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纯钧剑了,她还要送食物给那几个看守的契丹士兵,追魂香下在了食物里,她捧着那些食物小心翼翼地往军营入口处挪去。
看守的几个契丹士兵有些抱怨,今晚的好事都轮不到他们,这时美仁刚好捧来了等候已久的食物,他们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将那些食物一扫而光。
不一会儿,那几个契丹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见势,美仁便奔出军营,才走了几步,想到这些天与她共事的两个老妇人,她心下一软,便又跑回头万分小心地将那两个老妇人拉了出来。红帐里的那些女人,她是没法救了,只能领着两位老妇人一起逃跑。
三人离开这军营之后摸着黑,拼了命地逃跑。那两个老妇人也许是年纪大了些,跑了没多远便气喘吁吁,喘着气说跑不动了。
美仁心急如焚,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被那些契丹人发现就糟了。正劝着,便见后方火光隐隐,马蹄声急促地传来。
美仁面如死灰,当下便对那两个老妇人道:“一人一个方向,快点!”
话音刚落,三人再顾不得一切,拼了命地往不同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美仁便听西南方向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惨叫从东南方向传来。
美仁只觉得心中好难过,她很少出手救人,这一次出手却不是救人,反倒是害了那两个老妇人。她手中紧紧地握着纯钧剑,回首,就像是在那个小镇上一样,十几骑快马向她疾驰而来。
不一会儿,她便被团团围住,火光之中,她看到了那个狰狞的面具。接着,那两位老妇人的尸体便被扔在了她的面前。
看来命中注定,今夜她是难逃一死,就算是死,她也决不会死在这群契丹人的手里。她咬紧牙根,拔出纯钧剑,做好应战的准备。
其中一个长相凶猛的契丹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意思是她这个大宋贱民为了逃跑,不但给他们的同伙下毒,竟然还敢反抗,说着便跳下马,举刀向她劈了过来,那刀劲又猛又狠。
美仁招架不住,连连往后直退,转身便掏出怀中的化尸粉,洒向那个契丹人。只听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脸大声哀号起来,身体不断地扭动着,不一会儿,便有脓水流出,恶臭的气味紧接着散了开来。
那些契丹人怒红了眼,有的将手中的火把砸向美仁,一个个跳下马要将美仁碎尸万段。
忽然,那位契丹首领耶律元修做了一个手势,止住手下的暴怒举动。他凝视着美仁,接着便跳下马,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美仁体内的那股真气忽然透向四肢百骸,她扬起纯钧剑向他挥去,却被他轻易地避开,只听他邪笑一声道:“等了这么多天,你的猫爪终于露出来了。”
“你去死吧,万恶的契丹狗!”纯钧剑再度挥起,直袭耶律元修的面门。
她尚无法控制住体内的真气,面对耶律元修这样的高手,她的手腕很轻易地便被他捉住了。他手劲很大,捏得她很痛,但她就是死也不会松开纯钧剑,她对着他咆哮道:“下贱的契丹狗!就凭你也想得到这天下尊贵无双的纯钧剑,我呸!”她冲他的面具上狠狠地吐一口唾沫。
耶律元修夺下纯钧剑,将她往眼前拉近,狰狞的面具似要贴上她的脸,她不能动,厌恶地偏开头。
只听嘶啦一声,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下。
下一刻,那十多个契丹人呼声而起,难怪大王要亲自前来捉拿这个逃跑的俘虏,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人间绝色。为了这个美艳的女子,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异常亢奋。
耶律元修扬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阴冷地笑道:“我就说,这么一张平凡的脸怎么可能配得上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隔着面具,他半眯着眼,将她这张让人难以忘却的绝色面容尽收眼底。
美仁忍着痛,对着眼前这个狰狞又邪气的面具,冷笑一声。
倏地,他的大掌扣住她的下颔,道:“想咬舌自尽?啧啧啧,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遂了你的愿?”
他冷笑着,扬起手掌便挥向她的后颈,紧接着,她便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在他的胸前。
他抱着她轻跃上马,一声令下,这十余骑急啸而去,火光消失在天边。
定州,宋营。
一名宋兵向景升行了军礼:“报——启禀将军,有位名唤万镖的人,自称是将军的属下,正在营外,说有要事求见将军。”
听到“万镖”的名字,景升立即放下手中的地图,眉头深锁。万镖不好好地守在陶然居,不守着她,竟然跑到战地,说是有要事求见,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要从杭州赶到这裏?难不成是她也来了?
如今战事告急,各地都收到战报,遭到契丹人的伏击,尤其是那些县乡,死伤甚多,损失惨重。主帅王超已经下令誓守定州,这时决计不能出任何差错。
啪的一声,他怒拍桌案一掌,道:“不见!”
“属下遵命。”
过了一会儿,那名士兵又进来了。
“报——启禀将军,那位万姓男子说若是将军不见他,他便同他手中的那把琴,一同撞死在瞭塔之上。”
该死的!万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待得时间长了,也学会了威胁的招儿。双拳紧握,景升的指节泛白,喝道:“带他进来!”
“属下遵命。”
不一会儿,万镖被带到景升的帐内。
万镖一见到景升,就激动地大叫一声:“恩公,老七有负恩公所托。”
“既然有负于我,你还要求见?你应该守在陶然居才对。”景升高声怒斥,伤口虽包扎好,但只要稍稍用力,便会扯痛,那一箭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老七实在是扭不过向姑娘,向姑娘不肯回杭州,一直待在京城,等恩公回去,但是在知道恩公重伤之后,执意要北上……”
“她人在哪儿?”军事重地,不得女子探视,这是军规。
“她……请恩公恕罪,老七将向姑娘给弄丢了,向姑娘如今下落不明……”
丢了?下落不明?
景升整个人宛若掉进冰窖之中,身体微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倚着桌案。他转过身,背对着万镖,攥紧拳头,颤着唇,道:“她在哪里不见的?”
“冀州附近的西王镇。”
事隔大半个月,万镖仔仔细细地将那日发生的情形说了一遍,那日他去找小狗子,小狗子顽皮,往后山跑去,他一路追着,好容易抓到他之后,便赶回西王镇。孰料,整个镇子已经被人洗劫一空,小狗子的爷爷奶奶张氏老夫妇也都被人杀了,总算还有一两个受了重伤的人活着。追问之下,才知道刚才来了十几个蒙面的盗匪,见人就杀,抓走了好多女子,往东而离。他安顿好他们,一路向东追了很远,都没有见着他们所说的那十几余骑。后来沿途打听,听说这一带经常有契丹人出没,于是又往东北方向追了好远,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不得不先上定州找恩公。
听完万镖的描述,景升可以肯定那伙人便是近来多番在大宋境内烧杀抢劫的契丹人,这伙契丹人并非普通盗匪,他们是有目的的。据探子回报,他们洗劫的路径是由北一路南下,驻扎在宋辽边境的契丹大军也在蠢蠢欲动。不好,美仁定是被那些契丹人给捉了去。
万镖抬眼看了看面色有些苍白的景升,问道:“恩公,你的伤势如何?”
“无碍。”景升蹙紧眉头,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一日不折磨他便不好过。他有愧于她,那日匆匆离去,是怕自己一时心软舍不下她,误了大军起程的时辰。
他急忙走到帐外,高声道:“来人。”
“属下在。”一名宋兵应道。
景升吩咐道:“我要半个多月前在西王镇抢劫的那伙盗匪的详细情况,若是查到那伙人身在何处,即刻禀报。还有,去打探先行的契丹先锋军队是否去过西王镇,是否抓到一名中年妇人。老七,把她当日的模样说出来。”
景升执起笔在空白的纸上,根据万镖的形容,将美仁那日易容的样子画了出来,同时他还画了一张美仁原本相貌的肖像。不一会儿,完成之后,他便将那两张画像递给那名宋兵,道:“就是这个妇人,还有这名女子,按这两个人的相貌去查,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属下遵命。”
万镖见那名士兵出去,心中的大石也就落下了,恩公一定会找到向姑娘的,向姑娘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恩公。终于忍不住,他还是开了口,道:“还有一件事,老七一定得告诉恩公,那个……向姑娘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
“你说什么?!”原本就心中不安的景升,在听到美仁有了身孕后,顿时怔住了。
他要做父亲了……
难以言喻的欣喜很快便被满腹的焦虑替代,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一刻都不消停,非要折磨死他才甘心,有了孩子还不安分地到处乱跑。两个多月,那就是在杭州的时候,她就有了!他怎么会这么大意,气得跑回京城,还答应了赵恒的条件?
别看她一副聪明机灵的模样,实则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傻丫头。初到杭州的那段日子,因为心中的结,她是那样不快乐,每日强颜欢笑,精神恍惚,睡不安稳,时常还会做噩梦,他费了多少心血才让她有所转变。景璇和爹的事,虽然让他怒不可遏,但她也是无心之过,并且她已经知道错了,追着他去了京城。关于他与王佳如的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同她解释,就这样匆忙地离开了……
他与她总是这样误会重重……
他担心她,无论她是曾经那个神通广大的野丫头,还是如今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他都担心她,而眼下她有了身孕,还不知好好地照顾自己,担心他做什么?他怎么会死?他对她有过承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地死掉?
景升在帐内来回不停地走动,就像只找不着方向的蚂蚁,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衝着万镖怒吼了起来:“这裏是什么地方?你为何不拦住她?我走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吗?”
“老七不敢敲晕向姑娘,怕伤了她。况且,向姑娘对恩公一片真心,老七真的下不了手,而且……老七也很担心恩公。”
景升的表情松动,有些挫败,道:“老七,谢谢你。她的事我自有法子,你也不用太担心,先下去好好休息,到时还要麻烦你。”
营救她的事,他必须亲自出马,他势必要违反军令一次,但如今战事告急,若有差池,失的便是数万将士的性命。若真的是契丹人捉走了她,失了羽翼的她落在那些野蛮、粗暴、凶残的契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一定会没事的,她是那样的聪慧机灵,她不会有事的。可他的一颗心,要怎样才能平复下来?身为先锋的他,究竟要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