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永安故人(1 / 2)

美仁在细心的调养之下,脸色又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人也更有些灵气。

偶尔再见着景璇,景璇总是一副怨毒的目光回瞪她便匆匆离开,所以每一天她的心情都非常好。

虽失了武功,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每日她早早起床,以树枝做剑,重复练习,虽不能将一身武功找回来,但无论怎样,强身健体,总比真的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要好。

偶尔她会去看一眼倚笑楼,但近些日子以来,她更多的是留在陶然居。景升不在,她会坐在他的房里看着书卷,偶尔绣绣那首诗,再无聊的时候,她便会模仿景升的笔迹,将书卷上的字一字不漏地一一抄下来。她更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喜欢那夜偷去景升屋里的感觉还是怎样,入夜时分,她总是会在侍书与奉剑熟睡了之后,悄悄摸去景升的房里,将白日里临摹他的字展现给他看,景升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景升有没有在寻找明经堂的下落,但是她得到的消息是曾有一个很像明经堂的人在台州永安县出现过。台州永安县,离杭州不算太远,只要一两日的行程便可以赶到。

景升因茶寇一案去了遂昌,估计要去个好些日子才能返回。美仁找了个理由,安排好,便匆匆赶去了永安县。所幸,武功废了,易容术还在,她可不想因为相貌而无端惹很多麻烦。

到了永安县,她并未如愿地见到明经堂,但查探的结果让她很是惊讶。永安是明经堂老家所在,她知道,但万万没想到风清影的墓竟在此处。当她看清墓碑上的铭刻时,便确认风清影的确葬在这儿,这墓的周围找不到一根杂草,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过。

刹那间,心中一股悲凉涌上来,原来在明经堂的心中,他最爱的人始终还是风清影,就连她死了之后,他会想到来看望的也只有她。

她可怜的娘亲啊,为他而丢了性命,而他或许早就将她的娘亲忘得干干净净了,值得吗?

她的手抚上那墓碑,想到娘只有一个衣冠冢,手指甲便死死地抠在那石碑上。

忽然间,一阵木轮轴滚动的声音传来。

是谁,会来看风清影?转过身,美仁便瞧见如妈推着叶声泉立在身后。

他们两人竟然在永安县?!

“你是何人?”如妈防备地问道。

美仁先是一愣,方想起她易了容,还是一位中年妇人的模样,也难怪如妈认不出她来。美仁没有应她,直视着轮车上的叶声泉,他也正在看着她,这一次,他没有装痴,整个人也较以往清爽了好多,细看,景升身上许多地方有着他的影子。

如妈挡在了叶声泉的身前,全身防备,又问:“你究竟是何人?”

一番斟酌后,美仁撕了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双拳相抱,启口便道:“失礼了,叶二叔,如妈。”

“向姑娘?”如妈也很意外会在这裏碰到美仁,“向姑娘何以会在此地?”

“叶二叔,不知可否找个方便的地方相谈?”美仁对叶声泉道。

如妈望了叶声泉一眼,遂对美仁道:“向姑娘,请稍等片刻。”说着,如妈推着叶声泉离墓碑更近了一步,将带来的香烛点好,交至叶声泉的手中,叶声泉举香拜了拜。

美仁望着二人的举动,再看这墓的四周,原来是这二人常常来这裏打理墓周的杂草,难道是她错怪了明经堂?

如妈推着叶声泉离开,美仁跟随其后。

三人默默走在半坡小道上。

一如在竹芙园,如妈为美仁倒了一杯樱桃茶,那樱桃茶还似以前一样艳红诱人。

美仁迟疑了一下,并未接手。

如妈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倾尽,放下杯盅,算是以身试过,她笑道:“向姑娘还惦着当初那杯茶吗?老身当初会那么做,是觉得向姑娘会给竹芙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姑娘见谅。”

去了防备,美仁端起茶盅,轻啜一口,便问:“如妈,你与叶二叔为何会在此地隐居?为何没留在杭州?”

如妈笑了起来,道:“我的责任只是护送璇儿安全至夫家,至于之后去哪儿,谁也管不着。”

美仁自嘲地干笑几声,目光转向叶声泉,叶声泉也正打量着她,看不出情绪。

忽然,如妈起身对美仁道:“我先去准备晚膳,你先坐一会儿。”

望着如妈离去的身影,美仁看到的是一个慧心的女子,回过首,她的目光再度落在叶声泉的身上。眼下她与叶声泉独处,于是她开门见山:“他是你儿子,可你却宁愿装成一个痴傻残废的人,也不愿父子相认。如今躲在这裏,只为守着一个坟墓,何苦呢?”

等了半晌,美仁以为等不到叶声泉的回应,这时,叶声泉的声音响起:“他姓明,而非姓叶。”

“那坟墓里埋着的女人也姓风,而非姓叶。是人都想听自己的孩子叫自己一声爹,你真是很奇怪。”美仁反驳。

蓦地,叶声泉问道:“你很在乎他?”

美仁没好气地回道:“没有。”

“呵呵呵……”叶声泉笑出声,“丫头,你很特别,也很聪明,可惜的是在‘某些事’上还是很懵懂无知。”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美仁只知道他不是在赞美她。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姑娘很多,但我从未见那小子对哪家姑娘如此上心过,同样是名义上的妹妹,璇儿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也未曾见他动过心。或许是上天注定,你注定是他的情劫。当初,你害他险些丧命,我找上你的时候,确实有要你陪葬的念头,不过总算你没让我失望,”叶声泉的声音有些嘶哑,或许是长年不开口的原因,“我不知你当初是以何居心留在明家,看似是千里寻亲,却始终父女不相认,甚至在明家最危难的时候,你竟然弃之不顾。枉我那小子事后为了寻你,费了不少精力。如今连他隐瞒了多年的身世,也全数告诉了你,可见他对你的心意。”

心中一片慌乱,美仁咬了咬唇,仍是恭敬地说着:“叶二叔,今日能够再次相见,美仁很庆幸,但叶二叔若是因说教美仁而气坏了身子,美仁便成了罪人。还望叶二叔口下饶人,恕美仁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