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迷糊小皇后 梨魄 13001 字 1个月前

“我……”

“别我了,快点换好衣服,我们从后山走。云皇带了八千精锐围上千绝山,宫千九武功虽高,但对于人海战术,却也徒然。何况,杜子腾的确很聪明,居然想出火攻,千绝山属火,草木茂密,一触即发……迫在眉睫得空儿,宫千九绝不会想到你得。”

竹喧轻轻推了她一把,费妍被动地点了点头。

一阵衣物摩挲声,费妍穿戴整齐。

两人就着夜色,行走在羊肠小道,一路草石纠缠,磕磕绊绊,寒风吹过时直刺得费妍忍不住拉了拉衣襟,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

远处,是火苗窜起,噼里啪啦的火星迸溅声。

千绝山,火光四起,蜿蜒巨龙喷着熊熊烈火从山下一直烧到了山上,几步一折,不时有惊惶逃窜的走兽飞禽,连带着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浓烟熏天,烧焦的气味熏得人鼻息几欲窒息。

“起火了,小听他还在裏面……”

“放心,他周围守护的全部是千绝宫最顶尖的高手,绝不会有事儿。”

听到她这么说,费妍的心稍稍放下。

竹喧似笑非笑斜睨着她,发现她冷的瑟瑟发抖,想了想,自己的褂子丢在她脑门,嘲讽道:“这身子骨儿,倒是和夏侯公子一般,都是虚弱的紧。自己都顾不上,却还在照顾别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菩萨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她说出来,却语带嘲讽。

费妍傻傻地朝她笑了笑,拉紧了褂子,连上路出可爱的笑容,“你和夏侯哥哥很熟吗?”

一阵沉默,竹喧不语,眼底却不自觉的泛上一层水雾。

“不熟。”

好半天,冷冰冰的两字,淡然掷下。

费妍下意识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可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好把心头的一样暂时压下。

这么漂亮的姑娘,即便是在夏侯哥哥旁边,也不会分毫逊色。

虽然她面色冷清,说话也不大好听,可费妍却一点也不讨厌她,反而忍不住亲近她。

很奇妙的感觉。

“那……你一定认识夏侯哥哥了。”

她笑言。逐开,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因为人是同一个人,所以连心都忍不住热了起来,仿佛所有的害怕纷纷退去。

那么大的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地炸响在耳畔,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有竹喧在,她就是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不认识。”竹喧掷下的依然是冷冰冰的两字,费妍愣了。

不认识?

怎么回事不认识?

她听竹喧的口气,明明和夏侯哥哥热络得很。

难道,是她看起来很好骗?

所以这姑娘撒谎都能撒的脸不红,气不喘。

小丫头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伸出手掌努力地揉了揉略微僵硬的脸蛋,龇牙咧嘴有些不满,“可是你开始明明不是那么说的哦。”

“那我是怎么说的?呵呵……我不过是江湖女子,怎么配和贵族的公子认识呢?休再提了,传出去,倒是败了夏侯公子的名声。”

“都是人,有什么贵贱之分,夏侯哥哥并不比别人高贵什么,江湖女子也一点都不低贱!”费妍斩钉截铁地说,语气中少有的认真。

竹喧引路的步子不由一顿,回头哑然看着身量纤瘦的小丫头。

乏善可陈的脸蛋,虽然清秀,却无法让人一眼注意到。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是黑暗中最明亮的星子,虽然不妩媚,却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人,竹喧见多了。

江湖的人,官府的人,高贵的人,低贱的人,千人千貌,各具风姿。有宫千九的冷酷绝情,也有夏侯澈的温雅如玉,有夏侯清的刁蛮狠毒,更有贵族小姐的清高傲然,可是独独没有这样一双眼。

这双眼睛如此的温和平等,在费妍眼里,她看不见任何的渣滞,仿佛是最纯净的黑水晶雕刻出最无暇的眼眸,初看寻常,但看久了,却让人心情愉快。

“我想……我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什么?”

费妍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好奇的凑过没脑袋,好奇不已。

“没有,我们快走吧。走了以后,再也别回来了。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哥哥那么冰冷阴沉的人,只会把你拖入无底的冰寒地狱。即便是后宫三千佳丽的云皇……都比哥哥适合你,我只怕……你会被她的阴冷彻底毁灭。”

“为什么要帮我?”扬声,如果这个姑娘是宫千九的妹妹,不应该帮助毫不相识的她呀,怎么想都是没有逻辑的,小丫头万分不解。

“因为,你是他的妹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竹喧低下头,低声,眸光中有淡淡的哀伤。

正是清秋侵月影,西风吹尽枫如纸。

萧瑟恍惚梦潇潇,留恋仿佛曾经事。

费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竹喧,女孩子的友情很奇妙,明明是全部相同的两人,却在一刹那间欣赏起对方,这样的友谊平淡如水,却最纯净。

她用力握了握竹喧的手,电光石火间,秋红的话闪电般掠入脑海,她忽然想起一个名字,“竹喧?!”

她失声惊呼。

曾经那么好奇的人,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这就是夏侯澈最喜欢的女孩!

果然是国色天香,但也果然如秋红所说的,脾气诡异莫测,不易讨好。

“接你的人来了,快走吧!不要回头!快走!”

这晚的千绝宫,火光接天,山下多年轻男子面容俊美,剑眉斜插如鬓,狭长的凤眸异常犀利,站在他身后的众人各自战战兢兢,没人敢多说一字,多看他一眼,生怕被他冰寒噬骨的怒气给波及。

跟在他身后一路而来的,世道现摘没有弄清状况的小费妍。

小丫头眉开眼笑,大半张脸都被杜子腾的背影挡住,仅能看见隐约的影子。

她低着脑袋,还在想惊鸿一瞥的宫竹喧,那姑娘真的是目如秋水,眉似远山,千种风姿,万种风情,难怪夏侯哥哥会喜欢她。

最好能穿越回现代,然后她当竹喧的经纪人,嘿嘿,那银子一定滚滚地流入腰包,小丫头擦擦口水,心满意足地YY。

倏地,杜子腾猛地转头,目光犀利地直直逼视着她。

“夏侯绛,你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解释?”

后者茫然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

自从竹喧把她送下山,然后看见杜子腾以后,他就一直脸色怪怪的。费妍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直到她被石头绊倒,不小心扯了他的袖子一下,杜子腾猛地回头掠了她一眼,那目光如利刃般闪着淬寒的冷光,她这才被吓了一跳。

小妮子冷不丁被吓的松开小手,啪嗒一下重重跌倒在地,直摔得浑身作痛。

而杜子腾则是头也不回,径直往下走,她虽然一肚子的好奇,好奇云皇怎么忽然到青城了,也好奇他为什么会来千绝山,最好奇他为什么板着张脸,好像全世界人都欠他钱一样,不过她却一个字也不敢问出来。

她才不想最后被大卸八块!

杜子腾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小妮子心裏早做好了定位。

惹天惹地,绝对不要惹杜子腾!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拍着小胸脯,心有余悸,偷偷瞅了眼杜子腾,发现他脸上覆着一层薄冰,清冷如月下清湖,虽然俊美,却过于冷酷。

“本王最讨厌淫|荡的女人。夏侯绛,你不要以为有夏侯将军撑腰,本王会一直容你。”身在帝王家,看似光鲜无比,暗里的龌龊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住着的女人无一不美貌倾城。

玉液倾杯,芙蓉帐暖,交错着女子的喘息与呻|吟,满室的风流,在他看来却龌龊肮脏。

他可以和任何女人交欢,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从一张床爬起,然后到另一张床上睡下,可他却独独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儿时的记忆太过残酷,即便不想承认,可他的的确确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杜子腾冰冷的目光掠向费妍,如尖锐的冰刃冷冷刺去,袖底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隐忍着当场掐死她的怒气。

这女人,要美貌没有美貌,要气质没有气质,按着他的性子,在千绝山看见她的时候,就应该亲手杀了她时,她居然对着自己璀然一笑。

不出色的小脸,却因这笑容而亮了一亮。

好,他忍,他要听她亲口解释。

不管是背叛还是没有背叛,他都要听她亲口道出。

“杜子腾,你说话不要难听!我哪里像你说的那样!”到底是沐浴在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崇尚主权自由,小命固然重要,但偶尔也有热血冲上脑门的时候。

费妍抓狂了,一把抓住杜子腾的衣角,圆溜溜的眼眸里尽是不服气。

“放开。”

杜子腾的脸沉了下来,冰刃般的目光狠狠凌迟在费妍脸上。

可惜,后者偏偏神经粗大到忽略他的怒气,“不放!你要向我道歉!”

山上的火势越来越烈,浓烟滚滚直上云霄,三千弓箭手蓄势待发,五千近衞军面容肃穆,一个个整装待发,王驾旁只有少数的几个亲衞和大人。

小妮子贝齿紧咬,清亮的眸中目光灼灼,不显分毫示弱,那娇脆略显稚气的清嗓一出,周围人不管是清央羽还是风陵南,都齐刷刷的倒抽一口冷气,惊讶的看着这个不要命的小丫头。

不要命了!

纯粹是不要命了!

和王上说这样的话,明年清明,他们给她烧一柱好香的。

“王上息怒,绛修容其实……”

风陵南慌忙上前两步,急急就想为她辩解。

“风陵南,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一声暴喝,杜子腾目光如剑似刃,风陵南一口气憋下,担忧地看了眼费妍,抿唇退下。

他的牙齿咬得紧紧,肩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生怕费妍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言论,惹得云皇暴怒。

然而,费妍毕竟比他想的要聪明,没有继续激怒云皇。

“当然,你可以不道歉。”

“嗯哼?”他轻声,声音仿佛从压根一字字蹦出,带着说不出的阴柔。

风陵南的心还没有安下,就见费妍看着杜子腾,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因为,你如果不道歉,我会鄙视你,一个不辨黑白的人,是不配当王的。”

话音一落,倒抽冷气声变成了一阵沉默,骇人的沉默。

“你说什么?”

沉默中的杜子腾,面容俊秀非比寻常,却也比以往更多了分危险的感觉。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下意识退后两步,准备远离风口浪尖。偏偏暴风雨中心的费妍嘴角却噙着分淡淡的笑容,并没有路出害怕的神色。

“我说,不变黑白的人,是不配当王的!”

“夏侯绛,你好大的胆子!”明明是呵斥的话,可杜子腾说出来的时候,却分外的柔和,如和风细雨,不觉中透入心间,便是比冰刃还冷的刺。

“如果王上要降罪于我,那就……”

“如何?”

费妍笑了笑,并不答话。

杜子腾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话中意思。

平时在宫中,多一个妃子,少一个妃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天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可如今众目睽睽,依风陵南偏袒费妍的情况看来,他若是要杀人,怕是全天下都会知道绛修容掉脑袋的原因。

云皇量小,不辨黑白传予天下人听,与皇室威严而言,有害无利。

“你倒是个聪明人。”他冷哼一声。

“倾云宫时,臣妾聪不聪明,王上不就已经知道了。”她笑咪|咪地接过话头,云皇面色阴晴不定,狭长犀利的冷眸掠过她。

“夏侯绛,我原来倒没发现你有张利嘴,既然是聪明人,祸从口出的道理也该明白。线下说的天花乱坠,回到宫中,若是让本王查实你背叛了本王,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费妍冷不丁一个寒颤。

眼前的杜子腾,让她有陌生害怕的感觉。

她早就知道不该激怒他,可是却没有想到激怒他的后果,会让自己都无法把握。

小丫头额上沁出一滴冷汗,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两步。

杜子腾不动声色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裏一声冷笑,早已认定了她不洁的事实,根本不打算亲自证实。

别人用过的女人,他根本不会再用。

即便是绝美如米拉,如果背叛了他,他也一样毫不犹豫地丢弃,何况是相貌如此寻常的费妍。

依稀中,似乎回到了十六岁。

先王的皇后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子,生得妩媚妖艳,他初涉床第就是在这位年轻太后的勾引下。

寂寞春闺,他可以用身体为筹码,一点点放松她的警惕,然后运筹帷幄,夺得被女子侵占的天下,但唯独无法原谅自己对先皇的背叛。

这样的丑陋,他刻骨铭心,永远不忘。

看到如今飞费妍,他忍不住想起背叛先皇的太后和自己,只要想到这张清秀的脸蛋曾经对另一个男人微笑,而和自己处处针锋相对的那个男人曾经狠狠地占有她,抚摸亲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杜子腾心裏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探子回报,绛修容在聆雪池与宫千九赤诚相见……

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他心裏泛上的是厌恶,厌恶过后,却是一种揪心的疼痛。

连自己都无法把握的感觉,让他越发愤怒和揪心,仿佛有人用尖锐的匕首狠狠插在他的心间,哀绝的悲伤。

就在这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直正射云皇杜子腾。

长箭道劲透空,发出尖锐的嘶鸣。

箭势锐不可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弦而出,风陵南一抬头,就看见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王上小心!”他夺步而前,长身如展次鲲鹏,飞身上前,竟然以手堪堪抓住箭尾,巨大的冲力令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冲了两步。

他慌忙沉步,终于拖住致命一箭。

掌心抓着箭尾,火烧火燎似的疼痛,足见射出这一箭的人非同小可。

“护驾!”

“保护王上!”

“刺客在那儿!”

近衞军只是略微的惊慌失措后,立刻反应过来当下情势,密密麻麻的护衞纷纷挡在云皇身前身后,仔细观察着周遭形势,不容懈怠。

三千弓箭手就等着这一刻,他们抽箭搭弓,雪亮的箭头瞄准了危险的来源。

夜色中,火把明明灭灭,照亮了杜子腾的脸,也照亮了火光中的宫千九,只见他持弓而立,面容冷漠,决然看着众人,衣玦猎猎,闪电似的烙印、痕深刻脸颊,更衬得他气质阴冷暗沉,令人见之心颤。

“杜子腾,如果没有夏侯绛帮你保命,也没有风陵南为你挡箭,你早已是剑下亡魂。但是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宫千九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了抚竹制的长弓,神态傲然。

仇深似海,一段前缘。

如今见了他,宫千九材质自己的耐性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长弓一抖,化作利刃,密密匝匝便是漫天箭花抖开,直刺杜子腾而去。

“放箭!”

弓箭手一声令下,无数个飞矢流星般射去。

漫天箭舞,火色干坤。

费妍从杜子腾身后见着这一幕,忽然大惊失色,下意识抓紧杜子腾的袖子。后者冷然睇了她一眼,刚欲发怒,费妍已经松了他的袖子,咬着唇上前两步,紧张地观看着那么多箭簇直射宫千九。

“那么多的箭呀,箭头亮闪闪的,不知道是什么造的。”

“……”杜子腾抿唇不答。

费妍不管他,照样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力,金子?银子?沧原王朝看起来底蕴很丰富嘛,如果能偷渡点回现代,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呵呵,想到那样的情况,小妮子忍不住嘴角微微扯了扯。

哪怕是疾如星火的流矢,却伤不到宫千九分毫。他只是一抬手,一转身,那些流矢纷纷从侧面擦过,但更多的是被掌风带过,竟分毫不差地朝相反的方向疾射而来。

此起彼伏的哀嚎不绝于耳。

一波又一波的弓箭手躲避不及,竟然被自己射出的箭所伤。

刹那间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连着弓箭手都迟疑了,搭上的羽箭迟迟不敢射出。

可山腰上的男子却依然魔神降世般,面容清冷决绝,长袖微掠,羽箭摧折,他的存在如大石般压得众人无法喘息。

“换弓箭手,再射!”领头的弓箭手额上沁出了汗珠,却单掌劈下,不显分毫浮躁,连费妍都忍不住佩服起他的冷静。

紧接着,密密匝匝的流矢如星火疾临,再一波嗖嗖射去。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惊弦肆起,宫千九身处箭矢密集地,却越发的淡漠冷酷,“原来这就是沧原王朝的弓箭手,不过尔尔。”

一人敌千,费妍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千绝宫那么多人,其中不乏武功高深的人,可被逼出山的却只有宫千九,其余的人在哪里?竹喧的武功那么高,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心裏忽然掠过细碎的一阵不安,再抬眼看向宫千九时,玩闹的心情已经全然没有。

“不会被射成马蜂窝吧……”她放弃抓杜子腾的袖子,转而抓着身边的树干,忍不住喃喃自语。

“怎么,心疼了?”杜子腾口气不太好,脸色黑的可见一斑。

费妍摇头,“宫千九根本不会被这些箭簇所伤。”

说到这儿,小丫头颇有些得意。

高手,就应该有高手的风范。

她不是高手,但是是伯乐,有知遇千里马的眼力。

小丫头平常在家虽然不看武侠小说,但电视剧可没有少看。

宫千九的武功,出神入化,即便是三千弓箭手,上万的流矢也伤不了他,只是,她笑到一半,忽然想到一件事儿,于是笑不出来了。

千绝山地势陡峭,即便是放火烧山,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那么巧的,千绝宫火势惊人,前山云皇率大军攻上,后山竹喧却引自己小路飞奔,逃出千绝宫,更奇怪的是,云皇杜子腾好巧不巧地就在下面接应。

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呈现出惊人的巧合。

费妍惊讶地抬头看着杜子腾,恍然大悟。

杜子腾瞒天过海,抽空了千绝宫的势力,竹喧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选择了里应外合,甘愿做一枚棋子。

锣鼓喧天,花炮齐鸣,无疑这是一出好戏,她认识却不熟悉的这些人一个个粉墨登场,每一个人尽力扮演了自己的角色,如果说她只是一个龙套,被排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偶尔拿出说事,然后被人一脚踢开,那么宫千九无疑是最惨的一人。

杜子腾排好了这出戏,一出必击,在宫千九全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令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孤独无助,费妍心裏忽然说不出的疼痛。

眼泪不知不觉流淌而下,一滴一滴,忽然滂沱成雨。

宫千九,他们都说他是逆贼,冷血无情,可在千绝宫中,她听见丫鬟们的碎语时,就对这个看似冷漠,其实孤独的男人起了怜惜。

她们说,“少主对小少爷真的很好呢,让人羡慕。”

她们说,“也只有面对小少爷时,少主脸上才会露出一丝表情,让人感觉到他是有血有肉的。”

她们还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下去,只知道心裏一阵阵的刺痛。

众叛亲离的感觉,费妍无法体会,却能想象,那么骄傲的男人,连自己的亲人都背弃了他,他该多么难过。

眼前的一幕让她难过,小丫头震惊地一步步后退。

忽的,脚下踢到了个圆圆充满弹性的东西,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声惊叫忽然响起,“哎呀!哪个混蛋,老子补个美容觉都补不安稳。妈的,气死老子了!”

吃完苹果就睡觉,射箭太无聊了,又不比十佳射手,又不开奥运会,拿个金牌一百万,睡的正香呢!

讨厌!

话音落下,周围人倒抽一口冷气。

不愧是青城的大人物,连王上都敢惹,和这绛修容简直有的一拼。

那庞然大物倏然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他圆滚滚的脑袋四处张望落下,圆溜溜的眼睛露出凶狠的颜色,可惜,配上那么张圆脸,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

只让人觉得滑稽中透着分可爱,分外有趣。

“老爷!态度,态度!”王上面前,自称老子,老爷不要命了吗?

云裳板着张俏脸,慌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后者撅着嘴,恼怒地拍开她的手,白|嫩嫩的大脸上写满了不满,“干什么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的,暧昧着,影响不好!多妨碍我光辉威猛的形象呀!”

说出这样的话,迟若憋着一脸笑,肩膀不停地抽动着。

形象?

他可不觉得自家的老爷有什么形象。

狗熊的形象吗?

反观云裳,就不如迟若淡定了,可怜的姑娘早就知道清央羽有起床气,可压根没有想到这样的关头,王上还在这儿守着,这厮倒好,居然毫不客气地吃完大睡,而且这一睡还睡了个昏天暗地,不闻周遭动静。

睡就睡了吧,睡醒以后,你说你安静点也好,居然会爆出这样没有水准的话。

云裳只觉一把怒火毫无预感地直冲上脑门,连带着她也一起暴走了,“清央羽,你当我想和你有什么暧昧吗?”

“去,别烦我。”

后者管也不管暴怒中的云裳,挥慧肥爪,四十五度角,感叹一句,然后立刻满世界抓起凶手,“谁,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踹醒的?”

“一个大男人,睡什么美容觉。”费妍这才看见清央羽,忍不住反口相击。

周围的人齐齐再倒抽一口冷气,再次觉得王上的嫔妃也非同小可,居然和清央老爷顶嘴,这老爷不说到天昏地暗,万物萧瑟。大家耳朵别想清净了。

“怎么不能睡了,难道只有你才能睡呀,你人格歧视吗?我也歧视你,你叫什么来着?让本老爷看看,哪个这么不识趣的……”

清央羽正喋喋不休,忽然回头找到了“顶嘴”那人,他话音倏然顿住,张大了眼眸,然后用肥爪用力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张大了嘴。

“像,真像!”

“像什么?”

费妍好笑地瞅着清央羽,双手环胸奇怪地看着眼前身型庞大的家伙,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这厢了。只觉着老爷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龄,皮肤白净,五官身得也清秀讨喜,只可惜那么可爱的五官,长在那么圆润如满月的脸上,看来分外有趣。

肥胖,却不讨厌,这是费妍的第一印象。

仔细再看看,心头泛上一股熟悉的感觉,可是记忆中的那张脸虽然和这张相似,年龄却明显不对。

天下长得像的那么多,穿越已经够离奇了,不可能,不可能!

冷不丁的小寒风那么嗖嗖的从足底窜了上来,她用力摇摇头,心裏把两张对比的脸蛋立刻画上了一个大大的不等号。

横批:绝对不可能。

“啊,还没淋雨生病,怎么得了个肺炎?”

胖胖老爷声音轻轻的,似乎在试探,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会儿,费妍心裏的等号立刻支离破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龟裂成一摊粉末。

“我……我是夏侯绛……”

她心跳的剧烈,两眼冒着雪亮的光芒,像看到老鼠的猫一样,直勾勾的瞅着清央羽大老爷,不过只一眼,她立刻别开了目光。

小手在身后继续画叉叉。

胖胖班长才十五岁,和她一样大,没有道理平白老了那么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穿越呀,她倒霉的穿了一次,没道理把人家胖胖也拖下水。

“也是,费妍那丫头比你长得好看多了,当初还天天抢我便当,抢就抢呗,害死我了,真是无良。唔……虽然像,明显小多了嘛,费妍那么懒惰,又不会偷练什么什么武功,又不是什么天山童姥,老妖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呀……”

清央老爷咬牙切齿,继续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

骨碌碌的圆眼挑剔的瞅着小费妍,不时啧啧两声,摆明了是嫌弃。

费妍脑海中一根弦吡地一下断了,然后接二连三,她直觉自己脑海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最后以噼里啪啦的断弦声结束思想斗争。

自己和自己比,现在比原来还难看了?

他到底是夸她费妍原来长得好,还是贬她越长越难看?

太过分了!

不愧是毒舌派的开山始祖!

小丫头牙齿直磨,虽然是不可置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来不及多想,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喂,你这家伙留点口德好不好!”

“又不是说你,急什么?”

清央羽气定神闲,凉凉一声吐槽,圆脸上一片鄙夷,“打扰本老爷睡觉的都不是好东西!”

迟若和云裳车扯了他半天衣角,人家照样吐槽不休,一直到这句话出来,他这两个心腹齐齐再倒抽一口冷气,恨不得当场和他划清界限。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他!

其实迟若和云裳很想大吼一句,然后对他晓以利害,老爷,人家是正二品的修容,脑袋脑袋,也该为下属多做打算。您死了不打紧,可别拖着我们一起陪葬!

两名心腹郁闷地站在他身后,一起耷拉着个脑袋,对这么口无遮拦又没有眼色的老爷是彻底没了辙。

遇人不淑呀!

“你当你是本拉登呀,起床气那么严重,有本事去炸白宫呀!”费妍脱口反驳,那话语熟悉的仿佛是说过千百遍一般。

这回,轮到清央老爷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得伸出肥爪戳了戳费妍的小脸,确定这不是硅胶树胶乱七八糟胶垫成的模样,忍不住当下一把按住费妍的肩,眼眸长得老大。

“是费妍,真的是费妍,没淋雨没生病无缘无故的,居然是费妍,你你你!你还我命来,你这该死的费妍!”

晴天一声巨吼,大地也要抖三抖,何况是声势如此好大的一阵哀嚎。这会儿,连杜子腾的目光也被身后这般的动静吸引住了。

只是一见,他立刻沉下脸了。

“清央羽,拿开你的爪子。什么人都敢碰,不要命了吗?”

杜子腾看见他的手放在费妍肩上,连自己都没有察觉,一把怒火腾腾窜起,他的脸黑如阎王,鬼魅般出现在清央羽身前,修长而略显冰冷的手指搭上清央羽肥肥的爪子上,就听着一声惨叫凭空响起。

清央羽泪眼蒙胧,哭的和小媳妇似的,分外委屈,“王上您动手就动手嘛,至少和微臣打个招呼,疼,疼死我了,您轻点,轻点,微臣安分着呢,再也不碰了还不成……”

要碰他也早碰完了。

就“肺炎”同志这副发育不良的小身板,送给他碰,他还要考虑考虑。

干嘛那么紧张兮兮呀!

何况,以“肺炎”同志这副十年不老的小模样,指不定修炼成精,他还得彻底研究研究,太不公平了,平白他就老了十岁呀!

圆溜溜的眼珠骨碌碌地滚动着,胖胖的清央羽悲伤逆流成河。

漫天箭舞,弓箭手一波又一波地搭箭射向宫千九,嗖嗖的箭簇声令人闻之心颤。费妍小心翼翼拉了拉清央羽的袖子,避开杜子腾的目光。

“有没有办法,让云皇不杀宫千九?”

“废话,他五年前就布下局了,让我留守青城,布下线网,打通千绝宫关系,就是为了干掉心头大患,你让他放掉宫千九?你怎么不让母猪去上树呀!”

“五年?”

费妍心裏奇怪了下,但是不及思考,眼下箭雨中的那人,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她不忍见他众叛亲离,更不想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她心底一阵阵的刺痛,直逼得她无法喘息。

“既然没有办法让云皇改变主意,有没有办法让三千弓箭手撤退,放他下山离开?”

“肺炎呀肺炎,你什么时候病情恶化变肺癌了?这么没脑子的话也说得出来,一个人的思想好改变,三千个人,你当训练大合唱呀,还是当自己是救世主?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宫千九什么关系?怎么那么关心他?该不会真如探子回报,你和他有一腿吧……啧啧……”

清央羽狠狠白了她一眼,忍住敲她的脑袋的冲动。

笑眯眯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过费妍,又往宫千九那边瞅去。

宫千九的确是个人物,只是,同学一场,他可不想那么残忍地看着老同学落入火坑,那是一味毒,可丁点儿也占不得。

宫千九的身份旁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清楚。

宫千九的长相和谋略武功也的确厉害,但好男人多的是,何况“肺炎”同学现在身上还有个响当当的正二品修容地位。

王的女人,本来就该对其余男人绝情。

否则,一顶帽子盖下来,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在沧原呆了十年,其余本事没有学全,唯独保命的本事学了个通透。

对此,清央羽还是得意洋洋的。

两人说话声音一直很小,避讳着让云皇看见,却没有发现风陵南也一直注意着他们。

看见费妍和清央羽如此熟络的模样,风陵南脸色并不好看,加上两人对话声非常小,可以避过众人,他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比之抓住偷情的妻子,着实是有过之而不及。

“臭胖子,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只是不忍心……算了算了,你不是一直足智多谋吗?快想个办法!”

她一把抓住清央羽的手,满脸的哀求。

清央羽忽然觉得身后一道凌厉的目光正在凌迟自己的脖子,冷不丁一个寒颤,慌忙抽出自己被握住的肥爪,撇着嘴嘀咕开来。

“干嘛干嘛,注意影响!非人权社会,小命最重要,你可别害我!”

“别别,小声点,小声点。”

费妍急了,清央羽也急了,他一把捂住她的嘴,满脸惊恐,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自己这边并没有引来太多的木管,于是凑了半枚脑袋过去,把声音再压力一分。

“我是个笨人,想不出办法。”

两人掷着骰子赌了个昏天暗地,那弓箭手开始还顾及着云皇在这儿。风陵南、清央羽,多的大人们哪一官职压下都可以把他压死。

可玩到最后,他兴头起了,压根忘记这一岔,加上云皇和各位大人离着远,密密麻麻的人挡着一波又一波,掩耳盗铃的心态起了,他只当众人压根看不到自己,直乐得眉开眼笑,兴致勃勃。

银子,他的。

金镯子,也是他的。

这珠钗玉扳指,通通都是他的。

一切一切,全部是他的,嘿嘿,就说了嘛,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怎么能斗败他这个赌国高手!

玩到最后,战利品一堆一堆,不管是左瞧瞧还是右瞧瞧,怎么看心裏怎么舒坦,他高亢的大笑和吆喝声,立刻吸引周围的弓箭手一个个全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头儿怎么赌起来了?”

“不知道,娘娘拉着他,要他陪赌吧。”

“哈,这娘娘倒也是个赌鬼,他们在抢什么呢,那么兴奋?”那人搭上弓箭,狠狠呸了扣唾沫,瞄准宫千九,正准备射去。

就听着旁边的兄弟再说,“还能有什么,头儿赚大了,在发癫,拿碎银赏给兄弟们买酒喝。喂,喂,王上说要剿灭反贼,你丢了弓箭跑那儿干什么?”

“那么多人,少我一个不打紧,你盯在这边,我去瞧瞧……”

那人跑的飞快,不远处的清央羽看着这一幕,摸摸鼻子,忍不住郁闷起来,“办法那么多,怎的就想出聚众赌博这一条?这妮子果然不要命了!真讨厌,还得要可怜无辜清央老爷我出马帮忙吧,哎……我怎的就摊上了这么个同桌?”

他摇摇晃晃,嘀嘀咕咕地往云皇那边走去。

这边,箭簇显然由密集变得稀疏起来,聚众赌博原本就是军中大忌,在军人拼杀沙场的时候,如果旁边有那么几个怠惰的人物在掷骰子,吆喝声和骰子的哗啦响声,最容易涣散军心,而直接的后果便是大军溃败。

若是沧原四大公子之一地阮惜幕将军在这儿,一定是不同的局面了,阮将军治下严明,只要见着出征时哪一个士兵带骰子,或者任何可以聚赌的东西,立刻命人将之拖出,杖笞一百,以示警戒。

一百的杖笞非同小可,不死也去半条命。

所以,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挑战阮将军的权威。

这三千弓箭手却不一样,他们一个个全部是云皇派给清央羽,让其训练出来的人。太平盛事,国泰民安,青城更是富饶无比,久而久之,众人自然怠惰了。

再加上清央羽从来是马马虎虎的性格,更不可能好好训练大家,所以这上战场时,竟然也有人带了骰子,更是在这时吆喝赌了起来。

这下,可是一呼百应,所有人都抱着侥幸的心态,再加上彩头丰厚,零星的箭簇射去,还没有到山腰,就落了下来。

“大大大,开大!”

“小!一定是小!小小小!”

“我说了是大就是大!快开开看看!”

三不五聚的,众人立上盾牌,收好弓箭,一个个吆喝的脖子粗,气短,一张张脸兴奋得发红,费妍笑眯眯地坐在中间,小手闷着盖,猛地打开。

一阵炸锅似的欢呼声和唏嘘声同时响起。

“别别,再来一把!”

“就是就是!”

众人焦急的按着盖子,输的想翻本,赢的想再赚一笔。每一个人都赌到兴起,谁也记不起半山腰上被火势逼出的宫千九。

费妍抬眼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忍不住嘴角列得更开了。

“好呀,我们再来!”

她就怕他们不来了。

炸锅似的吆喝声积少成多,虽然大家都极力克制住兴奋的情绪,可毕竟杯水车薪,动静终于惊上了云皇杜子腾。

“什么动静?”

“没,王上,您听着什么动静了?这火大,噼里啪啦的响的人心燥。您小心点,来,微臣为您挡着,别让烟迷了眼睛呀。”

清央羽别的时候不来,这时候窜的飞快,庞大的身躯一挡,立刻遮住了杜子腾的视线。风陵南知道他在掩饰什么,却没有多说一句。

如果是夏侯绛所希望的,那么,他不会让她失望。

“清央羽,挡什么!没看着箭势弱下来,宫千九若是逃走,我拿你问罪!”

“微臣冤枉呀!王上,您也不想想他武功那么高强,本来就不是微臣能对付的人呀。您这么一说,微臣可真是难过死了……”他啧啧摇头,一脸哀伤。

杜子腾压根不想听他废话,俊秀中透出冷漠的容颜上,明摆着写着厌恶两字。

“滚开!”

天子发怒,可偏偏就有人敢捋虎须,逆龙鳞。

“王上,您别急呀!要不,咱们坐下来喝盏茶,看了那么久了,微臣都觉着累了……”

刷的一下,一道冷厉的目光直直逼视清央羽。

某人被吓了一跳,猛然咬住舌头,心裏虽然后悔不已,可脸蛋上依然维持着谄媚的笑容,“错了,不是微臣累了,是您累了,微臣来侍候您!”

“清央羽,你滚不滚?”

“微臣又不是鸡蛋,就算是个鸡蛋能滚吧,啪嗒一下,也碎了。您瞧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经得起那样的折腾呀。”

他捏捏肥肉嘟嘟的手臂,忽然觉得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不大合适,立刻满脸严肃改了口,“唔,细皮嫩肉的,滚在地上可会青青紫紫,我可不是开酱铺的营生呀。”

“老爷,噤声,噤声呀。”云裳拼命拉着他的袖子,以往可以胡闹,现在王上已经是很生气了,老爷怎的一点眼色也不会看?

“来人!把他拖走!”

杜子腾眸中喷着一把烈火,话音一落,朝眼立刻拧着他的领子,如拧小鸡似的把他整个人丢在一边。

可怜的清央羽揉着摔疼的屁股,唉声叹气,“天不待我,哎。”帮到这步,连形象都被毁了,肺炎那臭没良心的家伙,不提也罢。

再见千绝山,已然一片火海,没了箭簇齐发,寸步难为,宫千九立刻如翱翔九天的飞龙,初下青山的猛虎,锋利锐不可当。

眼见着他飞身而下,所过处势如破竹,如无人之境,众人惊心动魄,弓箭手慌忙撤下,换上近衞军,没了远距离的弓箭挟制,宫千九浴血而出。

“救驾!救驾!保护王上!”

近衞军们嘶声厉吼,风陵南和朝颜面色不约而同,徒地沉凝下来,两人当下挺剑上前,挽出无数个剑花,一左一右护驾而去,团团将宫千九围住。

后者浑身是血,右臂、肩膀各中一箭,他换左手舞剑,手臂流淌出殷红的鲜血,额上的发丝凌乱的披散着,被汗水浸透在脸颊,却越发的冷厉逼人。

他放声狂笑,“杜子腾,躲在众人身后,你是懦夫吗?沧原百姓称颂的云皇不过如此,有种就出来呀。”

“无脑!”

杜子腾冷笑一声,根本不被他的言语激怒,大手一挥,此起彼伏的近衞军呐喊着,汹涌而上,银柄长剑,血色遮天,宫千九魔神如降世,左臂一挥,登时斩落最近那人的头颅,右腿飞踢,又一人飞跌在三丈之远。

一时间,哀嚎声不绝于耳。

“宫千九,休得放肆,王上五年磨一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其中一个近衞军眼见他撑不了多久,嚣张起来,厉声呵斥。

“闭嘴,休和他多言!”朝颜冷眼一扫,那人立刻不再说话。

宫千九冷笑一声,脚步略有踉跄的避过风陵南和朝颜联手一击,锐利的冷眸带着猩红的血丝,爆射出慑人气势。

“跳梁小丑,甘居人下,尔等不配与我说话!”

徒然间爆射的剑气侧避而过的两人,剑光四射,夺目的光芒徒然一闪,刚才嚣张厉喝那人登时脑袋落地,这样的劣势居然能连斩无数高手,足以让众多近衞军见之惊心动魄。

宫千九果然非凡人!

那湘,费妍只见暴突的人头骨碌碌地滚在地上,忍不住当下一声尖叫。

混战一片中,众弓箭手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声惊叫震醒,这才知道闯下大祸,可现在敌我混战一团,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心裏开始骂娘。

听到尖叫,宫千九的剑明显一顿,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片刻,风陵南的掌风徒地击向他的胸脯,所有一切快的不可思议。

“不要!”

不要杀他!

费妍吓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宫千九武功虽悍,却早已处于强弩之末,全凭着满心恨意才坚持到现在,风陵南一掌击来时,他自知无法避过,心下徒地一个咯噔,目光不自觉的朝女嗓发出声音掠去。这一刻,不知怎的,心境竟然空明如镜。

夏侯绛。

如果这世间,还有唯一的温暖,那无疑是她给他的。

可惜,他们无缘。

少女清脆的声音犹在耳畔,“……一定很疼吧……”脸颊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手指的触感,所有的仇恨褪尽,心中留下的唯有那最柔软的角落。

刻着个清秀少女,或颦或笑,眉目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