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中的他若有所思,香烟的呛鼻味道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我讨厌烟味。”我脸色阴沉地抽过他指尖的烟,他没有拒绝。
方须臾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远方。夜色如水,清凉入骨,他就那样站着,仿佛和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好吧,我去。”我举了举手中被我熄灭的烟,“就当奖励你好了。”
“去什么地方好呢?”
“温暖的地方。”
三天后,方须臾定了机票,带我到了S市。
偌大的陵园里,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墓碑上面贴着两张年轻的照片。方须臾蹲下身,将一束风信子放在墓碑前,他静静看着那张照片,并不说话。
风信子是早春开的花,他跑了很多店才买到,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反季花,蓝色的花瓣一簇簇,忧郁得像他的眼睛。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好吗?”回答他的只有风的呜咽声,薄薄的紫色花瓣在风中颤动着。
他自言自语地笑道:“我一直在想,将你们葬在这裏,离得这么远,你们会不会怪我。可是,妈妈怕冷,这裏很温暖,爸爸这么爱妈妈,应该是不会怪我的吧!”
陵园的风吹在脸上,很清冷,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哀伤。
“你知道风信子的花语吗?”
“呃?”我后知后觉他在问我,点点头,“知道。风信子的花语是永远的怀念。”
我照看花店时,看了不少关于花的书,所以也了解不少花语。
他看了看我,失笑道:“爸,妈,这是你们的儿媳妇。”
我白了他一眼,心裏反驳道:谁答应你了?
陪他在墓园待了近一个小时,然后他带我去亚龙湾。这个海湾是国家旅游风景区,冬可避寒,夏可消暑。
我穿着民族风的裙子,将长发绾起来,买了几个五彩手镯戴在手腕上,跑起来的时候叮叮当当很好听。
S市到处都是阳光、海滩、槟榔树,的确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海湾波平浪静,柔软的沙滩洁白如银,我光着脚走在海边,追逐着海潮冲洗脚丫子。
方须臾将我送来这裏后消失了一天,我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一个人乐得自在,快活地在海边玩。
天黑时,他发短信叫我回酒店取外套,他在外面买东西。方须臾定的是别墅海景房,我回去的时候房子一片漆黑,没有开灯。
停电了吗?声控灯不管用。
穿过回廊,一座木桥通往敞开的门口,我继续往前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一束灯光熠熠地从门内打出,光停在我的脚上,白色的绑脚细绳高跟鞋,在灯光下发出莹莹白光。
吊桥两侧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我听到海浪的声音,白色的纱帐随海风飞舞。我站在房间门口看向裏面,地上摆着长长的蜡烛,蜡烛的尽头铺满了玫瑰花瓣,一件婚纱静静地躺在上面,弯月状的抹胸前缀满了钻石,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裙身用手工刺绣的浅蓝色海鸥装点,显示出婚纱的华贵,不规则的纱花,大朵大朵地点缀着裙尾,若明若暗,浪漫而神秘。
屋内的灯全亮起来,我看到他的身后是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他一身宝蓝色的修身西装,捧着一束玫瑰。镜子里的我,长发长裙,目光茫然,傻子般地看着他。
原来这一天,他在费心婚纱的事。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方蔚央,嫁给我。”
他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我低头,看着他手心精致的礼盒,上面的银色戒指闪烁着光芒,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像极了一滴眼泪。
这一切美得像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