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落蕊重芳 姒姜 6089 字 28天前

<small class="center">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small>

<small class="center">青蛟走玉骨,羽盖蒙珠巘。</small>

<small class="center">不妆艳已绝,无风香自远。</small>

<small class="center">凄凉吴宫阙,红粉埋故苑。</small>

<small class="center">至今微月夜,笙箫来翠巘。</small>

<small class="center">余妍入此花,千载尚清婉。</small>

<small class="center">怪君呼不归,定为花所挽。</small>

<small class="center">昨宵雷雨恶,花尽君应返。</small>

“他去那儿了么?”柔姬眼神见厉,直问站在边上的春阳。早些儿听说他居然回来了,赶着这千里之远,风尘之苦,她心疼,却也欢喜。抱了孩子就出了门,她虽怨,却依旧心怀激切,不管如何,他疼着荻儿!总以为今晚他会来这儿,忙吩咐备下热水好菜,却是守得月上中天,只有个春阳领着孩子回来。他,却带着那个女人的儿子去了回影苑,连半个影子也不留给她!

“姑爷领着,领着菁公……”春阳小心地说着,却仍在说出“菁公子”这三字时听得柔姬将茶碗拂于地上,惊了边上的荻儿一跳。春阳赶紧拉过荻儿,改口道,“想是不放心那孩子,人送到了,自然也该回园里来的。小姐,您看要不要先把这事告诉老爷夫人?”

柔姬咬了咬唇,只幽幽地望着烛火,“等会儿吧!他这脾……白白叫娘脸上没面子,你叫人去苑门口守着,多会儿人出来了,就去禀告爹娘。”语毕,已微带泫然之色。

“……”荻儿见自己娘亲怔怔地滑下泪来,便乖巧地走到跟前,总是自己淘气,让娘亲生气了,“娘,荻儿让娘担心了!”

“荻儿,你今天和谁去玩了?”抹去泪,柔姬拧眉看着温顺站在面前的孩子,沉静的眉目,远山有色,近水无痕,一抹清泠泠的神色偏就像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孩子?无亲无缘的,这是天报么?

荻儿抬头看向娘亲,只觉那素来冷淡的眼里而今更添一番恼恨,那眼神让他心裏有些怕,斜挑的眉不自觉地皱了皱,温顺,甚且有些讨好地答道:“娘,荻儿今日认识了个哥哥,他还给荻儿吃桃米……娘,他说爹爹是大将军爹爹,叫孙永航,爹爹是吗?”

见提到孙永航,柔姬神色一软,唇边亦多了抹笑,将儿子拉到怀里抱着,才点头道:“是。你爹爹叫孙永航,是碧落最优秀勇敢的大将军,永远打胜仗!”

“那爹爹的名字怎么写的呢?”荻儿好奇又天真地问着,“哥哥说他就会写!娘,你也教我写好么?”

“哥哥?谁是你哥哥?”柔姬瞬时冷了眉目,面色凌厉起来,“他还会写‘孙永航’这三个字?”

荻儿惊讶地看着娘亲骤然冷厉的神色,小小的身子因加重的手劲有些不适地扭了下,“娘,疼,荻儿疼。”

春阳微蹙了下眉,上前了一步,“小姐,少爷他并不知情,爱玩也是孩子天……”

话未落已叫柔姬截去,“什么天性!他是什么人?你孙荻又是什么人?你今日可以跟她的儿子玩,明日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娘了?”

“……”荻儿被吓出了泪,只知道是自己惹了娘亲生气,然而却不知所犯何错。他软软地叫了几声,却见娘亲容色更厉,只有低垂了头,扁着嘴在圆桌前跪下,“娘,您别生气,荻儿给您认错。”

柔姬看着跪在跟前的儿子,心裏也辨不清是何滋味,想想的确没什么错,然而这欲软的心在看到那副眉眼时,却又是夹嫉夹恨,夹怨夹悔。“他不是你什么哥哥!他根本不是你什么人!你乱叫什么!从今往后不许再见他了!”

许多话荻儿未尝听懂,然而这最后一句他却忍不住了,“可是,娘,荻儿已经答应哥哥明日一起玩了!”

“哼!好,好!”柔姬气极,还是口口声声的哥哥!哥哥!她的儿子,这就是她的儿子!眉目清远,长得像那个女人;脾性沉静,也像那个女人;如今找的玩伴,居然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这就是她的儿子么?“春阳,看着他,这一个月,就呆在小屋里,哪儿也别想去!”

“娘?”荻儿听见‘小屋’,心裏暗暗升起一股惊惧,是那间窗子高高的小屋么?阿萍老说那儿有鬼。

“小姐!”春阳有些不忍,然而见柔姬脸色青白,目中蕴泪,指甲已掐得肤间隐见血痕,心中黯然,只叹了口气,便拉着荻儿离开。

下人们听见主屋里传出的破盏声,早已躲去外院,入夏的秋芙院浅虫低唱,这一静一噪使得往日热闹的院落透出凄清之意来,连带那幽幽的烛光亦显得孤夜难继。

孙永航自回影苑出来,历名便拿了孝服紧跟在后头,孙永航接过就往身上披了,步子未停,直奔正厅灵堂。

停灵七日,今日已是第五日,堂前幡联高悬,那一椁楠棺端肃地摆陈着,数幅挽联的墨迹因承载着无法言说的哀思,而愈显浓重。

“剪髻知礼,封鲊识矩,四十载含辛茹苦三荆立;星坼悲声,余香惜情,十二宫驾鹤腾云九霄回”余香惜情,府中大概只有送终榻前的大伯能说上这话。然而这联里,又有几分真情切意?

<small class="center">温席难近榻,慈亲倚门难思见</small>

<small class="center">负米未成心,王裒揾泪易为别</small>

六……自五叔走后,最小的六叔一直是二老最疼宠的,情意也最深浓,而如今,却是连送殡都无法亲临了。连着二老走时,六叔俱远戍边关,此番追思,弥见痛悼。

黑白单二色的挽堂里,大伯庶出的孙永佑正和老四孙永勋一起守着,刚过点,正在烧纸。边上三五个下人正收拾着香烛。透过濡濡的火光,灵堂显得格外冷清。

孙永航立定在堂前,只望着楠棺出神。孙永勋抬头一见是他,着实惊了一跳:“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话未完,孙永航只朝他点了个头,淡道:“别声张!我天亮就走!”

孙永勋呆了阵,才微皱眉,瞅了孙永佑一眼,“那爹娘和大伯这……”

孙永航挥了挥手,便在灵前磕了三个头,捻香供上,“无妨!永佑,今晚这儿有我,你们睡去吧!”他接过两人手中的纸钱,语气中有抹永勋从未听过的冷淡与坚刚,就似前儿三哥请名家锻得的宝剑,乌溜溜的剑身,寂静里不动声色的锋芒,让人心底里留着丝儿寒。

孙永勋点了个头,拉着才十五的永佑离开,在跨出房门时,忽又顿住,“大……你,你去……”想问,却在面对孙永航眼底泛冷的询问时,咽下,“菊儿,给航少爷备些热茶点心!”

看众人退去,孙永航正身伏跪于灵前,火钵里热浪一阵阵翻上来,蒸出眉梢眼角的水汽,沿颊滴落。这一跪,便是大半宿,直至天色渐亮,孙永航才微扭头朝一直候在边上的历名看了眼。历名揉了揉发涩的眼,轻轻将门户阖上。

“奶奶,请恕孙儿不孝,孙儿只得守您今儿这么一晚。”眼望着静静悬垂的白幡,他顿了顿,“爷爷在世时,曾经问过孙儿,会不会认命。孙儿当日未答,今日就请奶奶代为转达吧。孙儿不认!孙家之于天下,便是沙垒之于大江长河。不搏激流,无以成其势;不守块垒,无以持其形。孙家已历百年,圣意难揣,这孙家的两难是时候改改了!”孙永航平平道来,明明是破釜沉舟的刚断,语出却气如沉渊,不见微澜。

“奶奶,爷爷没的这两年裡,您也见着了,虎狼齐集,只为争这条已日渐腐朽的船舵。孙儿觉得,与其叫人鲸吞蚕食于汲汲营营间,不如孙儿将之推向风口浪尖,看看到底是重振声威的彪柄千古,还是大浪淘沙的土崩瓦解。奶奶恕罪,孙家的列祖列宗恕罪,孙永航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家,只守得起自己专注的人!”低低的语声一落,孙永航伏首又磕了三个头,起身立起。

长长一夜的伏跪,使得膝盖僵麻发颤,孙永航藉着历名的轻扶,才直立起身。“备马。”

历名一怔,随即应诺出去。孙永航再度朝灵堂看了眼,一整衣衫就往外走。才出正屋,就见孙永勋刚从旁院转出来,一见他,微愕,“大哥,你,要走了?”

“嗯!永勋,奶奶这儿你替大哥尽尽孝!”孙永航拍了拍这个小弟的肩。

“……可是,大哥你才来,不去,不稍微梳洗一下,用些饭菜再走么?”孙永勋瞅着自己这位愈见冷凝的大哥,忽然觉得有些话说不上来,末了只低道了一句,“大哥,你放心!昨儿晚上我已经吩咐下人了,没人知道你在这儿守了一夜,只当昨儿夜里就走了。爹娘……相夫人这儿都不知情。”

孙永航有些微诧地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幼弟,良久才欣慰一笑,“永勋也成长了,这家里有你,我也放心不……”他忽然转开眼,望向偏西的一处檐角,语意似重似轻,“我不在的时候,你多担待。”

孙永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重重点了个头,“大哥放心。”

夏日夜短,离卯时尚有一刻,天便已经大亮了。青石砖铺就的宫廊下,已有三三两两的朝臣缓步着。

“哎,相大人,听说令婿昨儿已回天都了,那可是文氏一案终于了结了?”中书侍郎明远瞥见相渊亦从宫门外下轿而来,便缓了脚步,趋近轻问。说来自那孙永航娶了相府小姐之后,孙家总算是起死回生了。那些孙老爷子的旧日分情亦因此再度热络起来。

“嗯?有这事?”相渊立时转首相问,“明大人,此事当真?”

“咦?相大人并不知情?”明远直觉有异,微敛了眉细思,昨日傍晚,不是有许多人瞧见孙永航怀抱两个娃娃骑马游弋么?怎么身为泰山的相渊却不知情呢?他深思地再打量了眼相渊端严的面色,心下微转,已略有些数了。“啊,”他翻折着自己的袍袖,淡笑了声,“想是下人看错了吧!”

闻声相渊也是一笑,作势吁了口气,“原来是看错啊!老夫还以为我那皇上圣眷正浓的贤婿忽然糊涂起来哩!未等驰报就擅离职守,那怎么对得起皇上的信任有加!”

“呵呵呵,相大人得此贤婿,真是福气!”明远跟着笑了几句,又道,“也是啊!皇上连钰华夫人都贬谪了,想来对于令婿也是君信如山哪!说起来,前番文斓公主一事,皇上亦是托了孙家,此……”明远瞅见相渊有些眯细的双目,便敛下了话意,打了个哈哈,便拱手先行了。

相渊深思着明远的话,总是觉着有些莫名的凉意。明远是在捧他,藉着夸孙永航捧他,也是想拉拢他,继孙老爷子去后的又一强援。但为何他忽然要提到这些?文斓公主一事,是谋逆,是十恶之首,女皇除她,借了孙家的手。此次贬谪钰华夫人,也用了孙家的手,这二者之间有关系吗?

钰华夫人自然是成不了势的,照理不必如此严苛,那为什么还要孙永航一查到底呢?今儿的朝会想也是要将这彻查的旨意颁下来了吧!女皇的用意到底在哪儿?若单单是对付钰华夫人,大可不必如此,这根本不能与文斓公主同日而语。……莫非是敲山震虎?

相渊抬头望了望这禁宫瓦檐上的鸱吻,夏令的日光已亮射出来,带着热度,分外刺目。他吸了口气,又复低首瞧着自己的双手,如……真是如此,他该是什么立场?不论在谁的眼中,他已确确是信王的人了呀!女皇若是猜忌信王,那又为何要用孙永航?他是他的女婿啊!还……孙永航已知晓些什么,与女皇有了某些默契!一思及此,相渊不由僵直了背颈。

不,不对!孙永航如若真与女皇有所默契,他断不会在昨日突然回府,这哪像是城府极深的样子,完全是毛头小子不知轻重的作为。想至此,相渊不由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大步往前。

不过,女皇要动信王,自己绝对无法置身事外的。信王,唉,信王……相渊抬眼看向正与众人说着话的明远,心中暗忖:这个明远倒是要提防着些了。孙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是有些灼见的。

午后的日光带着炙人的热力,浓阴亦遮挡了不了几分,蝉儿在梢头看不见的绿叶堆里嘶鸣,孙老夫人的灵前断断续续的总有着哭声,这前厅的闹腾,越发显得回影苑的一方清静。

骆垂绮正洗了把脸,方才在大伯孙骥那儿也着实费了番口舌。溶月见她擦了脸,便递上了盏酸梅汤,见骆垂绮脸上颇露冷意,她不由抱怨了句:“同一是家子人,怎么有人那么不识好歹!航少爷要是出了事,他们哪里就会好去!”

骆垂绮听得这话,倒是笑了,“哪能那么没见识!不过是后续事宜总要商量商量。”笑意隐在话尾,颇有些意味深长。然想到这番布置,就不免想到始作俑者的孙永航,垂绮眉色一敛,由这素日来的怨里又平添一股怒气,莫名的怒气。

溶月见她面色有异,也不多问,只把今日的一些丧仪事项一一细禀了,等她拿主意。

骆垂绮听了,忽然问了句:“溶月,你觉得青鸳适合呆在这儿么?”清泠泠的杏子眼此刻意绪不明。

溶月一怔,随即回道:“我看是不错的!就冲她昨儿见菁儿不见了那神情,便知她的心底也是向着这边。”

骆垂绮点了个头,“想来是奶奶也曾嘱咐过她什么吧。”伸手揉了揉眉,她随口问了句,“菁儿呢?我刚在灵堂里没见着他,又回来吃桃米饼么?”

“呵呵”溶月笑了声,重重点了个头,“也不知怎地,这么爱桃米饼,我昨儿做的几个全不见了,想也是菁儿偷溜回来吃的。也真是,正餐就没见他那么听话!”

“唉,这孩子,就是淘气!”骆垂绮笑叹了声,然却没有半分的恼意,“这会儿不知又溜去哪儿玩了!”

“小姐放心!我今儿已托历三娘嘱咐了门房,菁儿只在园子里玩,就由他玩吧!”溶月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池塘是上回做了铁规矩不许近的!菁儿素来听话,这个教训过了的错,他不会再犯的。”

“嗯。”骆垂绮应了声,又喝起酸梅汤,眼望着窗外怔怔地出神。

这间屋子原本是用作厨仓的,多年只堆放些大物件,少有人进出,因此便带了几分阴森。孙荻缩在一边的角落里,睁着一双略呈杏仁形的眼,乌溜溜地四处看着。

阿萍曾说过这裏晚上有鬼,真的有吗?真的只在晚上出来吗?白天会出来吗?他不想怕,但脑子里却忍不住冒出这些疑问来。

他一直很听娘的话,也听春阳的话,鬼应该不会来抓他吧!可是,可是娘为什么要把他关到这儿来呢?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错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叫了声哥哥。

哥哥是哥哥啊,难道娘不喜欢他叫哥哥?可是他喜欢!哥哥笑起来,就像娘搂他的手一样软乎乎的,而且娘会打他,哥哥不打他的,还说他长得像小老鼠。

他想和哥哥去玩了,可是,现在他却被关在这裏,哥哥会等他吗?等不到他,哥哥会生气吗?也像娘一样打他吗?

孙荻抱膝缩坐在墙角,有些发怔。

忽然,他听到一阵古怪的“吁吁”声,孙荻直觉抬头看向窗子,那里刚好探出一颗小脑瓜,精灵似的神气便扑入眼帘,一扫整间屋子的阴森与腐朽,劈入一室阳光。

“弟弟,你怎么不在那儿等我?我们昨日约好的!”亮亮的声音抱怨着,脑袋却一直距趴在窗前。

“哥哥,……”

孙荻瞅着他,有些愣愣的,而菁儿却早在那边自行猜想,“啊!我知道了!你一定在和你娘躲猫猫对吧?哈哈,这地方这么简单,你娘一定很快就找着你了!跟我来,哥哥带你去一个躲猫猫的好地方。”

“可是门锁着。”孙荻还记得,春阳出去的时候,在门上面拨弄了一阵子,又听见‘喀嚓’一声,好像是落了锁。

“哈哈,这太简单了!你从窗户爬出来就行了!我在外面拉你!”小菁儿分外兴奋,在为自己忽然办成了件大事,声音都不自觉地蜇高了几分。

“好!”孙荻受着这笑容招引,终于抛下了娘亲以及春阳的教训,一骨隆爬起来就朝窗边走。

甫一出来的两个小家伙,不知是因为没站稳还是怎地,双双摔了个跟头。菁儿瞅着俩人的狼狈哈哈大笑,孙荻看着哥哥,却不知他为什么要笑,只是心中很为舒坦。他爬起来,也不管手上的泥,只回眸往那爬出来的窗口瞧着,脑袋里空空的。

“别看啦!我们悄悄溜出去,再悄悄溜回来,别人一定不知道!”菁儿拉拉他的手,很作势地往四下里小心打量着,“快走吧!我们去挖知了!”老菜头爷爷上回给他看过的,说是长在地底下。菁儿一直觉得奇怪,那个丑丑的东西怎么还能当药吃呢?

愈发好奇的菁儿拉了孙荻的手就跑,接着,便是满后园地挖,结果自然是半只也挖不到。两个小家伙根本没这个耐心往深里挖,往往挖个小孔就换地儿了,倒是满园的花花草被拔了不少。

虽然没挖到知了,但俩孩子倒一直挺开心的,玩得满身泥满头汗之后,菁儿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对玩得脸儿通红的荻儿道:“我们去吃桃米饼!”

荻儿想着日前吃在口里的那股香甜,也不由咽了咽口水,肚子跟着饿起来。他摇着菁儿的手,“哥哥,我肚子饿了。”

“嗯,我也饿了!”菁儿听着荻儿叫在耳边的一声‘哥哥’,心裏有些得意,便装着大人样微微昂起头,拉着荻儿往回影苑跑。

然而一入园子,菁儿就马上换了副模样,看得荻儿有些奇怪,又有些有趣。好不容易摸到堂屋边上,菁儿抱着廊柱往里一探,终于吁了口气,“嘿嘿,没人!咱们快去吃!”

将近酉时,溶月歇了手中的针线活,展开比了比,觉得还算满意,便收拾了,从偏廊转回屋里。路过后房,见骆垂绮已坐在案前看着一幅画,便走了进去。“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太夫人的丧仪虽说由夫人办理,但许多细务,实则全由小姐勾划着,也着实繁重。有些日子了,都睡不踏实。

骆垂绮闻声抬头,“就说我,你自己不是?”她浅笑着扫过溶月手中提着的针线篮子,里头一件浅褐的立领大袖襦 “成刚又弄破衣裳了?”

溶月脸儿微红,笑着,“这回倒不是,近来他已经注意多……想着他是武职,衣裳总是费的!”

骆垂绮瞧着她脸上的羞涩,心头倒是宽慰许多,项成刚是个粗人,但禀性不坏,溶月能真心喜欢他,总算上天没对自己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