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命？！”面对布拉卡塔尔人的火力威胁，这个黑袍法师充耳不闻。

而我，却已经闻得到他身上有一股不祥的味道——他根本不是活人，也不是死灵，他只是在移动的尸体！

“尸体爆炸！”我连忙横在措手不及的魔法师们面前，他们来不及再放魔法箭、如果他们的魔法在这个距离击中敌人，只会让这可怕的尸爆魔法变得更加惨烈。

“噗”地一声，这团令人恶心的东西和我撞个满怀。“奇迹之铠”最大限度地限制了这个尸体炸弹的威力，但那腥鲜的血污还是四下喷溅。

几个靠近我的法师居然呕吐起来，我知道我自己的样子肯定比他们更狼狈，但我来不及考虑这些，我只是屏住气，挺剑撩拨那些被炸裂的尸块。

“您在找什么啊，兰若……将军阁下？”我的手下心有余悸地问。

“魔力神眼！”我的剑尖忽然碰到一枚水晶般闪亮的硬物，在我一剑把它劈碎以前，这些见多识广的魔法师们终归辨认出了它的底细。

这枚水晶才是真正的哨兵，它是“魔力神眼”的间谍眼睛，它已经把它“看到”的一切告诉了远处的某个家伙。

※※※

“看来我们要加快转移。”通过魔力神眼，哈德或者其他某个死对头已经知道我们的虚实，大队的魔法师对付几个自杀式的间谍都如此吃力；他们很快就会来趁火打劫的。

“不能再等艾瓦塔，”我对身边的白袍法师说，“我们必须重新决定行军路线！”

我们原本是朝布拉卡塔尔的北方腹地、朝魔法学院的根据地挺进。我估摸着幽灵龙出现和企图逃跑的路线，我想敌人的大军应该还在南面；但是，敌人即使没有挡住我们的去路，这条路线也至少被他们严密监视着——据说，从这裏深入布拉卡塔尔，仍然是一片平坦的高原，在平地上遇敌对于这支行动缓慢、近战能力微弱的法师军团来说实在不利。

“那么我们该往哪里去，将军大人？”法师们有些犹豫，“我们是因为回城术失灵迫降在这裏的，我们也只知道自己的大致方位……朝魔法学院方向是我们最可能得到支援的路线，如果改变方向，在不知名的旷野里遇敌只会更糟糕啊！”

布拉卡塔尔人告诉我，从这裏往北是一片高袤的高原，即使是石像鬼飞行一日也望不到边际，平坦的地势会一直绵延到魔法学院的金色大门。“往东和往西也是平地，但距离山区并不太远，那里是布拉卡塔尔内陆的荒芜之地——那里没有城池，也没有其他可靠的基地可以支持我们；如果往东走或者往西走，我们的人很难及时接应——”

“别指望‘我们的人’啦。”我摇了摇头。就算现在还有一支相当力量的友军支援我们，在诅咒之地上对抗穷凶极恶的死灵、傀儡和暗杀者也是不明智的。

我环视着周围这些疲惫的魔法师，我知道他们几乎就是布拉卡塔尔最后的精锐，我的下一道命令如果把他们引错方向，整个大陆西部或许再没有人可以抵挡光·奥德丽的魔军。

“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大家的体力已不够到达东面或西面的山区。”我见那些白袍法师在点头同意我的判断，“而幽灵龙行动很快！我们不能冒险停下来休息；也就是说，无论是往东、往西还是往北，我们都会在找到安全的据点之前被敌人截住。”

三面的去路都走不通，为什么我们不能向南？！我的心中灵光一线。

“向南！”法师们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我们迎着敌人的方向走么！”

是的，朝南方去，朝着南面嶙峋的山地。虽然艾瓦塔的侦察迟迟未回，但我已经大致了解那里的地形，那里是一派崇山峻岭的余脉，这片山地横亘整个布拉卡塔尔南部和克鲁罗德北部，那里也是光的势力逐渐渗透的地区，“诅咒”应该就是从南面蔓延过来，现在我们往南边去，岂不是更加凶险！

“既然朝哪一面走都是冒险，那末这些风险我们就必须承当。”我平静地说，“我请求诸君立即向南进军，作出战斗的姿态。组织熟悉地形的魔法师编成小队分散侦察……”

我已经转过身凝望南面的地平线，是的，在那个方向上，毕竟看得见一抹隐隐的山尖……

※※※

魔法师们纷纷使用“疾行术”祝福自己，然而在诅咒之地上这种魔法的作用是有限的。它可以暂时提高我们的行军速度，但当疾行术效力消失的时候，我们的身体会比正常赶路更加十倍地疲乏。

这种魔法一般只用于兵戎相见时的冲锋，而决不利于长途行军。

一些白袍法师再次流露出犹豫，但我坚持要他们象同伴那样做：“用最快地速度到达南面的山地，不用顾惜体力和魔力，用任何代价都行！”

“可是我们的将军，”一个法师忍不住说，“如果我们以这种状态迎上敌人，未曾交战就会消耗掉所有战斗力啦。”

“就算我们一点不消耗，现在也没战斗力可言啊！”我没有时间和他们详细分辩我的想法，“无论如何全速向南，抢在和敌人接触以前先离开这片平地！”

※※※

是的，我们终于离开了平地，但现在我们离敌人是不是已经太近！？

布拉卡塔尔人勉强执行了我的指令，但他们看起来大多是满腹狐疑。他们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因为逐渐变得崎岖的地面已经不再适合“疾行”。我抬头眺望，不远处参差着几座低矮的山头，在那些山头的背后，是苍莽层叠的山脉。

“去那边！”我举剑向山脉最高处遥遥一指，那些已经被疾行术折磨得晕头转向的法师们个个面有难色。

“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将军大人！？”怨言纷纷地传入我的耳朵。

这些家伙，是不是已经在后悔，不该轻率地承认我这个代理将军？

“想活下去的话就别现在犹豫！”我亮了亮“生命之环”，我知道这些布拉卡塔尔人相信的不是我，而是崇拜那个古老的契约而已。“在脱离险境以前我没有功夫解释，但这是凌在指引你们！”

“凌……”望着指环上那隐然闪动的蓝光，法师们闭上了嘴。

只有我知道，刚才的凌其实什么话也没对我“说”。

“不管怎么说，先跟随兰若将军上！”现在如果我们还军心涣散，将会一触即溃。

我当先跃上一处高坡，然后我再次念动咒语，向附近一处更高的山坡飞跃而起。

“神奇跳跃！”这也不过是一种低级的魔咒，但会迅速消耗掉魔法师们所剩无几的魔法，但它终归可以帮助那些动作笨拙的布拉卡塔尔人快速向高耸的山坡运动。

那些白袍法师们都能够克服诅咒之地的限制使用“神奇跳跃”，一些修炼较浅的红袍法师做不到，却也在同伴的扶持下快速攀向山地高处。

“高处，再向高处去！”我横下了心勒令那些落在后面的法师，我用“振作术”祝福那些已经萎靡不振的法师，其实我也不没有底、不知道这个“军团”的战士还能坚持多久，但他们必须再坚持下去……

“咦！”在我们头顶上，担当前驱的某队白袍法师正率先登上一处峰顶，他们登顶之时竟然忘情地高呼起来，这声音里流露着又惊又喜：“这裏没有诅咒！”峰顶上的一个白袍法师大喊道，“站在这裏我可以使用魔法啦！”

“啊……”更多的魔法师觉悟过来，现在我们用神奇跳跃已经到达相当高的地势，即使不在那山峰之颠，魔法师们也能感受到诅咒之地的封魔作用在逐渐削弱——要不然的话，只怕我的“振作术”也未必施展得出啊。

“原来兰若将军早就知道？”布拉卡塔尔人终于好歹对我本人表示出一点佩服之意。“您知道在地势高的地方‘诅咒’的力量达不到啊？”

我“早就”知道么？

是的，我还记得诅咒之地如何逐渐蔓延进多山的布拉卡塔尔的情形，还记得苏珊妮·阿玛迪罗借助魔纱飞跃刚刚形成的诅咒之地，凌空反击散布诅咒的敌人；我断定迅速蔓延的诅咒之地不可能没有“缝隙”，即使深入到诅咒之地之中，仍然会找到不少诅咒无法侵蚀的高地……

不，这些我或许能推断得到，但刚才我做决定的时候，凭借的并不是“推断”，而是“知识”。只有我确信无疑，我的命令才会如此决断而这个知识并不全来自我的经验——我是在“回忆”！是的，我是在“回忆”起凌的知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