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心悦你个头(2 / 2)

奈何世子要娶我 梧虞 4267 字 2个月前

好些时候就连毛豆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忽然那么在意战卿的感受,在意到每次他出宫时都会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意到他晚回来一刻,就要想自己是不是该出去寻他。

阳春三月里的第一抹桃色,她最想与之共赏的,是他。

盛夏八月里的第一株清莲,她最想与之观摘的,是他。

落寞十月里的第一枚红叶,她最想与之品看的,是他。

飘雪葭月里的第一束寒梅,她最想与之书画的,还是他。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哪怕天寒地冻,彻骨寒伤,能与他在危难时刻共赴生死的,毛豆子还自私地希望是自己。

仿佛有他在,这刀山火海,兵戎相加,便都可化作琴棋书画,共话桑麻……

有时候就连毛豆子自己都在嘲笑,所设想的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事实上,自己只是战卿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用之便弃……

顾轻狂走过去拍了毛豆子肩膀一下,把毛豆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天色已晚,我们将就着歇息吧。”

“这就一张床,怎么睡?你自己歇着吧,我一会儿回去了。”毛豆子可是一刻都不想在这裏多留。

然而,顾轻狂却偷偷指了指守在殿外的王勤:“今天晚上你出不去了!”

毛豆子长叹口气,研究起王勤的背影:“顾轻狂,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虽说王勤是从皇上小的时候便跟在身边的,但他似乎处处都在听从太后的旨意,你说他会不会是太后派来的奸细啊?”

“应该不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离秋早就该把他五马分尸了。”顾轻狂还是很了解离秋的性子的。

“如果是他无能为力呢?”毛豆子忽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离秋那样一个无人敢惹的性子,还会有无能为力的事吗?”

“当今太后虽然是皇上的生母,一手将如今的皇上捧上帝位,但据坊间传闻他们二人素来不和,太后运筹帷幄多年,朝野遍布她的势力。而离秋呢,又是个喜欢事事亲为把所有的大权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的人,由此可见,这二人早已有矛盾也说不准啊。”毛豆子难得地智商上线。

“无情最是帝王家……”顾轻狂并没有回应毛豆子的猜测,而是自顾自地叹了一句。

毛豆子听到这儿却难得地笑了笑:“你既与离秋是双生,岂不也是帝王家?”

顾轻狂嘴角轻扬:“我虽然无法改变与生俱来的天子血脉,但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性,就像我对轻鸾,一心一意绝无二致,只愿以后能有机会携手田园,粗衣疏食,已然足矣。”

“可惜现在人心不足蛇吞象,燕国早已不仅仅安分于向我朝朝拜纳贡,寒王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争夺储位,不惜以轻鸾的性命相逼,想必燕国世子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两人之间的争斗定会越演越烈。也不知我与轻鸾还能否有缘再见。”

顾轻狂虽然说这些话只是无意,只是在感慨所爱之人的命运,但这裏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千万根细针般来回穿梭在毛豆子的心尖上,哪怕是时过境迁,每次回想起来,都疼痛难当。

毛豆子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只得装作困倦的样子:“好了,早些休息吧,你明日还要早朝。”

谁知顾轻狂的伤感倒是消散得比毛豆子还快,毛豆子的话刚说完,顾轻狂便飞速占领了床榻,还对着毛豆子明目张胆地指了指地上。

“你让我睡地上?”毛豆子惊讶不已。

“嗯,有问题吗?”顾轻狂此刻非常欠揍,“刚才你也说了,我明天还得早朝呢,要是精神不济露出什么马脚或者批错了什么折子,你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

“你!”毛豆子才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上前就要把顾轻狂推下来,“你给我下来!”

纱帐撩动间,人影婆娑,这一幕恰巧被扒在房顶上的战卿和红羽看得一清二楚,两人听不清下面在说什么,又因为帷帐的遮挡看不真切,想当然地就以为毛豆子和皇上之间真的发生了些什么。红羽一言不敢发,只觉得身边的战卿气到头顶都在冒绿光。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让本世子也来偷窥这等事?”战卿觉得很没有面子,斥责红羽。

红羽委屈巴拉:“殿下,是您听到消息之后主动和我说一起来的啊,您忘了吗?”

“我说的吗?”

“是啊。”

“我亲口说的吗?”

“亲口说的,属下听得真真切切的。”红羽还不知道战卿已经在愤怒的边缘。

红羽还没来得及阻挡的时候,便吃了战卿一个栗暴:“不许再说是我自己要来的!尤其要是豆子问起的话,你就说是你硬拉着我来的!”

“哦,知道了。”红羽揉了揉自己红肿的额头,委屈得很。

“那主子,我们要下去吗?”红羽好像从来就没有分清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或者说,他原来不爱说话,但自从见过素问之后,便不分场合地多嘴起来。

战卿很是无语,猛然踢了红羽一脚:“下去干吗!怎么说?说我们听人墙根?还是说英雄救美?”

“嘿嘿,”红羽傻傻一笑,“好像都不是。”

“你知道就好。”

然而战卿这一脚过于用力,年久失修的屋顶忽然有些松动,但因为战卿和红羽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下面的情况,谁也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等两人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摔了下去,战卿还算是武功底子深厚,平稳地站在了地上,而红羽却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了地上。

毛豆子和顾轻狂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不明来客”更是一脸诧异。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王勤听到内殿的响动,急忙贴在殿门口问道,又怕打扰皇上的休息,不敢进来。

顾轻狂下意识就要喊人,被毛豆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没事,就是掉下来一个瓦片而已,明早再修补一下就好了!”毛豆子向外喊去,打消了王勤的疑虑。

“这个……也叫几个瓦片?”战卿向上指了指仿佛已经敞开半边天的屋顶,宛如一个办错事的小孩子。

“唔唔唔……”顾轻狂不知道来者何人,还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害怕得很。

毛豆子将顾轻狂的嘴捂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还对顾轻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顾轻狂把嘴闭上。

等到顾轻狂点头同意后,毛豆子才安心地放开了他。

毛豆子将顾轻狂推到一旁坐好,便开始盘问起战卿和红羽:“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在屋顶上偷听?”

战卿不好意思开口,用手捅了捅红羽的胳膊。

红羽会意:“是殿下……”

红羽还没说完就被战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重新说:“是、是红羽怕姑娘有危险放心不下,所以硬拉着殿下来的。”红羽还特意把“硬”字咬得很重。

战卿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我要是信你们我就是个傻子!”毛豆子才不信他们那一套。

“你现在也差不多。”许久未开口的顾轻狂忽然跟了一句。

毛豆子气极就要送他一掌,顾轻狂急忙听话地继续闭上了嘴。

“他是皇上离秋?”战卿为了避免毛豆子继续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也觉察到了皇上的不对劲儿,问出了口。

“是、是啊。”毛豆子还不肯说出实情。

战卿在顾轻狂身边来回环视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任由一介女子摆布,并且还忽然爱上字画的皇上离秋?”

“嗯。”顾轻狂无法分辨面前这个人的实力,一味躲闪,那股书生气便自然而然显露了出来。

“既是如此,那我便去告诉天下人,说皇上喜爱书画,让他们多多进献一些,也召集些文人墨客,好好进宫跟皇上叙事。”战卿说着就准备离开。

意料之中的,他被顾轻狂一下子拽住:“别召人进宫,万一离秋发现了,又要牵连无辜性命了!”

“如此说来,你承认你不是离秋了?”战卿一眼看透。

“这……”顾轻狂欲言又止。

“好了!我说了吧,他不是离秋!”毛豆子眼看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干脆和盘托出,将发生的一切都与战卿和红羽说了个明白。

“所以,你屡次来清央殿其实是想帮他的忙?”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

“我……”这次轮到战卿哑口无言了,“我什么都没多想。”

“那我怎么办?轻鸾怎么办?”顾轻狂最记挂的还是苏轻鸾的安危。

战卿思虑良久:“离家双生的解决办法一定不是寻常药石可医,我们可以慢慢研究解决之策。至于真正的苏轻鸾,定然还在王兄那里,我会尽力帮你查找出她的下落。”

“好。”顾轻狂放心不少。

战卿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毛豆子,想起这些日子毛豆子不肯对自己说实话,还是有些小醋意:“走吧?你还不走真的想和他生米煮成熟饭啊?”

“我没有……”毛豆子有些羞赧,“可我们怎么走啊?”

战卿忽而一笑,不等毛豆子反应过来,便搂上毛豆子的腰向漏了的屋顶上飞身而去:“抓紧了。”

毛豆子心下一惊,生怕掉落下来,急忙抓紧了战卿。夜色中,战卿的笑容与星辰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这还是毛豆子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俯视整个皇宫禁院,忽然觉得有另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似乎感觉这四四方方的天也没有那样压抑了。

毛豆子忍不住由衷地叹了一句:“好漂亮啊,战卿,你看那儿,万家灯火真好看,还有那儿,夜里还能看见花呢!”

“你很喜欢?”

“是啊。”毛豆子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好好看看吧。”战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居然没有着急回宫,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毛豆子放在了清央殿的房顶之上,静静坐在毛豆子身旁。

刚坐下不久,不知道哪家有了什么喜事,忽然在都城方向传来了一阵烟花炸裂之声,顿时映亮了整个黑夜,绚烂绽放。

“烟花!”毛豆子激动地站起身来,这还是她自从入宫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盛大的烟花景象。

毛豆子只顾着看远处的烟花之景,忽略了自己脚下凌乱的瓦片,差点跌倒,幸亏被战卿及时扶住:“小心。”

“没事。”毛豆子脸上的笑容肆意绽放,仿佛这段日子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

战卿怕毛豆子再踩到什么不小心掉落下去,只得将毛豆子锢在自己身旁,毛豆子只是轻轻看了战卿一眼,忽然一抹红晕浮现在脸庞。毛豆子害羞得不肯让战卿看到自己神色的变化,只得缓缓地依偎在了战卿怀里,静赏着这繁荣盛世,锦绣金陵。

这厢,战卿和毛豆子享受着彼此难得的甜蜜时光,可那厢却苦了清央殿里的顾轻狂,任由秋末里的冷风嗖嗖地往裏面灌着不能说出口便罢了,就连想安眠一阵都是不能安稳,帷帐上的流苏时不时地拍打在自己脸上,一次次将他惊醒。

顾轻狂一气之下坐起身来,孤身一人靠在榻边,决定以闭目养神代替这一夜安枕。

却不想即使如此,还总能时不时地听到战卿和毛豆子在上方传来的嬉笑声,顾轻狂最终只能无助地哀号了一声:“冰冷寒夜虐狗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