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婵接过钥匙,说了句“谢谢”,看着妇女一手牵着孩子,唱着摇篮曲往裏面走去。
等她们的背影看不见,她才转身打开门锁,轻轻推门进去。
这裏还是没变,虽然被莫奈他爸爸毁过一次,但还是恢复到了初次见它时的样子。
夏婵从堂屋走到楼梯,在音乐室寻找有关莫奈的踪迹,但没有,什么都没有,这裏安静得像主人从不曾来过。
那几盆小花都已经凋谢了,叶子由于缺水开始发黄,裏面什么都没动过,只有那把被修复好的木吉他,和握住它的人一起消失了。
外面阴沉沉的,小雨已经停了。
书桌被人整理过,很干净。
她走过去,仿佛还能感受得到这裏有人的气息。看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她不自觉地按了开机键。
电脑没有设置密码,熟悉的Windows声响起,桌面上的壁纸让她呼吸一窒:莫奈一手圈住她,她一脸无辜地看着镜头,墨黑的长发上还戴着一朵红艳的梅花。
这是四个人冬天聚会那次,她和莫奈溜出来,他拍的自|拍照。没想到在这裏看到了。
离开音乐室后,她又去了杜鹃山的墓地、学校的教室,去了每个她能想到的地方,依旧一无所获。
天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茫然地走在街上,心裏却莫名不安,昔日的话语一股脑儿涌进脑海中。
“你不要气我,我现在难受。”
“人真正靠近死亡,才会意识到活着有多幸福……现在的我,只求能够无病无灾地多活几十年……”
“阿夏,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过去,能活着,就是好的。”
“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记得我……”
读书时,莫奈每个月总会消失一段时间;音乐室,他脸色苍白地蜷缩在沙发上叫她陪陪他;唱歌的时候,他突然在台上摔倒说是没吃饭低血糖……太多画面,其实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她却从没细想过原因。
死亡……多活几年……不在身边了……
不祥的预感在她的胸腔里不断地回荡着,所有的回忆不断倒带,像陈旧的黑白电影,一遍遍回放。她的眼睛和心脏莫名地发疼,被忽略的无数细节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让人不愿意去相信的真相。
她太粗心了,这么久以来,仗着他的无赖和深情,不曾发现他的凄伤和哀苦。
脑海中忽然蹦出曾看到的一句话:我们所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相,只是被扭曲了的假象而已,就像小丑,向看客们展现可笑的一面,没有人知道他的眼泪在何处落下。
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就是小丑。
莫奈就是这样的小丑,他让悲伤溃烂在心底,只把快乐写在脸上。
恍惚间想起还有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肯定知道莫奈的下落。
地上的雨水四溅开来,红色的裙摆在街道上飞扬,奔走的身影带着一丝希望消失在细雨蒙蒙的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