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身世谜团现(2 / 2)

奈何世子要娶我 梧虞 6083 字 4个月前

雎芜并没有多做理会,而是在掌柜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了毛豆子面前:“她是我朋友,你们怎么敢这么对她!”

“哎哟,是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掌柜的不停地掌掴着自己的双颊,“竟没有认出来是你的朋友,她来这裏说找绿云,但我们这儿真的没有叫绿云的人,这才误会了,是我的错。”

“好了,把她交给我吧,你们可以下去了。”

“好。”

雎芜带着毛豆子走上了二楼雅间,掩好房门,雎芜才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纱,赫然就是绿云的样子。

毛豆子很是惊诧:“绿云?真的是你!可是你怎么……”毛豆子急忙走上前去,却不小心触到了受伤的手腕,“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绿云扶着毛豆子慢慢坐下:“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是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呢?”

“是你给我的信上说你在这儿,而且过得很不好,甚至有性命之忧。”

“我没给你写过信啊,自从我被带走之后,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给你写信呢?”绿云闻言皱紧了眉头,显然也想不明白。

“虽然阴错阳差,但好在我们重逢了。”毛豆子看着绿云很是欢喜,都没有意料到即将到来的陷阱,“跟我说说你吧,怎么到了关雎楼?而且看刚才掌柜的样子,似乎对你很好。”

“她对我好不过就是因为我现在是棵摇钱树罢了。”绿云惨淡一笑,“之前我被人送到京郊,本来是安排在一处酒楼的,虽然忙些但也不算清苦。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那家酒楼就关门了,他们本来还想再给我安排个地方,但我……”

看着绿云欲言又止的样子,毛豆子赶忙问:“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吗?”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想来关雎楼,所以和他们说明了我的想法,他们也没有多加阻拦,任由我来到了这儿。”

“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啊?虽然明面上说得清新雅致,可传出去终归不好听啊。”

“我……”绿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

“豆子你先坐着,我去开门。”

“好。”

绿云戴上面纱后缓缓打开了门,一位手持折叠羽扇头戴玉冠的少年旋即踏了进来,轻笑一声:“今日来晚了,雎芜姑娘不会怪罪吧?”

“苍公子能来便好,小女子怎么敢怪罪呢?”

苍公子走进屋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榻上的毛豆子:“这位是?”

“她是我朋友,初来乍到,因为一些小误会受了伤,我正要给她上药,公子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请便。”苍公子大剌剌坐了下来,静静看着雎芜,眼中充满了无限情意。

“他是?”毛豆子轻声问道。

“他名唤苍皓,一直在四处游历,前不久才来大炎,整日无所事事,却出手大方,所以大家都习惯叫他苍公子。”

“原来如此,”毛豆子点了点头,“你们两情相悦?”

“哪有?别乱说,”绿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把手给我,我给你上药,再晚了,就该留疤了。”

“好。”毛豆子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

苍皓虽然坐得比较远,但还是一眼便看见了毛豆子手臂上显眼的柳叶印记,他神色陡然一变,霍然起身,走到毛豆子身旁,逼问:“你是谁?”

毛豆子看着苍皓来者不善的样子,急忙掩住了自己的手腕:“何意?这很重要吗?”

“你曾经是不是遭遇过一场饥荒?之后你爹娘便不幸离世,只剩下你一个人?”

毛豆子虽然难以置信这个苍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是。”

绿云看着毛豆子昔日的伤疤再次被揭开,心有不忍:“苍公子,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旧事重提,惹人伤心呢?”

“原来真的是你。”苍皓并没有在意绿云的话,反而对毛豆子很是上心。

“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毛豆子和绿云都被苍皓突如其来的激动弄晕了。

苍皓将房门再次关紧,确保一点声音都不会传出去,才再次开口,说起那个惊天秘密:“我不管你现在是谁,什么身份,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前朝杨姓皇帝的后人,唯一的前朝公主。”

苍皓的一字一句犹如惊雷般在毛豆子脑海中层层炸开:“什么公主?我不懂。”

“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不愿意承认?”苍皓一语中的。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的身份?”毛豆子还在做最后一丝挣扎。

“因为我是燕国的三殿下战苍,母妃曾与你生母也就是景福公主是儿时好友,莫逆之交。”

绿云被巨大的信息量震惊得回不过神来:“你是战苍?”

“是。”苍皓羽扇一折,叹了一句,“本来我今日也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母妃所托实在难辞,母妃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寻找公主遗孤,就是为了完成公主未了的心愿、临终所托。”

“不可能!”毛豆子面对铁铮铮的事实却不愿承认,“我有爹娘,我的爹娘是在我六岁那年为了保护我离开人世的,我怎么可能是什么前朝公主的遗孤!”

“那是因为当年宫变之后,公主被人护送出宫,一直在东躲西藏,身子早就已经垮了。生下你之后不久就被父王派来的暗衞找到踪迹,强掠去燕国,为了保护你不被有心之人发现,才以一场大火为障眼法将你托付他人。公主郁郁寡欢心内郁结一月后便撒手人寰,当时你的襁褓中有公主亲笔写下的名字‘杨柳依’,手臂上刻下了柳叶印记,以便日后母妃能够找到你。”

苍皓的一字一句振聋发聩,有理有据不由得毛豆子不信服他所说的真相,毛豆子一时之间难以承受:“可你若是燕国三殿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告诉我这一切,你明知道坊间早有流传前朝的灭亡是因为燕王与离殊将军的里应外合!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告诉我这一切?让我一辈子对燕国和大炎俯首称臣岂不是更好?”

“我虽沉迷酒色,留恋花间柳巷,但绝非不明事理之人。我私心确实不想告知于你,可母妃日益苍老,我没办法不完成她的嘱托。至于你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做,与我无关,就像燕国政事从与我无关是一样的。”也许是从小到大看惯了燕国朝内权臣倾轧,结党营私,故战苍从不涉足政事,只是一味寻求着自己的广阔天地。

“你从来就像只自己主动剪断了线的风筝,无意安定。”绿云不知怎的忽然在旁边叹了一声。

战苍看向绿云暗淡的眸子,绿云没有回望他,只是自顾自地叹息:“恐怕你不肯成家的原因,便是因为你的身份吧。果然这世间,无情无爱,无牵无挂,才最没有弱点可言。”

“你……是绿云?”战苍难以置信地问出了口。

绿云这才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我做厨娘时,你借言挑剔我不知风趣,我便以为你只是贪恋秦楼楚馆的妖娆,于是我努力去学,将手指都磨出血都不曾荒废,可我把自己变成雎芜了又能怎么样呢?原来,你只是从无此心罢了。”

此刻的绿云哀莫大于心死,她曾满心期待着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他便会多看自己一眼。可惜到头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

战苍嗫嚅着好久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化作决绝的转身:“如今话已带到,我便可以回燕国去回禀母妃交差了,后会无期。”

“苍公子……”绿云猛然追上前去,却摔倒在地扑了个空,最终痛心地哭出声来,“战苍……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我从来都不是谁的良人,谁也从来不是我的良人。”战苍脚步停了一下。

毛豆子许久才从颓败的情绪中转过神来,又担心着绿云的身子,急忙上前扶起了她:“绿云,别哭了,你们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绿云却茫然地笑了笑,泪滴垂落:“不可能了,帝王家哪儿来的什么真情,最可笑的是,我居然连成为他软肋的机会都没有……”

绿云连声哭泣,渐渐哀号到最后只能剩下默默垂泪,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毛豆子静静听着,这句句愁怨更像是沉重的刀斧剑戟一记记砸在自己的心头。

如今自己知晓了身世,难道自己当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战卿嬉笑胡闹吗?燕王是世子血脉相连的父亲,而自己的命运却正是被他最亲近的人与大炎帝君所颠覆,从而家破人亡,掉落无尽的深渊。

现在,毛豆子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去面对战卿,甚至在一瞬间萌生了远离皇宫、远离金陵的逃避之念,似乎天涯海角间游荡,自己与他不见不念便是对双方最好的告别。

绿云痴痴地坐在窗边,眼睁睁地看着战苍踏上马车,轿帘落下,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地方。

绿云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忽而一笑,回头对着毛豆子平白嘱托了一句:“豆子,如果还有可能,这辈子,千万不要再错信他人。”

“好。”毛豆子应下,只是声音有些低落。

“对了,你帮我去看镜子前面那个胭脂盒里还有胭脂吗?没有的话该置办一些了。”

毛豆子不疑有他,放开绿云的手便转身离去,打开了胭脂盒:“还有一些,绿……”

毛豆子话还没说完,回头便见绿云已然踏上窗台,然后坠落而下。毛豆子惊呼一声,急忙跑上前去,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轻薄的纸片飘零而去。

“绿云!”毛豆子疾呼一声,慌忙夺门而出,跑下楼去。

而此时的街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不是关雎楼的名角雎芜吗?怎么会这样?”

“还能是因为啥呀,估计就是被所爱之人抛弃了呗!我早听闻她对苍公子有意,奈何流水无情,我捉摸着人家苍公子啊,就是图个乐呵罢了!”

“也是个可怜人啊!”

等官府中人到来的时候,百姓生怕惹祸上身,四散离开了。关雎楼掌柜的知道事出有因之后,也并没有为难毛豆子,只是冷漠地转身离去,对绿云的死不闻不问,继续开始欢声笑语,纸醉金迷。

这日窗外的光影依旧温和,富裕的街道依旧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绿云的离开仿若只是万千生活中的一抹灰色,看过听过便罢。寒鸦伶仃,琴声依旧,没有一个人会记得,她的情是源于他,更不会有一个人知道,他欠她的,不过一纸婚书。

毛豆子缓缓走到绿云墓前,轻轻掸去坟间杂草,三拜而别。

就在毛豆子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一枚暗器直冲着毛豆子射了过来,毛豆子闪身躲过,暗器钉在绿云的墓碑之上,入木三分。

“谁?”毛豆子不知何人如此不尊重一个逝去之人,不禁怒从中来。

“你觉得,想要你命的人,还有谁呢?”苏轻虞嗤笑着从林中现身。

“苏轻虞?”毛豆子认出了她,“我与你素来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为何苦苦相逼?”

“呵,”苏轻虞轻笑一声,“好一个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难道不知从你冒充苏轻鸾身份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与我为敌了吗?毛豆子,你还要隐藏到何时?”

“你疯了吗!”毛豆子不知道苏轻虞究竟所为何事,但直觉告诉她,苏轻虞定是来者不善,还是赶紧想出脱身之法更为重要。

苏轻虞拦住毛豆子的去路:“本来,我对苏轻鸾根本毫不关心,你就算替代了她的身份入宫也与我无关,可是你千错万错,不该与战卿两情相悦,更不该让他对你许下世子妃的承诺!因为你,不配!”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毛豆子自从知道了自己是前朝公主遗孤之后,便早已决定舍弃与战卿之间的纠葛。

“你觉得我会信吗?”苏轻虞还并不知道毛豆子的真实身份,“这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与我争!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离开战卿!”

“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何德何能能让战卿对你如此偏爱?”苏轻虞指了指林中潜伏的暗衞,“论智谋,我苏轻虞手握金陵城内举足轻重的生意,定不比你差!论实力,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人眼线化为我用!而你呢?你有什么?”

“良善之心。无论我或贫或富,我自问从未主动算计过人,更不曾谋夺过任何人的真心。而你,虽然爱他,但这份爱却是出于算计,出于荣华富贵江山权势的谋算。不对吗?”

毛豆子一针见血,苏轻虞有些站不住脚,但还是竭力说服着自己的本心,对毛豆子持剑相向:“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呢?等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也就只配在阴曹地府里苟延残喘!”

毛豆子闪身躲过苏轻虞的剑,却没想到苏轻虞气急败坏,下手更是狠厉,像是下定决心要取毛豆子的性命。可惜苏轻虞对生意之事甚是熟练,对剑法根本称不上上乘,几次被毛豆子堪堪躲过。

苏轻虞不想节外生枝,一声令下,丛林中的暗衞全部拉紧了弓箭,齐齐瞄准毛豆子的方向。

苏轻虞挥手示意,瞬间万箭齐发。毛豆子刚要想办法躲避之时,战卿飞身而过,将毛豆子面前的弓箭尽数击落。与此同时,红羽也解决了不少丛林中的弓箭手,余下些许人见得苏轻虞大势已去,无意再缠斗,四散离开逃命去了。

“殿下……”苏轻虞始料未及,急忙迎上前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补救。

毛豆子看着身旁的战卿,不知怎的忽然有股泪意,但还是悄无声息地挪开了战卿搂住自己的手。

战卿未曾察觉,对苏轻虞满是怒火,长剑出鞘,禁止苏轻虞再上前一步:“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她分明不是苏轻鸾啊,她……”苏轻虞还想为自己争得最后一丝生机。

“我知道,”战卿长剑并没有放下,“但与你何干?”

“我……”苏轻虞眸中满是泪水,“我对殿下的心天地可鉴,您为什么还一心袒护一个冒牌货呢?她何曾帮过您一丝一毫?”

“豆子帮过我的,给予过我的,你无须知晓。同样,你对我何意,我从不愿听!”战卿剑尖直指苏轻虞咽喉,“只是,你今日伤她,便是死罪!”

“殿下……”苏轻虞还欲再辩,然而战卿丝毫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长剑决然划过,她已然没了气息。

“红羽,把人带走,扔到乱葬岗!”

“是。”红羽上前刚想触碰苏轻虞,却不料毛豆子忽然上前,一下子抽出了红羽的佩剑,直指战卿。

战卿和红羽都不明所以,战卿更是不解:“豆子,你这是?”

毛豆子强忍着泪滴不让它滴落下来:“你可知道杨柳依是谁?”

战卿摇了摇头,毛豆子继续开口:“我去关雎楼找绿云的时候,正好遇见战苍,他跟我说,我的生母其实是前朝公主,而我,就是前朝遗孤杨柳依。正是你的父王与大炎合谋,毁了我的家!”

“殿下……”红羽想上去保护战卿,被战卿拦下。

战卿上前一步,毛豆子的剑尖便收紧一寸:“如果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你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只是前朝旧事,父辈恩怨,我们又何必纠缠不休呢?”

“呵,是啊,父辈恩怨。”毛豆子手握长剑还在微微颤抖,“我也曾这样劝过我自己,可我做不到!若我自私地选择忘记,那么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那些被毒死的宫人,到了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找我来索命?会不会来埋怨我,忘记国耻,贪图享乐!”

“不会的,豆子,我相信公主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过得快乐,不是吗?”战卿怕毛豆子伤了自己,想将剑拿下来,却被毛豆子紧紧攥在手里。

毛豆子无助地摇了摇头,泪水倾泻而下:“战卿,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豆子……”战卿不肯离开,“你要是心裏不舒服尽可以冲我来,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那你就出剑,我就在这裏站着。”

“你以为我不敢吗?”毛豆子长剑划过,在距离战卿咽喉一寸的位置上停住了手。

战卿掌心紧紧握住了剑刃,不断地往自己的方向拉伸,而毛豆子却生怕自己真的伤了他,不停地退缩着。

战卿复开口:“没有什么敢与不敢,只是父王与大炎合谋推翻前朝是事实,你心中有恨、有怨我都能理解。你若真的想以命还命,那么你想要的大道正义,我给你!”

毛豆子凝望着战卿澄澈的眸子,手中的长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近一寸,最终只能仓皇放手,叹息一声:“你走吧。”

毛豆子像是被抽走了身上所有的气息一般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不肯再看战卿一眼。

战卿站在毛豆子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全然不顾鲜血滴落的掌心,静静地告诉了毛豆子一件晴天霹雳的事:“叶妃死了。”

“怎么会?”毛豆子闻言瞬间回身,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为了骗我回宫是不是?”

“是真的。”战卿顿了顿,“是锦瑟把离秋与顾轻狂的双生秘密告诉了叶妃,之后又有意地向她提起了世外高人的方法,叶妃为了解除离秋的困境一意孤行,以心头血熬药强行喂服顾轻狂,最终气血难撑而亡。太后娘娘也病倒了,日日在慈安宫里念叨着叶妃的名字。”

“又是锦瑟!”毛豆子现在心中对锦瑟充满恨意。

虽然现如今毛豆子极其逃避那座冷冰冰的皇宫,可为了给叶妃讨回公道,为了让锦瑟为她做下的一切付出代价,她只能再次回到了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良久,毛豆子再次开口:“你先回去吧,我想先找个地方一个人待会儿,过几天我自会回宫。”

“豆子……”战卿很是担心,想追上前去,却被红羽拦了下来。

“殿下,一时之间这么多变故,让毛姑娘消化一下也是好的。”

战卿静了静,踌躇两步,终究不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