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办法能够解此困境,福寿绵长吗?”毛豆子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铁一般的事实。
“没有。”顾轻狂神色落寞。
“一定会有的!”毛豆子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顾轻狂,你不是爱着苏轻鸾吗?既然你还爱她,就应该好好活下去。我先前偶然听说苏轻鸾被寒王劫持,虽然下落不明,但应该性命还在。寒王还说她为了所爱之人宁死不屈,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等她啊!”
“我……”顾轻狂在毛豆子面前又恢复了那原本的样子,可没说完的遗憾终究化为一声叹息。
“我帮你,一定可以的。”毛豆子急急说着,素来热心肠的她不愿意让顾轻狂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更想去成全顾轻狂与苏轻鸾之间的姻缘。
“好。”顾轻狂看着毛豆子如此认真的样子,终于抿唇一笑,算是正式相信了毛豆子的话,心情也随之舒展了片刻。
自从毛豆子知道了顾轻狂的困境之后,便日日闭门不出,一门心思地想着该如何帮助他摆脱这既定的命运,就连战卿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缓过神来。
“豆子,你最近怎么了?心神不宁的,皇上不是已经把天牢里的人都放了吗?”
毛豆子出于朋友义气,还是坚守住了顾轻狂的秘密,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想静一静而已。”
战卿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收到眼线的消息,说王兄上次失手,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所以这段时间你要多注意一下,不管是膳食方面还是出行方面,最好都叫上我一起。”
“膳食?谁敢动我做的东西?”毛豆子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第一反应居然是要护住自己的“黑暗料理”。
战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放心吧,你做的那些,不会有人碰的,不小心碰上了可是要没命的!我说的是其他的。”
毛豆子不顾战卿的“嫌弃”,撇了撇嘴:“那就好。”
在未央宫的这些天里,毛豆子夜以继日地倒腾着那些草药,药味儿已经熏到几乎每个人都带上了“防毒面具”,但毛豆子依旧乐此不疲,毕竟现在的她心裏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顾轻狂“续命”。
等到毛豆子的“大作”终于成熟的时候,素问已经在求神拜佛地谢天谢地了:“娘娘,您终于‘出关’了!”
毛豆子得意扬扬地捧着一大碗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汤:“是啊,你要不要尝尝?绝对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不不不,不用了,”素问连番摆手后退,“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奴婢身份卑微,实在承受不起这样好的东西。”
毛豆子犹自不觉,还以为素问说的是真话:“没关系的,我从来没把你当作下人看过啊,等我去看过皇上之后,若有剩下的药方,我重新给你做。”
“谢过娘娘。”素问看着毛豆子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只能在内心期盼着毛豆子日后千万不要再记起此事。
毛豆子端着药汤一路小跑到清央殿,所过之处皆弥漫着“药香”,有些忍受不了的宫女已经当场呕吐,不过这些,自然没敢让毛豆子看见。
毛豆子乐呵呵地跑进内殿,还没看到顾轻狂呢,王勤就已经迎了上来:“鸾妃娘娘安好。”
王勤刚说完这句话,便闻到了毛豆子手里捧着的药汤味儿,一个没忍住差点呕在毛豆子面前。
“王公公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毛豆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家是被她的药熏的。
“无、无妨,”王勤捏住了鼻子,“娘娘,这是要送给皇上喝的吗?”
“是啊,顾……皇上在哪儿呢?”毛豆子一个劲儿地张望。
“皇上正在裏面和太后闲话家常,娘娘还是等一等吧。”王勤本来声音就尖细,把鼻子一捏就更尖了,听在毛豆子的耳朵里更像是“嗡嗡嗡”的蚊子叫。
“可是再不喝,这药就要凉了啊。”毛豆子着急地来回踱步。
“您……”王勤刚想告诉毛豆子一句“您要不就倒了去吧”,还没说完就见太后从裏面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金安。”毛豆子想起上次无缘无故被太后派人暗杀的事情就心内生寒,但还是屈身行了个礼,不敢直视太后的目光。
“起来吧,你手中的这是什么啊?”太后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延年汤,用了好多草药精华做的呢,有人参、灵芝、鹿茸、天麻……”
毛豆子还没说完便被太后打断了:“你自己做的?”
“是啊,太后娘娘如果喜欢,臣妾再给您做一份。”
太后忽然像遭了瘟疫一样脸色难看:“不用了,你去送给皇上吧。”
“是。”毛豆子兴冲冲地走进了清央殿。
还没等毛豆子走到顾轻狂身边呢,顾轻狂老远便闻到了这汤药说苦不苦说酸不酸的怪味儿,急忙捏上了鼻子:“毛豆子,你这是什么啊?”
“皇上,臣妾自从知道了您的事儿之后实在是寝食难安啊,思来想去翻阅了无数医书,终于用上百种名贵药材给您做了这么一碗延年汤,定能强身健体,永葆青春!”毛豆子说着便端着药汤凑了上去。
顾轻狂眉头皱起,坐在榻上吓得一点点向后挪去:“毛豆子你暴殄天物就算了,如今还想拿这个给我喝?你这哪是延年益寿啊!明明是意图弑君!”
“皇上您言重了,臣妾是为了您好啊,您尝尝?”毛豆子锲而不舍地将药碗端到了顾轻狂嘴边。顾轻狂不小心闻了一下,差点没把午膳呕出来。
顾轻狂拒绝喝药,毛豆子又热心不已,斗智斗勇的两个人完全没有看见屋顶上的瓦片已经被人掀翻了一角,露出了红羽的两只大眼。
不一会儿,红羽便回到了未央宫,将所见所闻原模原样地告诉了战卿。
战卿努力抑制住脸上微怒的神色:“能听清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吗?”
“恕属下无能,距离太远,听不清楚。而且皇宫中来来往往巡逻的侍衞很多,属下不敢过于张扬动静太大。”
战卿拍案而起:“这毛豆子现在的胆子可是越发大了!”
“殿下,您是否有什么吩咐?”
“继续盯紧毛豆子和离秋,有任何情况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是,需要属下把毛姑娘带回来吗?”
战卿闻言一个栗暴赏给红羽:“你是不是傻啊?你现在把她带回来算怎么回事?堂而皇之地告诉她我看不惯她和皇上在一块,派你去偷窥吗?事情万一传了出去,我这世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是是是,是属下疏忽了。”红羽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在这种感情事儿上还真是一窍不通。
清央殿中,在毛豆子的软磨硬泡之下,她愣是逼着顾轻狂喝下了药汤,又不由分说地用手堵住了顾轻狂的嘴,一滴都不让他吐出来。顾轻狂忍了半天,终于尽数吞了下去,可药汤是进去了,肚子却开始不舒服起来。
顾轻狂性格本就柔弱,手无缚鸡之力,费尽力气才把毛豆子的手扣下来,疾步向外走去。
“皇上,您去哪儿?”
顾轻狂低身捂着肚子,无助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如厕!”
“哦。”毛豆子瞧着顾轻狂如此反应,想来也是这药汤没有什么大用处,只得不再看着他,转身回宫继续研究他法。
随着毛豆子与顾轻狂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宫里便开始传言“鸾妃娘娘得圣上恩宠,圣眷不衰,就连之前的锦贵人都被比了下去”。
毛豆子和顾轻狂明白事情缘由,对此流言并不在意,但满宫里除了叶妃之外,最坐不住的要数战卿了。然而每当战卿问起毛豆子为何与皇上关系密切时,毛豆子又不肯直言,只是以调理圣体为推脱,战卿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毛豆子一心沉迷于钻研各种药汤,小厨房里都会时不时传出各种各样难闻的味道,素问和一应殿内的宫女内监早就能有多远躲多远了,只是战卿想不明白个中缘由,还偏偏要去和毛豆子要个答案。
一来二去,他只能把毛豆子堵在了小厨房里,毛豆子依旧视若无睹,只是忙着自己手底下的瓦罐,不停地扇着微弱的小火苗。
战卿只得斜倚在一旁:“豆子,你都忙活了这么些日子了,要不就歇歇吧,免得离秋好了,你又要病倒了。”
“没事没事,就这点小事儿,还累不到我。”毛豆子丝毫没有听出战卿语气中的关心和醋意。
“你还要去找离秋几次啊?”
“嗯……”毛豆子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日子,“这个也说不定,我之前研究过好几服药,但皇上都觉得与圣体不和,我只能不断地尝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
“你之前可没这么关心过我啊!”战卿看着毛豆子的身影忽而有些惆怅。
毛豆子却全然不在意:“您呢,是燕国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世子殿下,武功高强又有红羽这个贴身护衞,我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啊!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倒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自己的小命还会不会保住!”
“你……”战卿被毛豆子怼得七窍生烟,又不肯直接说出口,只得走到毛豆子身后,哪儿知道一句话还没说呢,毛豆子就端着汤罐猛地一转身,差点全倒在他身上,战卿只得怀揣着满腹怨气站到了毛豆子三尺开外。
“你不会真的对离秋暗生情愫了吧?”战卿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
“那倒没有,只是、只是……”毛豆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和顾轻狂之间的关系。
“只是什么?”战卿问得倒是快。
“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义气相助罢了!对,就是朋友义气!”毛豆子瞬间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脑子,居然想出一个这么好的理由。
以战卿这么精明的样子,怎么可能会相信毛豆子这么简单的理由,况且要是说毛豆子与离秋有什么友情可言,那才会让人难以置信。
但毛豆子可没工夫管战卿相没相信自己的话,她端起药汤便准备去往清央殿。却没想到人还没出去呢就被战卿坚定地堵在了正殿门口,战卿张开两只手,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毛豆子前面。
“不许再去找离秋了,这是建议,也是命令!”
“命令?”此刻的毛豆子倔强得像一头拉不回的牛,“战卿,我与你之间是合作关系,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凭什么命令我?”
“因为我……”战卿差点便一时口快说出自己对毛豆子的情意,幸好被毛豆子先行拦了下来。
“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和顾……皇上的约定我必须要完成。”毛豆子说着就要冲出殿内。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战卿情急之下拉住了毛豆子的衣袖不肯让她离开。毛豆子始料未及手下未稳,药汤一下子打翻在地。
毛豆子为了挽回自己千辛万苦熬好的药,下意识就想用手去接,而战卿害怕毛豆子烫伤手,又要去阻拦。几番折腾,毛豆子脚下一滑,险些滑倒在地。
战卿担心毛豆子摔倒急忙去护,却没想到正好垫在了毛豆子身下,无意之中唇瓣一抹柔软落下,毛豆子和战卿皆未曾预料,彼此都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还是素问听到动静,她还以为毛豆子出了什么事儿,急忙赶了过来,却没想到和在后面匆匆赶来有事要和毛豆子商议的叶妃一起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两个人瞬间都呆愣在了原地。
叶妃和素问看到毛豆子看向自己的方向,几乎同时慌慌张张地用手蒙上了眼睛,异口同声:“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毛豆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推开了战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起身:“那个……我们……这……”
毛豆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理解,理解,毕竟皇上他……他也不怎么来后宫,你想寻个安慰,是吧?”叶妃捂着眼睛还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
“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毛豆子急忙扯了扯战卿的衣袖,想让战卿解释给叶妃和素问听,然而战卿却故意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毛豆子只能对战卿比了个“抹脖子”的威胁手势。
“叶妃,素问……”毛豆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两个人相信。
而毛豆子解释的话还没想好呢,就听到叶妃和素问同时“哎哟”了一声,分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怎么这么痒啊?”
“我看看。”毛豆子担心两人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急忙上前去看。
“你们……长针眼了……”毛豆子极其无奈地说出了口。
叶妃一听可不得了,急忙飞奔到毛豆子的梳妆台前一看,果然眼睑上起了好大一个包,叶妃忍不住叫苦不迭:“早在家里就听爹爹说过,看了不该看的是要长针眼的!果不其然!这下还怎么去见皇上啊?”
毛豆子跟在叶妃身后无奈地连连摆手:“没什么不该看的,那只是个意外,意外……”
叶妃觉得形势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破釜沉舟:“苏轻鸾,无论如何,你都要赔偿我这个损失!除非……除非你带上我一块去看皇上,要不我一定把刚才的事儿宣扬得后宫都知道!”
毛豆子这才感到苦难真正开始,本来以为叶妃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现在倒好,又开始像块膏药一般粘上自己了。
毛豆子出于无奈要封住叶妃的嘴,只得答应了她:“好,我以后去找皇上肯定带上你。”
“你最好了!”叶妃开心极了。战卿站在一旁似乎都有了些幸灾乐祸和如释重负的模样。
毛豆子在心中忍不住哀号:我上辈子是欠了什么债啊!
可还没等毛豆子带着叶妃去面见皇上呢,就听内监急急地传来了太后召各位主子去慈安宫小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