随后,正当我们想要掷下那本书的时候,那火箭腾空而起,整个景象闪烁着光芒;过了若干年之后,那突如其来的辉煌光彩,还会使人们想起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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