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朵闭着眼,拍着她的背,松了口气。
“我也想你啊。”
每个熬夜赶画本的晚上,胸口容易发闷,以前都是柯小帮她顺背通气。
她都还记得那只手碰上她身体的触感。
毫无保留,好像融为一体。
柯小想,死亡就像是一道下了笔再也不能修改订正的习题,其中你糊涂忘记写上的步骤,或者大意写错的数字,真真实实地印在了纸上,没有再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不能挽留,不可补救。
她害怕,哪一天陈双朵不见了,她们连个和解的机会都没有了。什么对和错,该与不该,在陈双朵的健康面前相比,根本就不重要。
质问、争吵、冷战,这个晚上,都消失了。
选秀比赛浩浩荡荡地进行了四个月。
决赛的当天晚上,好多人都去敲成录家的门。冠亚军之间的较量,不论最后结果怎样,都说得上是喜事一件了。
集训回来的于康乐叫上陈双朵、柯小和柯亮在学校外的一家餐馆里看直播,四个人畏畏缩缩,害怕被过路的老师发现给拎回去。
老板坐在收银台前不耐烦,晚上有场英超比赛,可是这四个人霸占着遥控器,他嘴上发狠要赶人走,于康乐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他这才作罢。
生意人,啥也没钱实在。
直播开始是八点,刚巧赶上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镜头里一闪而过洛明朗的脸,他瘦了不少,穿着松松垮垮的hip-hop演出服,头发扎成一小撮。
“出来了出来了。”
柯小指着电视里的洛明朗。
于康乐按住她:“姑奶奶,声音小点儿。”
柯亮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我很荣幸。”
于康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终于在陈双朵轻轻的笑声中反应了过来。
这孙子在占他便宜。
“要看就看,别瞎吵吵!”老板手一拍桌子,震得隔壁桌同样逃自习的小情侣身子一抖。
辜可就是这时候提着两大袋零食出现的。
她腰间系着校服,袋子往桌上一放:“柯亮,你真不厚道,这事儿也不叫我。”
柯亮眼睛也没抬:“你来干什么?”
“咱们学校好不容易出个明星,怎么着我也得支持支持是不是。”
辜可坐在柯小和陈双朵中间的位置,手里扒拉着零食,问柯小:“姐,吃零食呗。”
柯小习以为常,一伸手就扯了一袋给陈双朵。
辜可当没看见,转头又跟陈双朵说:“别跟我客气啊,喜欢啥拿啥。”
她自来熟的样子让柯亮心烦气躁。
他没想跟辜可有多大的牵扯,可是辜可却不是这么想的。
每天早上,她准时准点来他的教室门口报到,今天送面包,明天送语文复习资料。
教室前桌的男生有时跟他开玩笑:“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啊,你多少给个回应啊。”
他的回应不下百次,态度坚决:“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你别来了。”
每次辜可都点头哈腰,可是改日依然前来。
他甚至想把辜可的腿打断,再也不能靠近他。
那天中午在食堂,人山人海之中她找到他,一碗红烧肉全数扒拉进他盘子里。
“我自己做的,尝尝。”
他一筷子没动,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肉全剩下了,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没有丝毫犹豫,全给倒了。
辜可就站在他旁边。
“柯亮,你挺过分的。”
他终于看她:“辜可,你真的挺烦人的。”
一个男生,说出这样没风度的话,那关系,多半得黄了。
可是辜可不在意。
“真好。”
真好,能打扰到你,说明你对我,不是毫不在意。
比赛时长两个小时,结果却出乎意料。
冠亚军的排名,按照十八位场内媒体评委人和四位专业评委投票为主,一人十票。此外还要根据网络投票做综合评判。
争夺的三人,除了洛明朗,还有一直被嘲笑“关系户”的康一鸣和拥有庞大粉丝量的网络歌手具灏。
三人的投票排名不相上下,洛明朗暂时排名第三。
没想到的是,网络投票环节里,洛明朗反超具灏,综合票数跟康一鸣持平。
最后结果公布,康一鸣、洛明朗双冠军。
场内一片喧哗,台下的洛青却并不在意,转头跟旁边的经纪人说:“专辑的事情加快。”
那天晚上,解巷里的人踩破了成录家的门,纷纷来道贺。
成录在送他们离开之后,冷着脸拨洛青的号码,那边却一直占线。
他站在窗户边,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决定。
树上的叶子新生,暖春就要来临,他心如冰霜,不知道该怎么跟过世的成衫交代。
逃了晚自习,柯小锁在被子里修正下午发下来的政治试卷。
选择题满分,可是后面的辩证题却丢分不少。当初政治老师跟她提过,书里的重点直接照搬就好,以实例辩证,千万不能写流水话,显得多余而且逻辑条理不成立。
她翻着书,条例写满了试卷。
手机响起,陌生的号码,她关了静音,那边却不依不饶。
“喂?”多半是垃圾电话。
那边声音很吵,像是在KTV,谁正在卖命地飙高音。
她捂住一边耳朵:“谁啊?”
依然是高音声,唱的《离歌》,中间还夹杂着叫好声。
就在柯小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含糊了一声。
“我。”
好久没有听见的声音。
柯小抱着枕头坐起来,按开灯。
“你怎么还在外面,比赛不是结束了吗?”
“洛青叫了一帮人搞庆功宴,我推不开。”
柯小暗暗点头,问他:“累不累?”
为了准备比赛,肯定没休息好吧。好不容易结束了,又被折腾一番。
那边呼吸不平稳:“累。”
柯小安慰他:“终于结束了,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浑浑噩噩地“嗯”了一声,那边问:“你看比赛结果了吗?”
她被问得不好意思,说:“看了,我们逃掉晚自习去外面看的,老板还夸你长得好看。”
“那你呢?”
“我怎么了?”柯小被问傻了。
可能真觉得她太迟钝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你觉得我长得好不好看?”
柯小脸一红,低下头,想起跟陈双朵去书展的那个晚上,看见他的时候,脑子里的八个大字——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那你呢?
——那你觉得我长得好不好看?
她扔掉枕头躺在床上,天花板上好像映着他的脸。
“好看。”
那边心满意足。
“为了你的诚实,你将得到一份奖励。”
柯小翻个身,懒懒的:“什么奖励?”
有人在叫他,他匆匆应了一声,跟她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挂电话前,她有些撒娇地说:“洛明朗,你不在,都没人跟我斗嘴皮子了。”
三模的考试在五月初。
开考的前一天下午提前放假,教室排座贴号。柯小留在学校帮忙,从一楼到三楼,写粉笔字。
轮到陈双朵的教室里,字已经写好了。
陈双朵坐在位置上做仿真题,书垒得很高,整个人藏在书堆后面。
她缺了太久的文化课,现在觉得有些吃力了,那些年历表都有些模糊了。
柯小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下巴枕在书上,手伸在她脸上,留下一块白色粉笔印。
陈双朵也不恼,看她满手的粉笔灰,从抽屉里掏出纸巾,抓着她的手擦干净。
手心有些发痒。
她本来想告诉陈双朵,等会儿还要去别的班继续写,现在擦了也没用。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
她盯着陈双朵的脸,刚刚修剪过的刘海正巧遮住眉毛,垂着眼,正专心给她擦手。
她好久没这么仔细地看过陈双朵了。
自从上一次在学校后面的花园里吵架之后,她们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相处过了。
本来,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问的。
——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再戴口罩了,应该是有所缓和了吧?
——集训的时候累不累啊?我听小亮说于康乐为了赶画本经常一熬就是几个通宵,你呢?
——你跟小亮有联系吗?于康乐对你好不好?
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可是窗外日落西山,余晖洒在窗棂上,风把窗帘吹得鼓鼓的,操场上有抓紧时间放肆的篮球少年和摇旗呐喊的女生。
都没那么重要了。
丝毫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陪她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她们曾经像两朵紧紧相依的蒲公英,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被风吹散的那一刻。
现在啊,陈双朵飘向哪里,她也要追在风的后面,永远跟她一个方向。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之后,学校破天荒地放了晚自习的假。高三整栋楼的人浩浩荡荡往学校大门外走。
经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时,他们因为得了特权而挺直的腰板隐隐作祟,故意大声说话吸引教室里的注意。
有些爱凑热闹的学弟学妹纷纷探头,好好的晚自习就这样被摧毁了。
气得校长在广播室里收回成命取消放假。
可是脱了缰的野马再难驯服,一个个铆足了脚力就开跑。
柯小出教室晚,走到校门口时只有陈双朵三个人还在,站在花坛前像是等得不耐烦了。
于康乐搭着柯亮的肩,吹着口哨,脸上乐开了花儿。
“走,哥哥带你们吃饭去。”
吃饭的地方在离废弃火车站不远的音乐餐厅里,因为消费高,很少有学生来这裏。
柯小瑟缩着身子站在门口,捂紧了荷包,面有愁容。
“这裏贵得丧心病狂,我不敢进去。”
柯亮站在她旁边,算一算这个月的生活费,也是咬咬牙。
于康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们,伸出一根手指头数落。
“你说这话我不爱听,跟我出来吃饭哪里有让你掏钱的道理。”他笑得不怀好意,“况且,今天有人请吃饭,咱不花一分钱。”
柯亮问他:“不是吧?你们两个人居然瞒着我?”
于康乐耸耸肩:“没办法,告诉你就等于告诉她了。”他看着柯小,晃着手指头,“就没有一点Surprise(惊喜)了。”
话里有话。
柯小还想问什么,陈双朵先揽着她的胳膊走了进去。
地板是大理石的,花色讲究,一看就不凡。
柯小觉得每一步都是踩在红票子上,战战兢兢。
他们开了间包房,服务员见几个学生还有些犹豫。于康乐拉着她说了两句话,服务员转眼换了脸色,和和气气,手里比着OK。
“真的,坐这裏心裏特慌,还是夜宵摊适合我。”柯小坐立不安。
于康乐笑她:“机会难得,你就踏实坐着。以后出去了,装也装得像见过大场面的人。”
柯小摆手:“虚的我来不了。”
“那你得多尝试尝试了,不然从今天开始你就得开始练长跑了。”
“我又不是体育生,练长跑做什么?”
于康乐凑近她:“多积攒实战经验,万一你被人浪踩死了,英年早逝。”
柯小呸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四个人,一桌菜,明显吃不完。
柯小看着发愁,偷偷问陈双朵能不能打包。
至少,能解决她跟柯亮一天的饭钱。
反正,不是说有人请客嘛。
于康乐吃得斯斯文文,一筷子进嘴裏能细嚼慢咽上五分钟,像是刻意的。
柯小觉得哪儿不对。
一看陈双朵,四分钟。
转头看柯亮,三分钟。
三个人像被施了慢动作法术一样,她偷偷算着,自己是不是也得撑上个两分钟。
刺啦!
门响。
柯小疑问:“你还点了菜啊?这都吃不完。”一转身,进来的不是服务员。
黑衣黑裤,帽子口罩,笔直而站。
柯小愣住了。
那个人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取下帽子摘掉口罩,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挠着她的头发。
“奖励。”
柯小想,可能是幻视了。
她看着那个人跟其他三个人打招呼,看着他坐在自己左边的位置,看着他动手夹菜,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不确定地看向门口,又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双朵,不可置信的语气:“我刚刚好像看见了洛明朗了。”
陈双朵点点头:“我也看见了。”
于康乐手撑着额头,侧过脸,笑得哼哧哼哧的。柯亮噘着嘴,心想柯小可能脑子坏了。
“我就在这儿啊。”
旁边有声音响起,柯小问柯亮:“你说什么?”
柯亮摇摇头,眼神往后瞥。
柯小扭过头,眼前黑压压的一张脸,凑得很近。
“柯小,高考是人生大事儿不错,可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你的脑子学傻了。”
五个人吃完饭时间还早,商量着去KTV唱歌。
柯小兴趣不大,站在圈子外等着他们的商量结果。
洛明朗回头看她:“你过来。”
柯小往前一步:“做什么?”
洛明朗指着众人:“一起商量。”
柯小左右晃着头,像被人放在桌上的不倒翁,晃啊晃的,晃得人眼睛疼,明显的不乐意。
洛明朗信步走过来,手摁着她的头:“看过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没?”
看过。她记得初中有一年在宿管阿姨的房间里看的,当时正好放着白晶晶跟至尊宝在荒凉坡子上宽衣解带,宿管阿姨的房间就开始晃。
地震了,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晰。
那个画面实在让人耳根发红。
“你跟春十三娘特别像。”
那个美丽自负的女人?一点都不像啊。
她好奇:“哪儿像?”
“刚刚晃脑袋的时候。”
柯小还是一脸不明白,蜘蛛精太美太毒,她们之间,实在找不出来哪怕一点点的相似之处。
大概是商量好了,柯亮说可以走了。
洛明朗应了一声,依然跟她僵持着。
一辆车刚好经过,车灯打在他身上,一双眼睛由暗到亮,荧荧之光。
他嘴角扯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柯小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水润润的,擦了润唇膏吧,这天气实在太干了。
张合的嘴说的两个字——笨蛋。
春十三娘,笨蛋。
拐着弯儿骂她呢。
KTV就在胡同外,上下两层,面积挺大,装潢却不讲究。
附近就挨着学校,来的大多也是学生,老板也不怎么细致。只要配上音响话筒屏幕,也能吼上个两三个小时。
小装修,隔音效果也不怎么好。他们刚一进包厢,就听见隔壁包厢里的阵阵魔音。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
柯亮点亮屏幕,实在受不了:“隔壁该不是小学生吧?还童年呢,这跑调都快跑到母胎时期了。”
于康乐拍手:“绝了。”
旁边嗨得忘乎所以,高音一波接一波,声声震耳欲聋。
洛明朗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等他们点歌。柯小蹭啊蹭,从陈双朵旁边蹭到他的旁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洛明朗一把抓着她的手:“你人形指挥牌啊?”
柯小缩回手,有些担忧地问:“你这么跑出来洛青姐不会找你麻烦吧?我听说你最近不是在准备专辑的事吗?”
比赛结束之后,昌河娱乐就发出了新闻稿,正式签下洛明朗。原创歌手,有才有貌,这年头,不可多得。
洛明朗伸了个懒腰,抬高帽檐,MV里的男主角正是康一鸣。
“公司放了两天假,顺便回来拿东西。”于康乐正酣歌,麦克风之下他的声音嗡嗡的。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你是不是给我写过信?”
这年头,很少会有人写亲笔信。洛明朗问她,是因为之前比赛的时候,有个录制环节是亲口朗读粉丝写的加油信。收到多少封都会一一交给选手,念不念或者念哪一封,就看选手自己了。
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洛明朗没有参与录制。那时候节目还没有在网络平台上播出,其他选手的粉丝信大多是曾经的微博粉丝写的应援。节目组的导演一一派送信封之后,还特意给他打气:“小伙子别灰心,等节目播出之后,说不定你手里的信比他们还多呢。”
他倒不在意这种事,没有反而最好。他参加比赛,只是出于洛青曾经答应过他录制唱片的原因,粉丝数量,红不红什么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那时候,柯小在凌晨看完第一场比赛,看见其他选手念信时的扬扬得意,心裏特别不服气。她摊开纸,洋洋洒洒写了五大页,赶在第二场录制前寄了出去。
第二场比赛的时候,应了节目导演的话,寄给洛明朗的信有三百来封。粉色的信封里装着少女们的心事,他只抽读了一封,念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上引古今情诗词,下借“么么哒”“笔芯(比心的谐音)”,实在肉麻了些。
录制结束之后,这些信都是选手们自己收藏留恋。寝室里的其他男生们分享着彼此粉丝的绵绵情话,他倒头大睡,醒来的时候发现放在枕头的一沓信掉在了地上,他伸手捡的时候,看见个很熟悉的笔迹。
柯小磕磕巴巴:“你收到了吗?”
洛明朗点头:“我就只有几封信,就算不看,那些信也会到洛青手里。”他转头,“你以为她看见了不会跟我说?”
早知道就不用真名了!柯小心裏发愁。
她牙齿打战:“你看了吗?信裏面的内容。”
那封信裏面,她写了很多。大多是要比过其他选手粉丝的心意的,这样才能让洛明朗面上有光。
一个粉丝,给自己爱豆写的应援信要怎么写才能显得情真意切?
那就是要像给喜欢的人写情书一样,字字绕心头,句句动人心。
柯小的那一封,也不例外。
“明朗,到你的歌了。”于康乐递给他话筒。
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没有,平常训练强度那么大,我哪里来的时间看那些。”
他站起身,黑色的影子罩着柯小,她拍了拍心口。
幸好,不然又要嘲笑她了。
帽檐下的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站在屏幕前,对着玻璃墙上映出来的柯小唱——
<small>知不知对你牵上万缕爱意</small>
<small>每晚也痛心空费尽心思</small>
<small>这小子欲断难断这故事</small>
<small>全为我爱上你偏偏你不知</small>
<small>……</small>
其实那个夜里,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灯光,藉着窗外点点的月光,一字一句念完了那封信。
哪里有什么放假。他明明是在录音棚录制前临阵脱逃了。
他曾经被洛青劝服,参加比赛,不过是想把爸爸遗留在世的曲子唱给更多的人听。可是这条路要么不容易,要么不干净。
他爸爸走的前一条,他踏上的是后一条。
通告、包装打造、谈影视……这些东西让他应接不暇。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唱歌,甘心做爸爸和这个世界的传声筒。可是他有些承受不了了。
他这次回来,是想拿一颗镇心剂。
那个让他坚持的女孩,现在就坐在他身边。
他只要看她笑一笑,就有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