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丫头很会避重就轻。”
“多谢叶二叔谬赞了。”
“说吧,丫头,你今日可不会无缘无故来这裏。”
美仁单刀直入:“叶二叔英明,万事都瞒不过你。美仁只想问问十九年前,你与我爹,还有鱼三叔三人共去天一谷的事,不知叶二叔是否还记得?”
“嗯,记忆犹新。我记得当年,我们三人被困在迷阵当中,以为就要死在那里,是你娘及时出现,带我们离开迷阵的。”
“那么,那是我爹与我娘第一次相见吗?”
“嗯,似乎是的。当时你娘很生疏地称呼我们,不过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何死在那迷阵里的人那么多,你娘却偏偏只救了我们三人。你问这做何?”
她也想不通,这世上真的会有一见锺情的爱情吗?
她又问:“那后来你们出了迷阵,就离开天一谷了吗?”
“那倒不曾。被困在迷阵多日,我们缺水断粮,身体极度虚弱,是你娘将我们装扮成天一谷的人,算是私自留我们下来,暗地里照顾我们。”
美仁在心中道:碰上你们,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你们后来有找到《天一圣经》吗?”
“没有。当时,隐约知道天一族内在选圣女,据说圣女选出三日后,便是族长与圣女的大婚吉日。但我们没有等到大婚的日子,你娘便声称,族人已经发现有外人,便带着我们匆匆离开。”
美仁愕然,细看叶声泉的神情,又不似在撒谎。那件事悦姨已经亲口对她承认,但是娘被明经堂诱使偷了《天一圣经》离开,同行的叶声泉没道理不知道啊。除非,娘只是将圣经交给明经堂看过,但明经堂若是想要修炼此功必要自宫,那么在娘走后,他又如何娶了别的女人,还生了景璇?
“叶二叔,有个问题难以启齿,不知当不当问。那个……景璇真的是我爹的女儿、我的妹妹吗?而不是像景哥哥一样……并非亲生……”
叶声泉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道:“那孩子百分之百是我师兄的,你若留意,就会发现他们父女二人有很多相似之处,反倒是你与我师兄并不是很像,你像极了你娘。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猜到你应是我师兄的女儿,你与你娘太像了。”
也就是说明经堂并未看过《天一圣经》。怪事!娘当初为了他去偷《天一圣经》,却没有给他看,难道是怕他因对武学的追求而挥刀自宫,而走上不归路?
“多谢叶二叔解惑。”
“你会上这儿来是另有目的吧?”
“哦,其实不瞒叶二叔,景哥哥一直在找寻爹的下落,可终是无果。这几日景哥哥因公事去了遂昌,而我收到消息,有人曾在这裏见爹出现过,所以等不及景哥哥回来,我便自己先跑过来了。”
叶声泉细细琢磨美仁所说的话,眉头越蹙越紧,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难看起来,口中喃喃地不知说着什么。
“叶二叔,怎么了?叶二叔隐居这裏,又常常去扫墓拜祭,可曾见过我爹?”
叶声泉未应,这时,如妈端着晚膳进屋了,美仁没有追问,静静地看着如妈张罗。三人默默地用完了晚膳,之后,如妈又去收拾,叶声泉望着如妈的身影静了许久。
美仁不能理解他这是痴情,还是绝情,对一个已亡女子的痴情,却是对另一个照顾他半生的痴情女子的绝情。
“丫头,此次相遇,你腿脚无力,下盘虚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美仁很想说武功被人给废了,而且废她武功的人就是他的儿子,想想却含糊应道:“嗯,是出了一点点事,不过所幸,命保住了。”
叶声泉沉默了一会儿,道:“丫头,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你跟我来。”
他推动着轮椅,木头发出的咯吱声颇为刺耳。有些好奇,美仁随着叶声泉去了另一间屋子,只见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递给美仁,道:“那小子将清风送了你,我便将这本曲谱送予你。”
挑了挑眉,美仁接过那木盒,打开,裏面摆放着一本书卷,深色书皮,裏面的纸张也有些泛黄了。美仁打开,手不知不觉中颤了起来,原来这是风清影留下的曲谱。
“叶二叔,这似乎是风前辈的遗物。”
叶声泉自嘲:“嗯,我还继续留着它,难道是想带着它一起下黄泉吗?这是清影毕生的心血,而你有一颗玲珑七巧心,这本曲谱送你正合适。”
“多谢叶二叔。”
当晚,美仁在这裏留宿了一夜,与如妈同屋。
她问如妈是否见过明经堂,如妈同叶声泉一样,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说自从离开了杭州,偶尔知道一些消息,却并未与明家的人再联系过。
虽然失望,但也不是毫无收获,从他们的言行之间,美仁还是看出他们有所隐瞒,但只要明经堂在这裏出现过,就起码证实了他还活在这世上。
望着如妈那张满是沧桑的面容,知道她与叶声泉之间的纠葛,美仁觉得她这样一直照顾着自己心爱的人,即便是没名没分,她也是觉得值得的吧,因为有着一种执着。
值得?美仁想着自己做过的事,有多少是值得的呢?因为执着,如今看来又有多少是值得的呢?
浑浑噩噩,直到次日,她方辞行,离开了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