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远处有人骑马急速奔来,让一行人立刻警戒了起来。马车顿停,让卧在车榻上假寐想着年少时光的仪柳坐直了身子。
“什么事?”她沉声问道。
“无事。”车外的任子衡道。
“夫人,只是有人骑马经过,您放心。”乌雅道。
随后马车再次前行,一行人的行程并未因方才的小插曲而停顿,在日落西山之时赶到川州安顿妥当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目的。
任子衡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心下却掂量了起来。
他奉命前往边境迎接仪柳公主时,也带了大队的兵马。一察觉中了调虎离山计后,为了不让人有机可乘,他立刻孤身出来寻找真正的仪柳公主。此番找到后,却不得不为她的安危头疼。
若无事自然好,若有什么差错,那便是尚国与大毓两国之间的大事。
可是,带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行踪。
马车从任子衡的面前驶过,渐渐拉出了些距离。前头的乌雅和那几个随从也策马将他甩在了后头。
再次掂量了片刻,决定就此不动,只要踏进川州城,若遇到什么麻烦自可以从府尹那边调兵。
心下有了这想法,任子衡抬眼望去,见马车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忙策马追上前去。
当路上被卷起的尘土重归平静时,官道上再次出现了一辆马车。不若仪柳他们那样带着随从,只有赶车人,与车中人。
赶车人面无表情地驾车,倒是车上的人显得兴致勃勃。
纤纤素手挑开了车帘子,许暮衣兴致勃勃地看着外头的景色。较之身旁闭目假寐的秦长歌,多年来居住在塞北那种风沙漫天之地的许暮衣已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中原的春日。
待看足了外头的景色后,许暮衣才放下帘子,转而朝长歌说道:“我已多年未曾见过殿下,倒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殿下只说让我们在外头安顿好,切莫被人看到了。”长歌眼睛不睁,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许暮衣吃吃一笑,道:“长歌儿你也不必装了,殿下的意思是安顿好铁军衞,而不是我们,闻家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我们的身份。还有我那远房堂姐,我倒真有些想见见她。”
闻言,长歌睁开眼,嘴角微勾,道:“或许,我们还可以看上一场好戏。”
对上长歌的眼睛,许多话不必明说,许暮衣也明白。与长歌相视一笑后,她轻巧地转开了话题,问道:“你也好些年不曾回过锦州了吧?”
长歌不否认。
锦州秦家,到现在依旧是她心裏的一道伤疤。
“如今的秦家,可不比以前了。”许暮衣装模作样地感慨道。
“那又如何?”长歌淡淡反问。
她这一问,反而让许暮衣闭上了嘴,随即轻松一笑。
这般模样,确实是她认识的长歌。
在所有人都说殿下已死却坚信她还活着的长歌。
顶着无数的压力,赢得铁军衞所有将士尊敬而协调逐风守住这支军队等着殿下归来的长歌。
日落西山之时,该进川州城的人都顺利进了城。
一到川州,便有早已抵达川州安顿好的铁军衞送来消息,说前脚抵达川州的仪柳公主一行人安顿在悦来客栈。所以她们挑落脚点的时候,自然不会选择悦来客栈,本打算再选一间客栈安顿的,却又觉得不甚妥当。
几经思量后,赶车人直接将马车赶到了闻府大门口。
闻府的门房见是两个貌美女子,身上衣着也不凡,听说是夫人的亲戚,又收了二人的一点小心意,便去通报了。
此时闻不悔出门未归,琳琅因少了素衣诸事不便,心下也有些烦躁。听丫鬟拱来报说有两名女子上门求见,便知道长歌来了——按日子估算,她本该在三日前便可抵达川州的。
琳琅身体不便,只好让逐风去接长歌她们。
待房门再次被推开时,琳琅难掩喜悦之情,却意外地看到了闻不悔。
他的身后跟着长歌、许暮衣,还有逐风。
“看看这是谁来了。”闻不悔也难掩喜悦。近几日琳琅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今日长歌的到来着实让他一喜,有她的陪伴,在他公务缠身之时,琳琅也不至于一个人无聊。
长歌还是琳琅记忆中那样。她见了琳琅,忙欢喜地迎了上去,唤道:“姐姐。”
倒是一旁的许暮衣,多了几分看热闹的架势。
闻不悔见这情形,琢磨着她们应该有很多体己话要说,觉得自己不便在场,便将琳琅交给长歌照顾,到书房处理公事去了。
他一走,逐风便关上了院落的门。
琳琅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许暮衣,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眼中的许暮衣,正如许暮衣眼中的她一样,在容貌上都未曾有过多的变化。不管人心是否有变,至少,表面上看来,是一样的。
逐风将手中的锦盒放置在桌上,琳琅看到它便知道裏面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长歌下一句话来得重要。
长歌道:“仪柳公主和任附马也到川州了。”
琳琅自然知道仪柳是谁。
不若逐风的镇定,不若长歌的淡然,也不若许暮衣的不在乎,这对于琳琅来说,是一个尚且来不及消化的消息。
她拥抱许暮衣的双手还来不及缩回,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