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迷糊小皇后 梨魄 8900 字 2个月前

半响,他终于出声。

“不要哭了,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都好了。”低柔悦耳的男声轻轻安慰着,虽然知道她听不见,可安慰的话语却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的迟疑。

“爹地……”

她忽然唤了声,杜子腾得脸微微黑了下。

爹地?

这妮子倒是会乱喊。

不过,看见她不停挥舞着双手,杜子腾生怕她再次弄疼自己,连忙握住她的手,视线随着她纤细的手腕一路而上,雪白的手臂上,即使是涂上了药,可依然看得见纵横的鞭痕,血肉模糊。

毫无预期,杜子腾的心裏再次抽了一抽。

他的眼沉了下来。

风陵南!

“哈,我估计呀,夏侯娘娘昨天才挨的打,今天就能动弹了,恢复能力肯定是非常好的!”

一大早,清央羽提着一壶小酒,神清气爽地隔着窗子就喊了起来,步子还没有踏进门槛,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清央老爷,这是夏侯娘娘的寝房,您不能进去。”

尽忠职守的侍衞们刷地挡在前面,拦住清央羽,语气生疏有礼,清央羽眉头一皱,就嚷嚷开了,“有什么能不能进的呀,我来探望夏侯娘娘,有什么大不了,让开让开,我和你们夏侯娘娘呀,交情可是十分好的呢!”

的确,交情很好。

他一肚子的疑问还没有问明白呢,肺炎那丫头莫非真的练成了绝世武功,变成天山童姥了?

金庸老前辈果然够牛,啧啧,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离奇的功夫。

清央羽一颗心被挠得痒痒,踮起脚尖,就想往裏面瞅个明白,口气也越发不耐起来,“让开让开,让本老爷进去再说。”

就算不问这些,风陵南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以为昨天那么十几坛老酒灌下,风陵南应该是宿醉不醒了,谁晓得今天一张眼,居然看见气质如清雪澄澈的风陵南居然就坐在自己房里的椅子上。

这一吓呀,他睡意立刻通通消散。

妈妈呀,他可是很正常的男人,坚决不要发展非正常BOY LOVE关系。胖老爷吓得冷汗淋漓,小肥爪立刻把被子拉到了胸口,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去城主府,探望绛修容。”清声,脆质如玉。

“肺炎?”

风陵南的要求很叵测,清央羽的回答更奇怪,“我没事找肺炎干嘛,我又没病。”昨天她被打,他可一直是眼睁睁的看着,今天难道自动跑去,主动要求被人唾弃呀?

这样呆瓜的事儿,他清央老爷可是从来不做!

清央羽下意识拼命摇头,“不干。”打死也不干!

“我听说清央老爷喜欢收集古董,我这儿有紫玉雕成的火凤凰,是先帝御赐的宝贝……”诱惑的声音,令人无法拒绝。

“我去。”

很显然,风陵南的诱惑手段该死的非常的对胃口,清央羽的目光刷地就被他掌心那一方展翅欲飞的火凤凰吸引住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正所谓打死也不干,打不死一定要干。

他兴致勃勃一边欣赏紫玉火凤凰,一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衣,风陵南背对着他,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绛修容昨天受了很重的伤,你把这个带给她,嘱咐她……好好养伤。”玉瓷瓶放在桌上,风陵南转身离开。

正所谓那人钱财,自然要好好办事儿。

清央羽筒子虽然私换了药材,但绝对要走这么一遭,可惜,侍衞比他想的难缠多了。

“呀,王上,早呀。”

忽然,某人眼尖地看见超级BOSS级人物,立刻整理了下衣角,伸出指尖弹弹袖上并不存在的落灰,笑颜灿烂地行了个大礼。

“府上的诸位还好吗?那一百杖笞,还是挺有滋味吧。”

杜子腾冷眼冷声,不理会他的问好,薄透的清嗓淡淡扬起,数丈开外,他白衣胜雪,眉目如画,说出的话语却让清央羽的笑脸无预期地僵了僵。

后者嗖地把迈出的脚步退了回去,冷不丁一个寒颤,转瞬,戒备地瞅着三丈开外的杜子腾,细声说了起来,“多谢王上关心,他们身子骨硬朗着,现在十分的好。”

“既然如此,再多三十杖也没问题吧。”

清央羽额角划下三条黑线,强忍着丢下酒壶逃之夭夭的冲动,翘起拇指啧啧赞叹,一边干笑连连,“王上真幽默,哈哈,幽默幽默……”

“谁和你打马虎眼,来这儿干什么?”

杜子腾站在一簇翠竹旁,双手背负身后,长发披散身后,气宇轩昂,虽一袭普通的白衣,却被他穿出了清贵气质,越发地飘逸出尘,他浑身似乎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清央羽闪了闪眼。

天皇巨星呀!

当什么云皇,直接和他回现代得了。

由他来当杜子腾得经纪人,保证银子哗啦哗啦地滚进腰包。

她抹抹口水,打消妄念,事实上,在这个问题里,清央羽的认识和费研同学达到了出奇的一致。

“微臣是来探望夏侯娘娘的,呵呵……您瞧,我这还带着这个!”某人闪了下神,立刻恢复过来,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上提着的酒壶,颇有些得意洋洋。

只一眼,云皇的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该死!你居然在绛修容重伤的时候,拿酒给她喝。”

“微臣……”

“说,你是何用心!”

清央羽的话一次又一次被杜子腾打断,干笑的胖脸出现笑容龟裂的倾向,刹那间嘴角垂了下来,哭丧着脸,差点没泪奔。

“王上您听微臣说完好不,这不是酒。”

“不是酒?”他冷厉的目光扫去,显然是不信,倒要看看这清央羽有什么推脱之辞。

“云南白药气雾剂呀,专治外伤,这可是微臣家乡最有用的创伤药呀。”他悲愤欲绝,忍不住仰头看天,难道他清央老爷被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太伤心了。

杜子腾半信半疑结果酒壶,揭开壶盖,裏面流淌涓涓,淡黄色的液体如水晶般剔透,缓缓汇流成晶莹的水波,他凑在鼻端,扑鼻一阵清香,却冷飕飕地冻着鼻子发冷。

“这是……”

“云南白药气雾剂!”某人立刻笑眯眯地凑上脑袋,谄媚地接了话头。

“有用吗?”

杜子腾刚要倒出,被清央羽紧张地一把按住,“王上且慢,这喷雾剂寒气逼人,不可以这样,会冻伤的。”

“冻伤?”御医开出的跌打损伤药不乏良品,可冻伤的说法可是第一次,杜子腾讶然皱眉,清央羽连忙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本王拿进去就好了,你可以走了。”杜子腾挥了挥手,撵苍蝇似的示意他离开。

某人晴天霹雳,小心肝被打击的一缩一缩。

什么叫过河拆桥,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呀,他可怜的小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哎呀哎呀,要伤心死了。

“王上……”他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还不走?”

“……”他咬碎一口小银牙,此次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某人悲愤欲绝地转身离开,走到一半时,杜子腾忽然提着小酒壶,饶有兴味地唤住了他。清央羽眼眸刷地一亮,“王上您改变主意了?微臣也跟着进去,是不?哈哈哈……微臣就说了嘛,王上才没那么绝情,嘿嘿嘿……”

“这云南白药是怎么用的?”杜子腾直接打断他的话,切入正题。

嗡——

可怜的清央老爷,脑海中一根弦刷地断了,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笑脸慢半拍地僵了又僵,“王上您……”

清央羽摇摇晃晃,几欲泪眼滂沱,“问我有什么用,直接问夏侯娘娘得了,她比我清楚多了。”

“有异性,没人性。”他嘀嘀咕咕,悲伤逆流成河,越想越伤心,讨厌!讨厌呀!

流光飞舞,细碎的阳光从窗棂外透入一室。

雪白的纱慢在窗前重重叠叠地飞舞着,风过时,如无数羽雪白的鸽子扑哧着翅膀,鼓起了起伏不迭的波浪,美如幻境。

天堂?

还是天使?

小费研一张眼,周围静悄悄的,她着迷地看了一会儿,懵懵懂懂,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那疼的,如绚烂的烟花在眼前彼此起伏的绽放,直痛得她忍不住哇哇大叫。

他痛的抓狂,余光一扫,恰见清央羽要进来,谁知道那家伙在外面不知道和杜子腾说了些什么,递了酒壶过去,笑容满面地转身就走。

被人抛弃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坏蛋胖胖!

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抛弃她?

呜呜呜……

同桌四年呀,居然把杜子腾留给她一人面对,简直是太没人性了。

她悲愤欲绝,霎时间只觉天地一片黑暗,现在只要看到杜子腾,她都忍不住有发抖的感觉。

其实,费研不是没有想过设计放走宫千九的后果,可是她的确没有想过,杜子腾居然让风陵南直抽她鞭子,五十鞭下来……直到现在一想起来,依然是咬牙切齿。

好痛哦。

一行热泪忍不住哗啦哗啦流淌下来。

杜子腾一进来,就看见她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淌下来,心裏莫名地抽紧了,可声音却清冷如夜间的昙花,淡漠如冰。

“清央送来了药,他说你会用。”

“哇……”无声变有声,费研哭得惊天动地,臭胖胖,抛弃她不算,而且还把那么可怕的人送到她身边来。

她恨死他了!

杜子腾被她哭泣的声音弄的一震,剑眉渐渐拧起,“很疼吗?”

费研点头,拼命点头。

一边小心翼翼把身子往床铺裏面挪动,明明身上的鞭伤一碰到被子就疼的龇牙咧嘴,可她依然抓着被子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惊惶的圆眸瞅着他,满脸骇然。

显然,比身上的疼痛更可怕,那就是杜子腾。

万一他再一声令下,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杜子腾伸手想碰碰她的脸,费研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两只骨碌碌的乌眸焦急地左顾右盼,不会吧,昨天才抽过鞭子,他今天又想打她吗?

悲伤,绝望。

她破罐子破摔,哭丧着脸,闭紧眼睛等待着暴风雨似的暴虐,忽然想到可怜的灰姑娘,也是这样被残暴可怕的后母虐待。

哦,还有残忍暴虐的大姐和二姐。

不用想,杜子腾就是那个指示一切的后母。

大姐……风陵南,负责抽鞭子?

二姐……清央羽,负责鼓掌叫好?

她越想越觉得像,自己就是那可怜的灰姑娘呀,可是橄榄枝呢?

还有洁白可爱的鸽子,南瓜马车和善良的小老鼠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童话全是骗人的。

她都被打得遍体鳞伤了,别说童话里都有的那些善良仙女了,她连个老鼠都没有看见,太过分了,太伤心了。

小丫头悲愤地咬着被子,亮晶晶的眼眸中燃烧着一小簇的火苗。

杜子腾拧了拧眉,心情被她闪避的动作弄的很糟糕。

“夏侯绛,你躲什么?本王是洪水猛兽吗?”

后者点头,看见他黑下来的脸,忽然反应到不对,慌忙摇头。

“我……我没有。”

“脑袋里想什么呢?”

他伸出指尖,重重弹上她的脑门,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明明看起来离自己那么近,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把握她的想法。

他从没有试过如此被动的感觉,心裏禁不住又一种无力的感觉。

“我……我在想清央羽拿来的药,应该很管用吧。”

她灵机一动,骨碌碌的目光立刻转到那酒壶上,下意识排斥地撇了撇嘴,不会吧,臭胖胖,我算是看透你了。

看我挨打不算,居然还拿酒过来害人。

是怕她伤口好的太快吗?

唾弃你!

还有你肚子疼……果然够狠。

就在小丫头思想斗争分外激烈时,杜子腾已经把酒壶递在了她眼前,扑鼻一阵清香,费研鼻尖一痒,下意识打了个好大的喷嚏。

“白药?”

太高级了吧。

她知道胖胖很有能耐,可是云南白药喷雾剂明明是配方密,他居然连这个也能做出来,费研沉默了。

“怎么,不好用?那丢了吧。”

杜子腾的耐性不是很好,见她一言不发,早就对清央羽送来的药没什么好感,刚好手一扬,酒壶直直朝窗外飞出,小费研急得当下就跳了起来。

“不要,我的药!”

柔软丝滑的绸缎被子软软滑落在小腹,雪白的身体上,纵横的鞭痕交错在鸽子般柔软的胸部,小腹,纱布一层层裹住了伤处,那些浸透血迹的纱布与雪白的肌肤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纵然是早已抹上晶莹剔透的药膏,依然有殷红的血迹缓缓透出纱布,她小半边的身子,看来残破地刺眼,杜子腾的眼当下就沉了沉。

不是第一次看家,可是再次看见时,他心口依然宛如别尖锐的小锥子狠狠刺着。

惩罚她,是他的意思。

可是看到她被打成这样,他并没有预料中的冷漠。

“呜……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丢的药油多管用?赔我的药呀!”

清央羽的确是足够了解费研同学,这点小伤妨碍不了人家好动的天性,人家带着伤,一样蹦跶着痛快,足见了身子骨多硬挺,可比这些整天呆在闺房的大家闺秀们要健康多了。

十三鞭抽在其他姑娘身上,那就是小命去半条,可抽在人家费研身上,就算第一天痛得哭天喊地,第二天就算痛,也消了大半。

小丫头急了,明明痛得嘴裏咝咝地抽着冷气,从上到下,每一处肌肤,每一处骨头都散架般痛着,可依然活蹦乱跳的能冲锋。

“我的药呀……”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对着杜子腾忍不住怒目而视。

“不就是一壶药酒,太医院整个沧原最厉害的神医,哪一个都能配出更好的药,绝对不会在你身上留半点伤疤,有什么好哭的!”

啪嗒,啪嗒……

眼泪落得又凶又急。

费研泪眼蒙胧,绝望了,他们怎么能了解云南白药喷雾剂对外伤有多管用呀,镇痛的效果一流,太医院的药有什么用?

能止疼吗?

不留伤疤有什么用?

一样很疼的。

要不,你自己来试试。

动作太过于剧烈,小妮子身上的纱布上又开始浸出了殷红的鲜血,杜子腾胸口毫无预期地窜上一股郁气。

“夏侯绛,你就不能和后宫中的那些嫔妃一样,安安静静的吗?”又出血了,该死的风陵南,他只让他抽鞭子,并没有让他下手那么重!

“我明明不是呀,我想家……”想念老妈做的红烧茄子,还有老爸炒的肉末豆腐,最最想念的,是云南白药喷雾剂。

喷一个三五秒钟,然后就不痛了。

“等你伤好,我们就回白玉城。”他承诺,她的眼泪刺得他心裏一阵阵郁气。

“我想我爹……”她抬眸,泪眼。

“本王这就吩咐朝颜,让他接夏侯文来。”

“我想吃肉末茄子。”她继续要求,小鹿般的眼眸眨呀眨,老虎转性了吗?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让厨子中午做给你吃。”

小妮子眼眸亮晶晶地,继续得寸进尺,“我想吃糖葫芦,你帮我买……”

“夏侯绛!”

杜子腾的脸色青了下来,晴天一声狮子吼,大地一顿,小妮子哧溜一下钻进被窝,眼眸笑眯眯地,满足如小猫。

一缩进去,柔软的被子立刻磨在肌肤上,动作太剧烈,小丫头痛得呲牙咧嘴,小脸惨白,嗷嗷乱叫了起来。

乐极生悲。

“好好养伤,晚上我来帮你换药,想吃什么,直接和侍衞说,他们会嘱咐厨子去做的……最后,不要再乱动了。”

“……”怎么和交代后事一样?

杜子腾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抿了唇,转身,他长衣荡起一阵长久的风,费研奇怪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无疑是她见过最奇怪的人了。

时而冷酷,时而温柔,他到底是关心她,还是讨厌她呀?

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他到底打算怎么对付宫千九,却一点也不敢多问。

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他转身,在门前微微顿了下步子,似乎在等待什么,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请求他再留片刻,只有费研小心翼翼却十分平顺的呼吸声,他心下不知怎的,忽然泛上一阵落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难怪大家都说,最难猜测帝王心。

难怪大家也说了,伴君如伴虎!

这些话全部堆积在杜子腾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费研拍拍小胸脯,异常笃定地下了总结性结论。

正式下午,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雪白窗幔,满室清辉,温暖明媚。

“哎呀,娘娘,您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以出来呢?见着风可不得了呀,您需要什么?直接和奴婢说,奴婢帮您置办了就是。”

小丫鬟诚惶诚恐扶住她,费研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

“我长得很吓人吗?”

“怎么会,娘娘您生得国色天香,一笑倾城,二笑倾国……”

“好了好了,我长成什么样,自己还是清楚的,别用那些话来糊弄我。不现实!”她闷闷摇了摇手,异常的奇怪。

这些小丫鬟们怎么一个个都转性了?

“奴婢该死。”小丫鬟们吓到了。

“好了好了,都别提这些死啊活啊的,你们让开吧。”

“可是王上说您不能出去。”

“什么?杜子腾还软禁我?太过分了!”费研出离愤怒。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王上有多宠夏侯娘娘,城主府的丫鬟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裏,秀秀小姐因为在娘娘面前公然勾引王上,结果王上下令将她拖出去被人轮|暴。

小丫鬟年龄不大,可处事经验可是十分老练,什么事儿先认了错再说。

费研笨拙地爬下床,费力地拿起衣服穿戴整齐,然后强忍着浑身上下散架似的疼痛,心裏颇有些郁闷起来。

地上的小丫鬟还长跪不起,不迭求饶,费研忍不住头疼起来。

“你起来吧,我又不吃了你。”稚气的清嗓脆亮亮的。小丫鬟偷偷抬眸瞥了眼小费研,的确是没有看见她脸上有任何生气的模样,一颗心稍稍放下。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呢?”

小丫鬟利索地爬起来,悉心地为她系上扣子,然后翻好领子,小心翼翼并不弄疼她,费研的眉毛渐渐舒展开了。

“药铺。”

清秀眉眼,笑起来露出一对白白的小虎牙,很可爱。

但怎么看都是个半大的孩子,并没有秀秀小姐那么漂亮,更比不上小夫人的妖娆妩媚,小丫鬟不明白王上为什么会喜欢这么青涩的小姑娘。

可是,夏侯娘娘身份那么高高在上,却没有小夫人的刻薄,秀秀小姐的刁钻。

“娘娘用的这些药,都是王上请青城最好的大夫调制的,为什么还要到药铺去?”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小费研。

她眉毛皱了起来,忽然转了话题,“你叫什么呢?”

“奴婢名唤暖晴。”

“唔……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暖晴,暖晴……很诗意的名字,非常好听!暖晴读过书吧。”

“娘娘笑话奴婢了,奴婢哪配读书,爹说,弟弟读书能考状元,光耀门楣,女儿家纵然读再多的书,也是枉然,最终都要嫁做人妇……”

声音涩涩的,暖晴的动作越发的小心轻柔,一点点帮她理好袖子上的边褶,然后拿梳子一下下梳着费研的长发。

铜镜被磨得分外明亮,从镜里,费研看见身后的少女,穿着洗得泛白的绿襦裙,一张乖巧讨喜的脸蛋,面上无肉,纤瘦见骨,这样的模样丢在人群中就找不着,但她身上却有一股清雅的书卷气息,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女儿家怎的就不能读书了,谁说的!”

小丫头怒上心头,拍案而起,动作太大,结果扯动被鞭子抽伤的地方,直痛得“咝咝”抽起了冷气,眼泪哗啦一下夺眶而出。

直吓得暖晴心中都漏跳了半拍,“娘娘您别激动,身上的新伤还没结疤,万一出了血,可怎么了得。”

“呜……可恶的风陵南,下那么重的手,不要让我看见他,我要血债血偿!”她稚气的尖嚎声此起彼伏,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门外守着的侍衞们听见裏面此起彼伏的哀嚎,那声音还一波接一波的,稚气可爱,众人忍不住掩唇而笑。

“娘娘精神可真好。”

“可不是嘛,寻常的姑娘被打成这样,哪还顾得着嚷呀。”

“呵呵……”

侍衞们含笑议论起来,禁不住同情起可怜的夏侯娘娘。

这厢,费研叫够了,终于想起来自己带着重伤爬起来的目的,“小晴帮我,我想去药铺,可是外面那些门神,很讨厌的。”

“王上请娘娘好好养伤……”

“说说而已,瞧他把我打成这样,就知道他恨不得我早点挂掉,说着是让我养伤,指不定想把我闷死在房里呢!”

小妮子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对杜子腾恶劣的行径嗤之以鼻。

小人呀,太小人了!

她代表月亮鄙视他!

“娘娘真是冤枉王上了,王上只是希望娘娘的伤能够快点好。”

“哎呀,不说那些扫兴的事儿,你知道城主府有什么小门可以出去吗?只需要一个时辰,我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小门没有,不过奴婢在城主府呆了十年,早对这裏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娘娘真的想出门,奴婢倒有好办法,不过……王上万一怪罪下来,奴婢一条小命可就没了。”

惹恼王上的后果,她不敢想。

可娘娘想要出去,她也不敢不听。

暖晴为难地看着费研,费研咬着嘴巴,纠结起来,她不想连累暖晴,可是今儿个这趟门,却是非出不可。

满室忽然陷入了奇异的平静,连守在门外的侍衞们都忍不住好奇起来,夏侯娘娘今儿个怎的这么安静起来?

半晌后,“哗啦——”

茶盏落地,发出脆裂的响动。

屋里传来费研生气的声音,“你这奴才,让你帮本宫煮杯茶,你煮成了什么?本宫要你何用,滚出去,滚!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暖晴啜泣的声音不迭传出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给您去换热茶来……”

“滚,本宫气都气饱了。”厉声分外气愤。

大门咯吱一声开了,侍衞们看见暖晴捂着小脸,披头散发嘤嘤抽噎着跑了了出来,她衣衫凌乱,哭得分外伤心。

裏面的门砰的一声关紧了,摔杯子摔碗伴随着诅咒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侍衞心下一凛,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谁也没胆子往裏面凑头看一看。

谁说夏侯娘娘脾气好的!

这样的脾气,简直可以称得上可怕!

宫里的娘娘都是这样,众侍衞早也已经见怪不怪,对费研的印象立刻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暖晴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个无人的角落,她捂着小脸的五指一叉开,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看了圈,没有一个人,这才停下步子,松开手。

阳光照耀下,她的小脸清秀可爱,一笑就露出了一双小虎牙,如果看门的侍衞们在这裏,一定会失声惊叫。

原来,暖晴竟然是换了身衣服的小费研。

两人身材相仿,声音也有点相同,长发披下,再换身衣服,不看脸蛋,竟然也有九分的相似。

小费研跑得气喘吁吁,身上的鞭伤火烧火燎似的疼着。

“呼哧……呼哧……”

她郁闷地擦擦额上的汗珠,左右张望,发现果然如暖晴所说,这儿是城主府的死角,一般没有人会过来。

可是墙那么高,怎么能翻出去呀?

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墙,郁闷地呵口气,搓了搓掌心,双手拔在墙上就准备强行翻跃。

忽然,从她身后传来个笑呵呵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不安分吧,果然被我猜中了。说,你换了身下人的衣服,偷偷摸摸地不走正门,跑到这裏来干什么?”

“胖胖?”费研吓了一跳,一转身,居然看见故做风流的胖胖老爷清央羽,摇着扇子,一双精光灼灼的小眼瞅着自己。

“胖胖你到这裏来干什么?”

“胖什么胖,都说了不要叫我胖胖,这是福气,你懂啥,本老爷现在姓清央,名羽,可是青城最有权,最有势的大老爷,谁见了不巴结巴结我呀。”

“我要出去!”

“出去有什么好呀,你现在伤都没有好,真想留疤呀,一道一道的,多难看呀,姑娘家家的……”

眼见着清央羽又要发挥他喋喋不休的废话功能,费研连忙喊停,“够了够了,你的废话我听多了,别再和我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找你。”

“找我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角落了?”默默地,他难道会算卦吗?

“还不是王上,他不让我进去找你,我只好守株待兔,等着你自投罗网……”

“停!你怎么知道我要出来?”奇了,实在是太奇了。

费研的嘴巴张得何不拢了。

“肺炎呀肺炎,我唾弃你的智商。你以为你摇几下骰子,吆喝一下,宫千九那么容易就被你放走了吗?办法的确有效果,可惜变量太大,如果不是我和风陵南暗中推了一把,宫千九那小子早被射成了刺猬!”

他吸引住云皇的目光,风陵南暗中放水,只要是联系前因后果,稍微想想就能想明白的事儿!

啧啧。

“这和你来这裏等我有什么关系?”

“人是你要救的,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还不了解你这丫头呀,伤还没有好,肯定先要去管宫千九。”

“我要去药铺。”

“我知道,你不用出去了,我已经在各个药铺都看过了,云皇早就在药铺设下了点,只要有人去买金疮药或者治疗剑伤的药,就会有近衞军悄悄跟过去,看买药的人到底是谁。云皇是什么人,他才不会放过宫千九呢!而且他绝对比你想象的更可怕,同学一场,我劝你呀,还是少管点闲事,挨鞭子事小,小命真要玩完了,那才是game over呢!”

清央羽说得气定神闲,十分薄凉。

费研只觉天空轰隆隆滚过一波接一波的闷雷,然后在她头顶轰然炸响。

“可是你也知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连药都没有,一定撑不过去的。”

“宾果!答对了!云皇就没准备让他撑过去,他自己自然死亡了最好,自然死亡不了,只要是去买药,就有人顺藤摸瓜,把他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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