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小到大,她是我唯一的朋友。(1 / 2)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柯小轻微感冒,奶奶劝了她几次去看医生,她都说没那么严重,吃两颗感冒药就好了,可是也不见她去拿药。

后来柯亮去诊所给她拿药,也许是因为药不对诊,一直到开学,她还是老咳嗽。

晚自习的时候没有老师在,齐璐太久没见她了,拉着她一直说话,两句开头,然后直奔洛明朗。

柯小脑袋昏昏沉沉的,听着她说,时不时应上两句。

开学的第一个晚上,偌大的教室里,有人起了头说悄悄话,就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场故作认真的喧嚣。嘴裏说着话,手里写着练习题,眼睛却时时盯着教室门口和窗户。

突然“嘭”的一声,让整个教室回归寂静,同学们坐直了身子,都以为老师来了。

“柯小!”坐在最后一排的齐璐惊喊一声。

大家回头一看,才发现没有什么老师,是最后一排的柯小摔滚在了地上,两个月没有打扫的教室里扬起厚重的灰尘,呛人得很。

临近的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一看,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冒着细汗,伸手一探,烫得厉害。

前桌的男生先反应过来,一把抱起柯小就往教室外跑。齐璐跟在后面,冲教室门口的同学说:“快去叫老师。”

学校里有医务室,在女生宿舍楼外的宽巷里,男生抱着柯小走出教学楼,迎面而来的是艺术班的几个男生女生。藉着灯光,齐璐看见和人说话的洛明朗,洛明朗循声而来,就看见被人抱着的柯小。

“她怎么了?”

齐璐喘着气:“发烧了,我跟她说着话……”

话还没说完,洛明朗从男生怀里抱过柯小,一路往医务室跑。

柯小醒过来的时候,头沉得特别厉害,所以当她看见隔壁病床上坐着的人长得特别像洛明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伸手去抓,没想到那人真凑了过来。她两指弯曲捏在那人脸上,对方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瞬间变得狰狞。

“柯小,你脑子烧糊涂了吧!”

这一声,让柯小真的清醒了过来,她看着揉着脸的洛明朗,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觉得不对,她刚刚不是在教室里吗?

“这是哪儿?”

洛明朗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嘴裏啧啧:“该不是真的把脑子烧傻了吧?”

柯小挥开他的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洛明朗弯腰俯身而来,柯小吓得不敢作声,被他一把捞起,背后特意给她多垫了两个枕头。

她的脸是红的,左右看了看,环境陌生,问他:“我怎么在这儿?”

床头放着保温盒,洛明朗打开来,裏面还冒着热气。

“什么都不记得了?”

柯小摇摇头。

“晚自习的时候你晕倒了,医生说你是重感冒,刚吊完水。”

柯小伸出手,右手手背上有两个针眼,靠近虎口的那一个周围青紫,微微发肿。

“我手上怎么有两个针眼啊,该不会是你拿针扎我了吧?”

洛明朗白了她一眼,大拇指扣住食指在她脑门上重弹一下:“你当我是容嬷嬷啊,喜欢没事儿到处扎人。”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把手伸在洛明朗眼前。

洛明朗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青紫的地方,想起刚刚失控的场面,眼神躲闪:“你皮太厚,护士找不着血管,多扎了一针。”

她皮太厚?柯小不信:“我手背上的血管明明肉眼可见,你少糊弄人了。”

洛明朗不再跟她吵嘴,一碗热粥递到她面前:“快吃,吃了回家。”

墙壁上挂着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柯小接过保温盒,碗壁微烫,放在手心裏暖暖的。

也许是因为刚吊完水,她的手使不上力,颤颤巍巍的。

洛明朗把碗拿了回来,舀了勺白粥,等热气散了,喂到柯小嘴边:“吃。”

柯小别过头,不肯张嘴。

“大小姐,我急着回家呢。”洛明朗语气松动,故作可怜。

听他这样讲,她才发现已经过了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不知道朵朵是不是还在等她,见她不在是不是该着急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问,洛明朗说:“我跟柯亮说了,他们会送陈双朵回去。”

柯小“哦”了一声,手拽着白色的被子,想着这时间不能再消磨下去了。

“上次你住院,我也喂了你喝粥,这一次,就当咱们扯平了。”

没料到柯小会说这个,洛明朗怔了怔,久久地,应了一声:“好。”

一口热粥喂进嘴裏,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医务室不算大,但是分成就诊区和吊水间,隔着一扇门,吊水间里整齐摆放着四张床,柯小对面的那一张病床上被子凌乱地铺着,应该是有人吊水刚走,枕头的凹印还在。

门外的医生不知哪里去了,整间医务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声音。

粥喝了一半,柯小受不了这安静,叫了他一声。

“干什么?”他应得冷冰冰的。

柯小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听同学说,你以前堵在教室门口给齐璐唱情歌。”

“是啊。”一口粥又喂了过来。

“为什么啊?你喜欢她啊?”

洛明朗饶有兴致地看她:“不喜欢,就图她长得好看。”

“肤浅。”柯小嫌弃。

洛明朗听了反倒笑:“我肤浅?那你呢,为什么喜欢成录,因为他长得好看?”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的身上,柯小面色难堪:“才不是!我喜欢成录是因为……”

“因为什么?”

柯小警惕性地看他:“凭什么告诉你啊?”

洛明朗被她逗笑:“我也没想听。”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样子特别像电视里抱着松果的松鼠。

粥剩了没多少,柯小喝不下了,摇着头说:“不吃了,饱了。”

洛明朗一口粥就喂在她嘴边:“再吃一口。”

“喝不下了,肚子都撑起来了。”

她说得毫不忌讳,洛明朗的目光顺着她的声音往下,盖着被子,其实根本看不见,可是听她这么说,就是觉得好笑。

“听话,就一口。”

这么温柔的语气,柯小是第一次从他嘴裏听见,乖乖地又吃了一口。

那天晚上,洛明朗送柯小到院子门外,将手里的药袋递给她:“明天要是还烧,还得去吊水。”

柯小点点头,推开院子门。柯亮坐在门口,见她回来,站起身。

她回头:“今天谢谢你。”

洛明朗“嗯”了一声,说:“没事儿别生病,怪麻烦人的。”

柯小本来想顶嘴,但是话到嘴边收了回来。他说得在理又实在,确实麻烦了人家一晚上,哪里还能叉着腰说人家多管闲事啊?

她点点头,默认了他说的话。

突然,头顶上压来一只手,洛明朗摸着她的头发,跟顺小狗毛一样:“你看,听话的时候多讨人喜欢。”

柯小伸手拍他,他撤回手,转身走了。

头发上还留着他手心裏的温度。

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

柯亮还站在那儿,看她手里拿着药,问她:“要不,你明天请假在家吧?”

柯小觉得没那么矫情,就是发个烧、感个冒而已,开学就请假,说不过去。

“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她绕过柯亮进屋,奶奶的房间灭了灯,她问:“你没跟奶奶说吧?”

“没,我说你去朵朵家了,待会儿才回来。”

柯小本来站在里屋倒水,听他说完,看着他不说话。

“怎……怎么了?”柯亮忐忑地问道。

药被正方形的白纸包着,解开来,有十几粒,黄色、白色、绿色和红色放在一起,跟她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

她摇摇头,一口吞下,喝了口水,仰着头好一会儿才全咽下去。

进屋前,她叫住上楼梯的柯亮:“你最近常跟于康乐在一起吗?”

柯亮点点头:“放学后我们都在回来那条路上的音像店里。”

音像店?想起来了。

“问这个干什么?”

柯小手摸在墙壁上找电源开关,瞪了他一眼,拿出长姐的姿态:“怎么,我不能管你了吗?”

柯亮还没明白,柯小就已经关门进屋了。房间门上挂着一串紫色的贝壳风铃,是他十岁那年从沿海回来时带给她的。

那时候,她拎起来看了一眼,嘴裏嫌弃:“这么难看,你为什么要给我?”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被沿海暴晒的皮肤衬得牙特白,咧着嘴笑:“不难看,就是想送给你。”

他记得那串风铃明明被她锁在柜子里,直到那个暑假结束,他也没见她再拿出来看过一次。

而现在那串风铃挂在门上,他问奶奶从哪里找到的,奶奶看了一眼,说:“小小收拾旧东西的时候翻出来的,扔了好多东西,就拿着那串风铃看,后来就挂上了。”

刘结巴来修过木梯,可是时间长了,踩着还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跟他的心情一样,咯吱咯吱,唱成一首欢快的曲儿。

雨连着下了一周,风吹进教室里,带起黑板下的白色粉末,飞在第一排同学的发丝上,染了白。

柯小抄着老师留堂的笔迹,轻轻咳嗽了两声。齐璐趴在桌子上睡觉,听见声响,抬头看她。

“你身子骨怎么这么弱?”

“一直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齐璐不信,从抽屉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你吃。”

柯小接过来,撕不开包装袋。齐璐拿回去,用嘴一咬,褐色的固体就暴露在空气里。

香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前桌的男生回过头,看她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说:“柯小,你会不会是身体上有什么缺陷?”

话说得不好听,齐璐侧着身子一脚蹬了过去。吃了痛,男生也不敢多嘴,回了头规规矩矩抄作业。

齐璐虽然不乐意听,但也好奇,压着嗓子问:“不会真给他说中了吧?”

人都有秘密是不是?可是齐璐想,她们是朋友,那没必要藏着掖着,愿意说就说,要是不愿意说,就当她嘴皮子闲得慌,瞎问一句。

柯小手里握着笔,认认真真地想着怎么回答。

她身体一直都好,可要真说上来,是缺点儿东西,也不是什么病,只是这么多年,她自己心裏明白。

巷子里那么多户人家,谁家孩子都有爹妈疼着爱着,唯独她,就是没有。

小一点儿的时候,也不觉得是个什么事儿,可是今天留在这裏,明天吃在那里,亲眼看着别人爸妈疼自己家孩子如珍如宝似的,说她不嫉妒不羡慕,才是有了鬼。

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在柯小心裏渐渐成了病。她太需要爱了,就像跌进深井里的人,永远向往井外的世界,伸手往外抓,奢想着能抓住什么让她逃出深井。

柯小想,成录的出现,就是一双伸进深井的手。

这个世界那么广阔,他偏偏住进了解巷,偏偏资助了她最好的朋友。

神灵入世,那么他肯定也能救她。

中午吃饭的时候,洛明朗领着他们几人去学校外面的后街。

后街其实是条巷子,本来五米宽的街面被两边的小吃摊横七竖八摆放着圆桌长凳,家家如此,狭窄得只能单列行走。

下午有英语测试,单词本被柯小卷在手心裏。她的发音有厚重的方言味道,怕羞所以不敢念出声儿,碰见拿不准的,递给于康乐帮忙纠正。

在国外待了三年,于康乐是纯正的美式发音,他缓缓开口的时候,气息往上,字正腔圆。

柯小长短音总是念错,于康乐问老板借了一支笔,特意在单词旁边注上音标,笔下成骨,锋利有劲。

“哎,”柯小支着头,“不用那么麻烦,你用汉字写上念音就好了。”

于康乐笔下一顿,墨迹散开:“死办法,用不长。”

“没关系,我就应付这一场考试而已。”柯小微眯着眼睛,懒洋洋。

旁边桌子的男生在庆祝生日,吃得差不多了,蛋糕摆在桌上,包装一掀,奶油的味道扑鼻而来,闻着鼻子痒,柯小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杯水送到她面前,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柯小抬眼,是洛明朗的手。

那一刻心裏一暖,却想,这双手就该摸着琴弦,这个人,不该留在解巷。

桌面轻敲。

旁边桌上的蛋糕被分得一干二净,只剩点点奶油,被粗心地沾染在黑褐色的桌面上。

柯小吸了吸鼻子,侧头看着陈双朵:“啊?”

一张红色条纹的纸递了过来,上面写了几个菜名。

“看看还要吃什么。”

声音闷闷的,陈双朵双耳挂着蓝白色的口罩,从开学开始,每天如此。

柯小一扫而过,差不多都是她爱吃的菜,手上握着笔又放下,递给柯亮:“就这些。”

店子里人正多,旁边桌的男生已经吃饱喝足,留下一桌狼藉走人,唯一的服务员一边清扫着桌面一边骂骂咧咧。柯亮走到服务员旁边,顿了一下,径直往柜台走。

这时候上去,铁定得讨顿骂。

柯小忙着跟陈双朵说话,耳朵凑到旁边,皱眉听着。

“你声音大一点儿,听不清。”柯小打断。

捂着嘴的陈双朵愣了一下,眼神瞟着于康乐。见此,于康乐叫了一声:“柯小,记好了。”

他停下笔,合上单词本递给柯小。桌面上还有油渍,他一身白衣白裤的,柯小觉得他能坐在这间充满油烟的小店子里已经够不容易了,伸手接了回来放在大腿上。

左手边的凳子“咯嗒”一声,柯亮坐了下来:“得等好一会儿,厨房里正骂人呢。”

他说话的时候,厨房里正砰砰响,有什么东西摔落了地上。店里的人往厨房门口望过去,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跑出来,橘白两色相间的校服上全是汤渍,一边伸手掸着衣服一边冲厨房里吼:“我就是要去!我妈当初答应我了,你必须同意!”一脚往店门外跨过去,没承想,摔在了地上,闷哼一声。

柯小吓了一跳,柯亮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扶起女生。

“小兔崽子,你要反了是不是!”左手高举汤勺的中年男人冲出厨房。

这一声,让店里吃饭的学生都为之一颤,那架势,就像自己爸妈扬起巴掌,下一秒脸上就是疾风暴雨的样子。

柯小缩着头,“扑哧”笑出声。

中年男人回头瞪了她一眼,柯小佯装喝水,避开他的眼神。

“小兔崽子,给我滚回去,天天野在外面,你还有女孩子的样子吗!”男人手垂在半空,汤勺指着摔了一脸灰的女生。

女生扭着头不看他:“我不,你先答应我。”

柯亮站在一边,看见她额头上渐红。

“死丫头,给你脸了是不是!”

汤勺在半空中又飞起,男人一脚往前,柯亮往一旁一站想挡下来,衣服却被人一扯,拉着跑了出去。

“柯亮!”柯小站起身来。

“死丫头,跑了就别回来。”男人对着消失在巷子里的身影怒骂着,转身回了厨房。

柜台边上的收银员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撇嘴坐回位置上:“假把式,没一次狠得下心的。”

柯小急眼了,刚刚还坐在旁边的人,转眼就被别人拉走了,要说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都关系匪浅,更别说那人是她亲弟弟。

“哎,你们不去追啊?”

洛明朗取下耳机,明知故问:“追什么?”

柯小指着门口。

洛明朗倒是配合她,转头看了一眼,点头“哦”了一声。

“快去啊。”

“又不是什么劫匪,一个女生你怕什么?”

柯小瞪他:“女生怎么了,狠起来一抓一挠也够受的啊。”

洛明朗看着她,笑出声:“现代文明社会,会使这一招并且一招致命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柯小气得坐回位置上,抬手一杯水喝尽。

这时,旁边嗡嗡一声:“去看看吧。”是陈双朵的声音。

于康乐起身,看了陈双朵一眼,随即往门外走了。

本来五个人的午餐,现在变成三个人,柯小吃得索然无味,陈双朵更是连筷子都没动过,但是洛明朗面前的两个盘子已经空了。

等吃饱了,他问她俩:“走不走?”

柯小还在生气,筷子往桌上一摔,拉着陈双朵走出了饭店。

洛明朗跟在后面。

他脚步很慢,始终跟柯小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低垂着头,一颗石子被他踢了一路,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脚上使力,往柯小踢去。

被磕了一下,柯小回过头,看见洛明朗笑眯了的眼睛,她毫不顾及周围的同学,气上丹田:“洛明朗,你有病啊!”

那天中午,柯亮被女生一路拉着跑,穿过车辆来往的斑马线,经过刚刚开业的商场,一直到废弃的公园旧址,才终于停下来。

女生扎着马尾,齐刘海,一路下来,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伸手一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柯亮。”

女生坐在一块完整的砖头上,膝盖打开,双手撑在上面哼哧哼哧喘气。等歇息够了,男生依然保持原样站在她面前,她跳起来,仰着头:“我叫辜可,辜负的辜。”

柯亮最头疼的就是语文,写作文的时候,总是捡笔画最少的字应付,他心裏暗暗算着,“辜”这个字,多少笔画来着。

辜可看他一脸茫茫然的样子,蹲下身,右手食指含进嘴裏,沾了口水,在灰红色砖块上写给他看。

柯亮弯着腰,水迹很快干涸,好在他迅速在脑海里找到了这个字:“知道了。”

辜可坐回砖头上:“哎,你吃饭了没?”

她说着话,刚刚写字的手指随意在校服上擦了擦。

柯亮从兜里掏出一包纸:“还没。”

辜可接过来,打开来又折回去:“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不爱干净啊?”

“没,”柯亮笑,“挺有意思的。”

是真挺有意思的。

随手拉着一个陌生的男生在大街上乱跑,如果换作是柯小或者是陈双朵,大概是做不出来的。

辜可被他一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刘海,汗津津的,特别不舒服,她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带你吃饭去。”

饭在食堂吃的,两人面前各自一碗白粥,上面漂着两片青菜,碗中间拿白色塑料袋装着一小袋萝卜丁的咸菜。

“我身上没钱,这还是我借同桌的饭卡刷的。”辜可说借的时候声音特小。

柯亮抿着嘴笑,点点头,表示没关系。刚才他亲眼目睹了“借饭卡”的全程,拳头就放在借卡的同桌的头上,想借不来,都不可能。

“哎,你是我们学校的吧,几年级?”辜可哧溜一口白粥。

“二年级。”

辜可抬头:“几班?”

“二十二。”

辜可夹起一粒咸菜:“理科班啊,脑子特好吧?”

柯亮摇摇头。他觉得,于康乐脑子才是真的好,上一次测验,全班第一,年级第三。

辜可继续说:“我学文,在一班,可是我连成语都不会背几个,想转去艺术班,可是我家老头儿不让。啊,就刚刚举着汤勺要大义灭亲的那个,我爸。”

说着,她伸手脱掉校服,上面的汤渍已经灰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