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倚笑浮生(1 / 2)

是谁说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的?可他们天一族的女人从来知恩不报。

今日有病的一定是她,而不是明景升,否则她怎会用那么珍贵的南海珍珠去击碎一碗毒药?明景升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只是轻拍她的手,瞬间她便感到虎口震麻,这家伙难道会武功?

美仁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当真是脑子热糊涂了,才会想要去谢他。算了!那颗南海珍珠就当是谢他救命之恩的酬金好了。至于他是明知药有毒,还是被人下毒陷害,那都不关她的事。不管是明家还是蓝家,谁生谁死都与她无关,她的目的是拿回《天一圣经》。她必须要再去“明静堂”那个禁地探一探。眼下,她还是回去先假扮好诱饵一职吧,或许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转过弯,便是自己所住的厢房。美仁忽然瞧见蓝家二夫人立在她的房门外,其后还跟着一名素衣妇人,手中端着一盅看似药膳补食之类的东西。

美仁立即迎上前,有礼地恭道:“美仁见过夫人。”

蓝夫人温柔一笑,道:“刚得空闲,所以过来瞧瞧你,没想到你不在屋内,这正准备走呢。”

美仁推开屋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夫人请进屋说话。”

蓝夫人与那素衣妇人一同进了屋,美仁方道:“很抱歉,美仁方才得知昨日是明公子挺身相救,却害得明公子旧疾复发,于是去他屋子探望。美仁惭愧。”

蓝夫人道:“说来还是我们府上的疏忽,这盅是我刚命下人炖好的冰糖燕窝粥,向少公子尝尝。”蓝夫人说着,便回头以手势和口形的方式吩咐身后的素衣妇人。只见那仆人一身素净的布衣,神态慈祥和蔼,恭敬利落地按吩咐做事。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美仁眈了一眼她,不敢太过于仔细地打量她,她应该就是蓝希凌口中那位又聋又哑的嬷嬷。

“这位是秀姑,我的贴身婢女,自我未出阁至嫁进蓝府一直跟随我,一晃也二十多年了。一次意外,她染了风寒,也是高热不退,烧得整个人神志不清,所幸捡回一条命,但从此不能说话。可惜了,至今未找个好人家。”蓝夫人看着秀姑惋惜地叹道。

秀姑盛好燕窝粥端到美仁的面前,对她轻点了一下头,示意她趁热吃了。

在对上秀姑的双眸之时,美仁猛然心惊,那双眼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妇人应有的眼睛。蓝夫人风姿不减,全当保养得好,岁数也定不会超过四十,而秀姑的年纪从外表看上去,至少比蓝夫人要长上十余岁,但她的双眼却清亮犀利。在这样的年纪还能拥有这么一双眼睛,只有一个可能,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美仁垂下眼帘,接过秀姑手中的燕窝粥,余光瞥见她的双手,更加确定。但凡习武之人,舞刀弄剑,武艺精熟,定会在手上留下痕迹。若虎口处有厚茧,那便是握刀或剑的结果。这秀姑手形偏大,除了虎口处有厚茧之外,手指内第二关节也覆有厚茧。而身为一个下人若因杂事做得多,成茧的地方绝非这两处。

美仁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白晳娇嫩的双手,修炼长春功虽然要付出非人一般的代价,甚至需要忍受长达十年之久仍是孩童身型的岁月,但眼下看来,至少她不会因体型特征而露了底。

她要找的叛徒是族内赫赫有名的木矅使者都桓,虽不曾见过他,但她知道木矅使者是个男人,而让她不解的是,眼前的秀姑是个女人。

美仁端着手中的燕窝,故意身子轻轻一晃,冷不防往蓝夫人的身上倒去,手一软,将那碗燕窝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蓝夫人急忙扶住美仁。

美仁故作难受地道:“夫人,对不住,美仁不是故意的。方才只觉得头晕乏力,所以……”这秀姑来意不善,双眸中暗藏杀机,她不得不防。

“不碍事的。你身体尚未痊愈就跑出去,快躺下,先好好休息。我吩咐下去,重新给你熬一盅,等你醒了之后再喝。”蓝夫人扶着美仁往床边迈去。

秀姑连忙上前帮忙,一只手看似无意却直接要搭上美仁的手腕。她的手只触到衣袖,便被美仁巧妙地躲开了。美仁知道她想探自己的底。虽然事先她以特殊的手法将自己的内力封印,就算有人刻意查探,依旧会探不到,但她不想让这个尚不明身份又很危险的秀姑对她进行查探。

秀姑将地上收拾干净。蓝夫人不作叨扰,便带着秀姑离开。

倚着床柱,美仁开始思考。

蓝府上上下下但凡她见过的面孔,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们天一族的木矅使者?

若不是突然之间成了叛徒,木矅使者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然而错就错在他偏偏与圣女有私情,被发现后,竟偷了本族至宝《天一圣经》逃出天一谷。

天一族的圣女……

一时间,美仁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飘回十年前娘亲离开的那个春天……

记忆中的萧山上,小屋破败不堪的木门总是被风吹得不停晃动,嘎吱作响。屋内陈设简陋,她和娘亲的生活十分艰苦清贫。不过每逢春天,伴着清风,淡淡的花草清香就会充满整间小屋。

当时的她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

那日刚熬好了娘亲的药,门又被风吹得合上,她只得放下手中刚熬好的汤药,转身将屋门打开,用砖块重新抵上。屋外的景色让她不由得注目,自屋外的小径一直通往远处山坡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小花缀满了山径两旁,煞是迷人。

美丽的萧山,雨时可以看见雾色缭绕的苍茫群山,晴时可以看见碧绿苍翠的清幽山谷,到了下雪,便成一片白茫茫纯洁的冰晶世界。

为何娘的病还不快好起来?不然,便可以带着她在这山林间欢快地穿梭嬉戏。

“咳咳……”原本躺在木床上的娘亲忽然支起病体,轻咳几声,对她唤道,“符儿……过来……”

她回转身,凝望一眼床上的娘亲,短短两年的时间,娘亲原本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如今已寥寥无几,仅剩下几缕白发稀稀松松地垂散在胸前,瘦削的脸庞颧骨高耸,眼眶深陷,唇色泛白,面如死灰。她不明白,她的娘亲曾经拥有绝色的容颜,为何会莫名地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对着娘亲嫣然巧笑,她端着药碗上前,柔声道:“娘,先喝药。”

忽然只听啪的一声,娘亲使尽力气,一掌将那碗药打翻在地,牵动嘴唇,颤着声道:“你……给娘……跪下……”

“娘,是不是符儿做错了什么,惹娘亲生气了?”她不明白为何娘亲会突然如此生气,竟然挥手打翻那碗能够延续生命的药,两行温热的清泪顺着粉颊盈盈落下。

“不许哭,把眼泪擦干净……咳咳……”娘亲吃力地抬起手,指着她虚弱地道,“娘要你发誓,以你的生命起誓,你绝不做天一族的圣女……咳咳咳……若你违背誓言,必将孤老终身,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咳咳咳……”

天一族?那是什么族?娘和自己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为何要发这么恶毒的誓言?

她抬着一双泪眼,怔怔地望着病入膏肓的娘亲,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娘……”她委屈地叫唤。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哭,快点起誓……咳咳咳……”娘的口气倏然变得焦急起来。

她只得哽咽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

誓言只刚起了个头,便听见一阵妩媚的笑声由远及近传来,忽然间一阵暗香袭来,只见一名身着轻薄纱衣的美艳女子立在门处。她杏面桃腮,唇红齿白,一头乌黑的青丝在右耳后侧轻绾了个髻,髻上插着一朵红色的妖媚的牡丹花,松散的碎发垂于胸前更显媚态,雪白的颈项、粉|嫩的藕臂都暴露在白纱之外。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只见那妖媚的女人抬手轻抚几缕碎发,诱人的红唇轻启,媚笑道:“姐姐真是让妹妹好生难找。哟,没想到我这外甥女都这般大了,长得可真是水灵可人。”说着一双玉手便向她的面颊伸来。

“娘……”她连忙错开身,退到娘的床前。

娘亲连咳数声,露出凄惨的笑容,道:“你们来得可真快……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