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酒坛,美仁拼命地喝着坛中酒。
悦姨教导她的喝酒的方式,她早就忘至脑后,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可以麻痹自己的东西,而酒这种穿肠物再适合不过。
桌上已经有一个空酒坛,美仁的脑子却依然还是很清醒,清醒到快要发疯了。
从离开桐柏山,她不知道自己骑残了几匹马,马不停蹄地赶到杭州,赶回倚笑楼。可是物是人非,倚笑楼的老板娘换人了,迎接她的不再是她日夜惦记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不再是那个妖娆风骚的女人。尚未踏进倚笑楼,她便被人给轰了出来,若不是那块金字招牌还在,她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她强行闯进去,找到新任的老鸨,老鸨却告诉她倚笑楼的前任老板娘从良了,嫁人了。
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晴天霹雳。
这么多年了,悦姨怎么可能说嫁人就嫁人,还挑在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一位熟识的姑娘,这位姑娘依然告诉她,有位出手阔绰的男人带着什么千金难求的宝贝来找悦姨,只要悦姨愿意嫁给她,那宝贝便是悦姨的,而悦姨为了那件什么宝贝就真的从良了,嫁了。
怎么可能?悦姨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千金难求?就算是这世上没有的东西出现在她面前,怕是她也不会眨眼。嗤!千金难求……
内心彷徨,郁结难当,她那颗坚定的心甚至开始动摇了,难道怡素说的全都是真的……
她抓起面前的酒坛,仰面灌下,却是滴酒无存。这酒为何这么快又没了?她抬起有些发软的右手,方想再叫一坛酒,却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先她一步。
“小二,再拿一坛酒来。”
微眯了眯眼,美仁望了一眼坐在桌前的两个不请自来的男人——一主一仆。
身为主人的男人有着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庞——修长的剑眉,高挺的鼻梁,锐利而狭长的凤目闪烁着魅人心魄的光芒,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说不出的魅惑邪佞。他身着松绿刺绣云纹长袍,即便只是坐在那里,这身衣衫也能衬出其修长的身段,穿上这身衣衫本应该看起来一派贵气,但就是这张几近完美的脸破坏了这种感觉。
相反,给人的却是另一种感觉,说不出的邪气。
对,没错,是邪气。
仆人,则是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灰衫,全身上下除了一身灰,毫无其他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但坐在那满身邪气的主人身旁,却同样成了一道不容忽视的风景。他虽没有他主人那种绝色的相貌,但面部刚毅的线条,同样高挺的鼻梁,配上紧抿的双唇,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毫无疑问,论个人魅力,他毫不逊色。
他给人的感觉正如这人本身的气息,煞气。
对,没错,是煞气。
两个不请自来、莫名其妙、一邪一煞的男人,让美仁浑身都不舒服,但也因此,她微胀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下。
她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空酒坛,对面前不识趣的主仆二人冰冷地道:“二位公子,劳烦你们移驾隔壁桌,这桌子我包了。”
那个邪气的主人听后也不恼,唇边漾着优雅的柔柔浅笑,道:“这位姑娘,只有这桌是空的,其他桌都满了。”
美仁抬眸扫向四周,的确全坐满了,想到之前她为了霸占这张桌子,霸道地吓退了不少前来搭讪以及想要拼桌的人,就连店主也不敢对她这种霸占桌子的行为多加言语,她不禁嗤笑了几声。
当小二新拿了一坛酒上来,美仁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撕了封条就要喝,却被对面的男人一把按住,道:“姑娘,这酒是在下要的。”
美仁轻笑几声,弯了弯眼,瞟了他一眼道:“这桌子是我包的,上到这桌子上的所有酒菜都是我的,若是你觉得我占了你的酒,那就劳烦你移驾别桌。”
说罢,她想要夺过那坛酒,却发现那坛酒在他的手掌之下纹丝不动。想来这邪气的家伙是与她较上劲了。她收回手,双手抱胸再次打量他。
他微笑着,跟店小二点了好些菜,开了酒坛,往她一直都不曾碰过的酒杯里倒满了酒,随即也给自己斟满,轮着那煞气的仆人,却是自个儿倒了酒。
“请!”他优雅地端起酒盅,敬了美仁一杯酒。
美仁只是盯着他,丝毫没有喝酒的势头。他也不以为意,勾着一对狭长的凤目,瞟了一眼美仁放在凳上的纯钧剑,剑被深色布包着,却露出了剑柄。他衝着美仁淡淡一笑:“敢问姑娘芳名?”
美仁直视眼前这个邪气的男人,以他的相貌根本无须做这种随意搭讪的举动,便会有姑娘家倒贴上门。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端起面前的酒盅,一口仰尽,然后牙齿轻咬着杯盅边缘,举止有些幼稚,煞是可爱。
“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月,单名下字,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煞。”
那名黑衣男人在听见主人称其为结拜兄弟时,不禁一怔,而主人始终含笑,不以为意。
月下?煞?结拜兄弟?
美仁听到两人的名字后笑意更浓,这人若是当真叫月下,那就有鬼了。不过,她的名字与这位月下公子的名字连在一起,便是“月下美人”。
美仁勾了勾唇,哂道:“向美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