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鸾!”顾轻狂仔细辨别着眼前的女子,发现她确实与毛豆子有很大不同,明显地少了身上的江湖气,更像一个大家闺秀。
“真的是你!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我好生担心。”顾轻狂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苏轻鸾的手。
苏轻鸾慢慢说起这些日子的遭遇:“我自从被寒王在丞相府劫走之后,便一直被人看守着,根本无法出来,更没办法告诉你我的下落。不过现在还好都过去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寒王放你出来的?”顾轻狂觉得此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是,寒王将我迷晕之后送进了宫,然后我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告诉我可以放我们两个离开。但是条件是要你顺从离秋的所有决定,包括支持寒王,她还说已经找到了分离之法。轻狂你是身体有恙吗?什么分离之法?”苏轻鸾将所有的安排都告诉了顾轻狂。
顾轻狂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将自己和离秋之间的全部秘密都告诉了苏轻鸾。趁着苏轻鸾还在消化这些变故的同时,顾轻狂复言:“当年关于燕国册立世子的诏书确实是我签下的,等离秋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成为定局,君王之言不得朝令夕改,此事便只能就此作罢。”
“轻狂你是有所担忧?”苏轻鸾看出了顾轻狂的犹疑。
“我虽爱好字画,对王权之事并无兴趣,但也曾听说燕国寒王此人行事狠厉,从不留后路,更不许有一丝变故。且不说那女子许诺你的事情是真是假,就说倘若燕国大权日后真的交在寒王那样的人手上,你觉得大炎当真会有如他所说的百年太平吗?”顾轻狂垂眸,“在其位则谋其政,耳濡目染间,我对离秋的难为也有些理解和动容,但哪怕前路再艰险,也不可与奸诈之人谋事啊!”
“可是……”苏轻鸾已经把顾轻狂看做了唯一的依靠,“如果你不肯顺从离秋的话,以后我们便永远不得安宁,现下丞相府我定然是回不去了,宫中我也不愿多待,我所能倚仗的,唯你一人而已。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
“轻鸾,我自是事事以你为先,但这件事,请你容我思虑一下,可以吗?”顾轻狂终归是大炎百姓,也是大炎的帝王,不得不为大炎的臣民们考虑。
“好。”苏轻鸾只得答应下来,静静坐在顾轻狂身边。
然而平静的两日刚过,这天晨起,苏轻鸾忽然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顾轻狂惊吓不已,急忙想唤御医,却没想到下一刻进来的却是锦瑟。
“怎么是你?”顾轻狂挡在苏轻鸾面前,生怕锦瑟伤害到苏轻鸾一分一毫。
锦瑟轻笑着“呵”了一声:“不是我,还能是谁?要不是因为我,你挚爱之人怎么能回到你身边呢?”
“不过……”锦瑟步步靠近,事已至此,她绝不允许自己的计划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还为了怕你们两个叛变,特意在苏轻鸾当初的药里多添了一味!”
“你一早便想杀我?”苏轻鸾一阵猛咳,指了指锦瑟。
锦瑟毫不留情地将苏轻鸾的手指掰了回去:“怎么会呢?我留着你们还有用自然不会杀你们,只是我要确保你们两个不会打扰我的计划而已!顾轻狂,你可以不顺从离秋的意思做事,不过你的轻鸾可马上就活不过七日了,你要想清楚!”
“你真卑鄙!”顾轻狂护住苏轻鸾,不停地为苏轻鸾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怎么样?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锦瑟已然胜券在握。
“好,只要你能救轻鸾,我答应你便是!”
“爽快!”锦瑟诡异地笑着,“但我要怎么相信你的真心呢?你是不是也要先表表你的诚意?”
顾轻狂心中早有了计较:“为了保证离秋的宏图大业,我这就下旨将未央宫那位禁足在殿里,拔除一切后患。”
“你还不如直接下旨杀了她!”锦瑟怕顾轻狂与她耍心眼。
顾轻狂的手明显颤了颤:“我一介书生,不敢杀人……”
锦瑟闻言也只有相信了顾轻狂的说法:“好,我就信你一次!”
看着锦瑟离开清央殿,顾轻狂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照顾苏轻鸾。
未央宫中,毛豆子收到被禁足的旨意后气得团团转:“这个离秋!真不知道我又是哪里惹到他了,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皇上阴晴不定,我们也就只能顺着了。”素问劝慰着毛豆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战卿出现在毛豆子身边,打心眼里觉得此番局势应该是有所变。
“你是觉得这次离秋的禁足有问题?”
“是,”战卿悄悄附耳,“刚刚红羽去清央殿查探,发现清央殿四周戒备森严,往日定不会有这么多戒备,此番忽然增加这么多守衞,一定有猫腻。”
毛豆子深表同意:“那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了,走,去清央殿看看。”
她出门前特意吩咐了素问:“素问,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殿内装作我的样子休息,我们去清央殿看看是否出了什么事。”
“好。”素问也料到兹事体大,急忙应下。
换上宫女服饰的毛豆子与战卿一同来到清央殿外,战卿只说是奉娘娘之命来给皇上送补品,王勤并未怀疑,草草地将低着头的毛豆子和战卿放了进去。
等毛豆子和战卿进入殿内才发现皇上正闲情逸致地在龙案上作画,而一个与毛豆子面容相差无几的女子正在一旁坐着,任由皇上画像。
毛豆子一眼便看出了此时沉迷字画的定是顾轻狂,不由分说上前便揪住了顾轻狂的耳朵:“顾轻狂!你脑子里进砚台了吧?为什么突然要对我禁足?”
顾轻狂被毛豆子揪得连连喊疼,最后还是苏轻鸾走上前去,依依施了一礼:“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能不能先请你放过我家相公?”
“相公?”毛豆子这才打量起面前这位女子,与顾轻狂初识时的话语霍然飘入脑海,“你是苏轻鸾?”
“小女子正是。”苏轻鸾轻声轻语地应下。
虽然毛豆子和苏轻鸾面容酷似,但俨然是两副做派,尤其在现在这个知书达理的苏轻鸾面前,毛豆子的个性越发像个“土匪头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毛豆子这才放开顾轻狂的耳朵,苏轻鸾急忙上前悉心给顾轻狂揉了揉。
“是锦贵人把我放进宫的。”
“锦瑟?”毛豆子不明所以。
“是。”顾轻狂接过话头,“锦瑟以轻鸾的性命相逼,让我顺从离秋的一切命令,而且承诺会放我们出宫。所以我才把你禁足,不想让你打扰离秋和锦瑟的大计。”
毛豆子听顾轻狂说完来龙去脉后心裏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顾轻狂,你虽为一介书生,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倒觉得你品性高洁,更不趋炎附势,可事到如今,你怎么就是没有脑子?”
“我怎么没有脑子了?”顾轻狂揉着红肿的耳朵,还觉得自己委屈得很,“我故意禁足,也是想着你能明白我的处境,来商量对策嘛。”
“也就你的猪脑子能想起对我禁足作为暗号!”毛豆子有些腹诽,“要不是战卿提前洞悉了这一切,我还当真以为是离秋又抽风了呢!”
“战卿?你说他是那个燕国世子战卿?”毛豆子一时口快唤出了战卿的名字,被顾轻狂听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上次他们两个从房顶上掉下来的时候,我听着那个随从称呼他为‘殿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现在看来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毛豆子闻言顿时立住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是自己“暴露”了战卿的身份,可现在也只能笑着打哈哈:“我……我说了吗?你听错了,听错了。”
“好了,事已至此,大家坦诚相见也无妨,我确实是燕国世子战卿,”战卿开门见山,忽而顿了顿,“毛豆子,是我战卿的未婚妻,也即将是燕国的世子妃。”
顾轻狂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毛豆子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可惜扑了个空:“我们……我们和你们可不一样,我们一直都在为黎民百姓着想,更断然不会和寒王同流合污的。”
战卿复将毛豆子搂在身边,低头做了个“嘘”的手势,毛豆子才停止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安静地站在了一旁。
战卿简明扼要地说清了如今的形势:“如今天下大乱,虽说明面上都以大炎皇上为尊,但实际上早已有分崩离析之势。燕国地处要塞,拥有重兵,易守难攻,国力正在逐渐增强。而王兄也早对世子之位有所图谋,连年来行事狠辣,屡次草菅人命。我猜他此番定是许诺了离秋什么,离秋才会答允与之合作……”
“听锦瑟提起,似乎是许了大炎百年太平。”苏轻鸾插了一句。
“嗯,”战卿应下,“王兄此时此刻给大炎的条件确实诱人,但离秋忽略的一点是,王兄当真会履行承诺吗?根据我手下眼线收集到的消息,王兄一早便在边境布下兵力,随时等待开战,而大炎后宫,也早就培养了锦瑟这个眼线为他服务,两人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你是说锦瑟也另有图谋?”顾轻狂问。
“是,锦瑟与寒王的合作并不是志在后宫,而是志在朝野,这一点,与太后不谋而合。这也就是我猜测为什么太后一定要叶妃获得盛宠,而屡次暗杀豆子的原因了。”
“我虽然不相信锦瑟所说的什么找到了分离你与离秋的方法,但我理解你们两个想要离开皇宫的心情。”战卿顿了顿,另起话头道,“我虽为燕国世子,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强迫你们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与我站在同一个阵营里。我只是希望能尽自己所能阻拦下这一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惨剧。”
战卿深深地望了一眼身边的毛豆子:“这也是我曾许诺过豆子的太平盛世。”
战卿虽然并不寄希望于顾轻狂能就此答允这件事,但毛豆子却很是焦急,赶忙站到了顾轻狂和苏轻鸾的面前劝解道:“我知道你们的困境,也能理解你们所做出的任何决定,但是连日来离秋、寒王与锦瑟的所作所为你们也看到了,我……”
毛豆子还没说完,顾轻狂便决然开口:“我答应你们。”
“不是因为信你,而是因为我相信她。”顾轻狂虽对战卿并不熟悉,但连日来的相处让他确切地知道毛豆子是个可信之人。
毛豆子闻言喜出望外,哥们儿一样地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没看出来啊,你对我感情还挺深的!谢谢啦!”
“不是因为你。”顾轻狂嫌弃地把毛豆子的“爪子”拿了下来,“是因为我觉得和轻鸾面貌相似的女子定也是个良善之人。”
“战卿,你看他,原来还是在夸自己人!”毛豆子还像模像样地抖了抖身上被肉麻起来的鸡皮疙瘩。
“好啦,我心裏全都是你还不够吗?”战卿低声一句。
毛豆子何时见过如此这般的他,急忙笑着应下:“够了够了。”
苏轻鸾在一旁对着顾轻狂笑着,可还没等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她忽而一阵猛咳,遍地是血。
战卿见此急忙上前为苏轻鸾诊了诊脉,顾轻狂在旁焦急得很:“怎么样?我猜测锦瑟喂下的毒多半应该是来自寒王的手上,既然战寒有此毒,你们同在燕国,你应该也知晓一二吧?”
战卿神色逐渐缓和:“你预料的不差,确实是来自燕国的毒,我一会儿便让红羽去取解药,定然不会有事。”
“那太好了。”顾轻狂闻言喜出望外,眉眼之间皆是喜色。
“但事已至此,既然已身陷牢笼,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战卿心中已有对策。
“此话何意?”顾轻狂问。
战卿压低声音将原本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知每个人,顾轻狂信誓旦旦地应了下来:“好,你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