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家里,我没事,你别哭……”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得像一根丝线。
我想抬手去擦她的眼泪,手还没有伸到她的脸侧,脑袋便一沉,陷入了黑暗中。
睁眼的时候,七月的脸凑了过来。她依旧不放心地确认我是否醒了,手在我眼前挥了好几次。
“我醒了……”我动了动嗓子,干涩的喉咙里似乎有血腥味。
“放心,你家里不知道,我说了你在我这儿待两天再回去。”七月半起身帮我掖好被子,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下一秒,她正经地看着我,眼神里迸射出一种凶狠的光:“谁做的?谁敢对你这样?”
我想到她之前对付金丽的画面,闭口不言。
我不想七月因我惹事,一点也不想。
锺嫚儿和薛野都不是善茬,虽然七月有能力为我出头,但我不想看到她置身危险中。
“你不说我也同样查得到。蔚央,你别傻,在这个世道上,有些事就要通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来解决。你善良隐忍,你觉得自己伟大,可是别人当你是软柿子好欺负,懂吗?”
说完,她拿起旁边的水果刀,低头削苹果,一刀一刀,又快又狠。
“我懂。”
“你懂个屁!你懂今天会躺在这裏发烧啊?早上床单上我看到了,要是知道谁做的,老娘阉了他!”她快速转动着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说出的话又冲又急。
“蔚央。”看我不说话,她双眸紧紧盯着我,放柔了语气,“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我闭了闭眼睛:“七月,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现在我不想管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妈快生小宝宝了,我想去陪她。”
苹果皮还没削完,她发泄般地狠狠咬了一口。
“答应我好不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就当没发生过。”我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想求求她。
七月举起她的苹果想打我,然后缓缓伸到嘴边继续咬了一口。
“答应我了?”
她闷头不回答,像在生气。
“七月?”
“我答应你,这段时间我不会搞事,要是我知道谁做的……”
“你会怎样?”我心裏不安。
“我不是说过了,男的阉了,女的轮了。”
她话说得下流,每一句却都不像开玩笑。
我在心裏叹息。
我其实属于那种事情当风口无法接受、事情过去后会尝试接受的人,但我低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和对我的影响,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晚上我一直在做噩梦,手的抚摸感觉和恶心的感觉不断地在梦中重演。半夜醒来,虚无的光影中,密不透风的黑暗刺|激着人的神经,我恍然觉得自己身在阿鼻地狱。
我让杨柳帮我向学校申请了休学,理由是生病。
方须臾打来过一次电话,问及我的情况。
他并不知道那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我对方须臾的态度很冷淡。他以为我是因为妈妈的事心情不好,没有在意。
第二天,我出了院,回到家,洗了一个很久的澡,关了灯,让热水流过我的皮肤,我捂着脸,眼泪流在看不见的指缝间。
人在受到伤害后会变得敏感刻薄,这一点我深有其感。
我的身体,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