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千金记 石头与水 7669 字 5个月前

自打秦家这桩亲事鸡飞蛋打后,宋荣就开始重新考虑宋嘉言的亲事,其中不乏同僚好友家的公子,宋嘉言都没应,只说过段时间再考虑亲事。

宋荣连着给闺女应了两门不靠谱的亲事,宋嘉言现在不愿意说亲事,宋荣便也由她去。

倒是秦家与仁德亲王府低调地定了亲。待女儿定亲礼热热闹闹地结束,仁德亲王心裏总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儿。李王妃满面欢喜,由侍女服侍着换下华丽繁重的头饰,笑道:“我瞧着王爷似有心事。”

“我看秦家的聘礼加起来不过五千银子。”

“王爷怎么计较起这个了。书香门第,能有多少银钱?我看中的是秦家家风。”

“秦家先时与宋家议亲,因咱家富贵就能弃了宋家而就王府,你喜欢这种家风?”

李王妃笑意微僵,皱起秀丽的眉毛:“好端端的,女儿大喜的日子,王爷怎么说这样的话来?秦峥那孩子,王爷不是也夸过好的?再说,这可是太后赐下的亲事。”连昭文帝都想招秦峥为婿,端睿公主不要。与尚主不同,娶郡主对前程可没有任何影响。相反,凭他们王府的面子,对于秦家可是难得的助力。

仁德亲王一声长叹,女儿得到秦家这门亲事,难道宋家是傻的?如今他在一日,有皇上的面子,并无大碍。亲事原是两家之喜,而今虽与秦家结了亲,却也与宋家结了仇。

仁德亲王虽是闲王,人却不傻,宋荣深受昭文帝信任,将来能走到哪步,实在不好说。夺了他家闺女的亲事,而且想一想宋嘉言,那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哪。

如今秦淑妃被禁足后宫,这裏面说不定就跟宋家有关……

宋嘉言现在对姻缘什么的,实在是看淡了。如果说吴家兄弟败在不知根底,秦峥的失败,让宋嘉言的兴致越发寡淡。

因吴家兄弟与四皇子逃往西蛮,东穆国与西蛮关系紧张,摩擦屡生,西蛮生意不似从前那般好做。如今,铺子里多是在倒卖北凉的物产,幸而先时李睿跑过杜若国,又有宋耀在福闽,李睿与杜若国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宋嘉言手里的银钱愈发充裕。

宋嘉言设计让秦淑妃禁足失宠,既撕破了脸,秦家也没客气,到处疯传宋嘉言清白有失的闲话,把宋荣气得够呛。

宋嘉言不愿在闺中消磨时光,时常换了男装去铺子里打理生意。至于秦淑妃的事,宋嘉语升了德妃之位,即使宋荣有意要弄死秦家,此时却也不好再出手做什么了。

秦峥大婚那日,宋嘉言正在铺子里看账,听到外面唢呐锣鼓鞭炮之声,宋嘉言出去望一眼,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宋嘉言出了铺门,抬头正看到秦峥望向铺子方向。两人四目相对,秦峥心下大恸,宋嘉言轻声一叹。

转眼喜队已过。

探花郎联姻亲王府,今日秦家很热闹。

秦老尚书亲自出面与来客寒暄,秦家子弟都出来招呼客人,出嫁的秦斐也回来了。秦峥与宋嘉言之事,秦斐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至于秦三太太,已自家庙接回府。至于其他交际往来之事,则交由其他太太奶奶负责,秦三太太只要跟在秦老太太身后就好。

这婚礼,热闹是够热闹,只是这热闹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来的客人很多,却没有秦老尚书的得意门生宋荣,大家都是聪明人,默契地没有提宋家的事。秦峥神色斯文,只是斯文中只见客套有礼,而不见多少喜气。

及至拜了天地,秦峥敬酒至夜半,送走来客,在书房喝了一盏醒酒汤,就去了新房。

小郡主已经换下喜服,重洗过脸,匀过胭脂,烛光之下,容光美艳。见秦峥进来,有掌事嬷嬷问:“郡马要用醒酒汤吗?”

秦峥将手一摆,掌事嬷嬷道:“热水已经备好了,郡马还是先沐浴,再与郡主圆房。”

秦峥转身就出去了,掌事嬷嬷连忙吩咐侍女:“还不服侍郡马沐浴。”

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熏香更衣之后,秦峥与小郡主圆房。

第二日,拜见翁姑,认过家人,又去祠堂祭过祖宗,于族谱之上添了小郡主的名字。及至用过早饭,秦峥去书房念书,小郡主对掌事的张嬷嬷道:“今晚郡马过来,嬷嬷万不能多话了。”

张嬷嬷笑道:“老奴明白,只是先让郡马知晓郡主威仪,日后好敬重郡主三分。”

小郡主微微一笑,她知道秦宋两家议亲在先,不过,谁叫她相中了秦峥呢?她相中了,秦峥就是她的。虽然她自认半分不比宋嘉言差,但还是叫秦峥先识一识宗室贵女的威严才好。只要秦峥对她好,她也会爱他、敬他。

洞房之日先给了秦峥一个下马威,今日该是给他一个甜枣,一硬一软,她就不信秦峥会不爱她!对着妆镜里艳光四射的容颜,小郡主自信满满地一笑。秦峥中午是在书房用的饭,及至晚上,小郡主苦等不见秦峥回房安歇,她刚要差人去打听缘故,就来了二门当差的婆子回禀秦峥在书房念书,请郡主先行安歇。

因这婆子只在二门当差,并不知晓书房的事,小郡主便是想问一问书房的情形,都无从得知,只得令人赏了银子,命婆子退下了。

张嬷嬷很是不满,道:“要不,老奴过去瞧一瞧郡马?”

小郡主的脸早拉下来了,扭了扭手中精致的绣帕,点点头:“嬷嬷就去一趟吧,令小厨房做几个精致小菜,一并给郡马送过去,告诉郡马,莫要太过用功,身子要紧。”

张嬷嬷点头。

第二日,更是连秦峥的影子都未看到。

三朝回门,秦峥早早地准备好,送小郡主回了亲王府。

新婚时节,又是初婚,如秦峥这样淡然的人委实不多。你要说他不恭敬,那是假话,秦峥言行举止,无一不妥。然而大喜的日子,脸上却无喜色。

女婿这样,仁德亲王心下微沉,温声道:“我这女儿,在家时被宠坏了,还要女婿多包容她。她有不对的地方,女婿多指点她。”

秦峥道:“王爷言重了,郡主样样妥当,事事周全,无一不好。”

仁德亲王笑道:“哦,你们刚刚成亲,你就看出她妥当周全了?”

秦峥道:“是。”

仁德亲王原是想打听闺女嫁人后的情形,见秦峥只说了一个“是”,仁德亲王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仁德亲王的世子、小郡主的亲兄长穆宣见秦峥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下便有不悦,沉下脸问:“妹夫,你有不悦之事吗?”

“回世子的话,没有。”

穆宣道:“看你脸上无半分喜气,我还以为你对我妹妹不满呢。”

“太后赐婚,郡主贵女下嫁,秦家满门荣耀,秦峥三生之幸。”

穆宣也被噎得没了话。

与嫂子母亲相见过,李王妃便打发儿媳妇去查看宴席,挽着女儿的手到卧室询问女儿嫁人后的情形,小郡主眉间一抹哀愁,低首轻声道:“女儿一切都好,母妃不必为女儿担心。”

看这模样,哪里像“一切都好”的?李王妃秀丽的眉毛一挑:“怎么,秦家对你不好?”说着就看向陪嫁的张嬷嬷。

张嬷嬷低声禀道:“郡马只在第一日与郡主圆房,之后再未踏入新房半步。”

李王妃大怒:“这是什么意思?”

不论秦峥是什么意思,李王妃就是气死也不能说女婿不进女儿的房门是错!人家又不是没有圆房!不过,在秦峥与岳父大小舅子用过午饭想着接小郡主回家时,李王妃派人传话说要留女儿住几日。秦峥恭恭敬敬地道:“王妃吩咐,秦峥万不能有异议,待小郡主何时驾临秦家,知会秦峥一声,秦峥必定恭敬以待。”说完,礼数齐全、恭敬无比地辞别仁德亲王与大小舅子,秦峥便告辞了。

仁德亲王暗暗叹气。

果然,回房就看到李王妃哭得红肿的眼睛,李王妃抱怨:“你还有心思与那小子喝酒,你可知道秦家是怎么委屈咱们女儿的?”

接下来,仁德亲王细细地听李王妃说了秦峥成亲后冷落女儿之事。仁德亲王皱眉:“这亲事,咱们心知肚明,是从人宋家手里抢的。你觉着女婿是傻子?他能不知道里头的内情?”

李王妃泣道:“原本以为他中了探花,定是个知礼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凭女儿的身份,哪家不是高待三分,偏生秦峥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想到女儿面容憔悴,李王妃心中已有悔意!

仁德亲王亦是心烦,道:“先时我便不同意这桩亲事,还不是你想方设法地要给女儿求了来!”

“王爷只知抱怨我,倒是想个法子叫那小子服了软儿才好。”

“服什么软?女儿不是公主,没法子自建府第。好生在家住几日,就送她回去,叫她好生在秦家住着。”

李王妃哽咽着应了,第二日又教导了女儿一些驭夫之术,及至女儿在家住了三日,就着人往秦家送信儿。秦峥亲自接了小郡主回家,继续住书房。

小郡主满腹心机手段,苦于见不到秦峥的面儿,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小郡主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将心一横,直接哭到秦老太太面前:“虽是读书要紧,如今五爷于书房夜夜苦读,我实在担心五爷的身子骨儿吃不消。又不敢打扰他读书上进,只得命人夜夜送了消夜过去。我听说书房里连个细心的丫头都没有,心裏记挂得很。求老太太开恩,让我过去服侍五爷吧。”凭她郡主的身份,要去书房,根本没人敢拦!不过是礼法上知会秦老太太一声,不令秦家人挑理罢了。

秦老太太无奈:“那你过去瞧瞧他。”

小郡主当晚就去了。第二日,秦峥干脆连家也不回了。

这时,小郡主才明白,她嫁的这个男人心有多冷。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宋嘉言情场失意,生意却做得有声有色。李睿自福闽回帝都,已是隆冬时节。

李睿回家就知道了宋嘉言与秦峥婚事告吹的事,李睿微怔,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李思于去年已经嫁了,李睿还是光棍儿。打量着儿子的脸色,李太太斟酌道:“若是你觉着还成,我厚着脸皮去探探宋家的意思。大姑娘无一不好,只是今人势利,她给逆党做过人质,同秦家议亲的事也没成,现在流言不少,她这婚事就有些艰难……”

“娘,你说什么呢!”李睿俊美的脸上有一丝羞恼。

李太太叹:“你是我生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这也不是趁火打劫的意思。就是现在,我也没外待过她。再者说了,我看大姑娘不是那种势利的人。”

李睿听母亲说完,呷口茶,已然恢复平静,道:“不成,宋大叔不会答应的。”宋荣是朝中重臣,就是为阖府名声考虑,也不会把嫡长女下嫁商贾之人。虽然李家并非商贾之家,李睿也算不得商人,只是,他于官场上的前程根本看不到,与宋家是两路人。如今宋嘉言的情况,进一流的人家有些难了,若是宋荣能降低些标准,许嫁宋嘉言并非难事。

“就是言妹妹,我看她对我根本没其他的意思。”这也是李睿拦住母亲的原因,他知道宋嘉言不差,起码与宋嘉言相处,让人觉着很舒服,但在这个时节,对宋嘉言动这种心思,实在是辱没了宋嘉言。寻常女人,在她落魄的时候求亲,或许是爱。对于宋嘉言这样骄傲的女子,你见过她荣耀光彩的时刻,那时不曾开口。此时开口,已经晚了。

李太太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永安宫内。

宋嘉语正在欣赏娘家送来的寿礼,今天,她十六岁。

一时,昭文帝来了,宋嘉语连忙起身见礼。昭文帝扶她起来,笑问:“爱妃在看什么?”

“皇上过来,也不令人通传,臣妾多失礼啊。”宋嘉语娇俏无比地嗔了一句,笑着指了指桌间的金玉玩物,“皇上看,这是今天臣妾母亲进宫请安给臣妾带的生辰礼。”

昭文帝拿起一件羊脂玉杯瞧了瞧,笑道:“不似东穆之物。”

“皇上好眼力,这是杜若国的东西。”

“说来,朕万寿节时,你父亲献的寿礼也有几件杜若国的东西,很是精致。”

宋嘉语笑盈盈地道:“臣妾大姐姐有一处洋货铺子,以前都是做西蛮北凉那边儿的生意。有一年,大哥哥跟着二叔去了福闽,还跟着船队到了杜若国。后来,同大姐姐做生意的李家公子也喜欢到处跑。这两年,大姐姐的铺子就开始做杜若国的生意了。还有,皇上可不要误会,虽然二叔在福闽,大姐姐可没求二叔关照过她的铺子。”宋嘉语眉开眼笑地说。送东西的时候宋嘉言便叮嘱了宋嘉语,让她将家里在做洋货铺子的事儿跟昭文帝透个信儿。宋嘉言觉着,昭文帝对于朝臣大约心裏有数。不过,不论有没有数,还是事先报备好,省得昭文帝瞧着宋家一介寒门出身拿出这样贵重的东西,再多想。

昭文帝笑道:“偏你想得多。”大臣手里,哪个没有一二产业,这在昭文帝眼里并不算什么。他问宋嘉语,“怎么你大姐倒与谁家公子做生意?”

宋嘉语道:“是李家公子,很会酿酒的李翰林家的公子。李翰林与臣妾父亲以前是不错的朋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绝交了。原本,小一辈根本不知晓这些事。后来年纪大了,臣妾和姐姐要学着理家管事,打理铺子之类也要学的。”接着,宋嘉语便将宋嘉言出题请大掌柜、李睿来破题的事说了。

昭文帝哈哈大笑,他早知此事,只是细节不甚清楚,笑道:“朕只以为是子熙出的题目来难人呢。”

“臣妾也只是跟皇上一个人说,皇上可不要告诉别人。”宋嘉语端过侍女捧来的茶,双手捧给昭文帝,认真叮嘱他,“女孩儿家不好传出太多名声出去的。”

昭文帝被宋嘉语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搂住她娇美的身子,轻轻地呷一口茶,笑道:“你大姐姐很聪明啊。”

“那是。”对于宋嘉言的智慧,宋嘉语没有半点怀疑。

“就是脾气不大好。”

宋嘉语噘下嘴巴:“那也要看对谁了。大姐姐对家里人,向来极好。”

昭文帝轻捏她粉颊,笑道:“朕又没说你大姐姐不好,怎么不乐意了?”

宋嘉语笑着拍去昭文帝的手,挽着他的胳膊,将粉|嫩的小脸儿倚过去,明媚地笑嗔:“那也不许说。”

“好了,不说不说。”

两人正说笑些没营养的话,便有宫人来报:淑妃娘娘生产了。

宋嘉语一惊,继而道:“皇上去瞧瞧吧,淑妃是头一胎呢。”

昭文帝现在很缺儿子,宋嘉语不说,他也有意要过去,抬眼却见宋嘉语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接着,明媚的桃花眼里两行珠泪滚落下来。昭文帝一叹,想到宋嘉语小产的那个孩子,搂住她娇软馨香的身子,昭文帝柔情大发,道:“朕不去了,朕守着你,好不好?”

“皇上过去吧,臣妾就是太羡慕淑妃了。”宋嘉语别开脸擦干眼泪,大大的桃花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惹人疼惜的潮意。强挤出一抹笑,宋嘉语唤了昭文帝的内侍进来,目送昭文帝去了淑和宫。

及至昭文帝远走,宋嘉语仍站在宫门远望那空无一人的青石道。徐姑姑捧着一领大毛氅衣出来,为主子披至肩上,柔声道:“娘娘回去吧。”

“好。”依依不舍地再望一眼,宋嘉语随着徐姑姑回了永安宫。

淑妃,我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秦淑妃于腊月二十六产下一子,昭文帝赐名安,七皇子,穆安。

因为临近新年,皇家过年,与寻常人家一般,忙碌得很,故而七皇子的洗三礼并没有大办,转眼已是新年。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宋家的新年便不若往时热闹,不过,有福姐儿承欢膝下,倒也和美。福姐儿年纪小,早早就困了,由奶娘抱到隔间儿服侍着。宋嘉言、小纪氏、戚氏陪着老太太打牌守岁,到了子时宋嘉让、宋嘉诺兄弟出去放了许多烟花,诸人出去瞧着将烟花放了,就各回院里睡了。

大年初一便是李睿的生辰,收到宋嘉言送的水仙花,李睿微微一笑,提笔下了帖子,正月十五请宋嘉言出去游街看花灯。宋嘉言趁机鼓动宋嘉让带着戚氏出去逛逛,国公府的规矩较宋家不是严厉一丝半点,戚氏只在少时跟着兄长们看过花灯,及至少女亭亭,就再没去过了。宋嘉言这样一说,戚氏还怪不好意思的,道:“老太太、太太白天都要去宫里赴宴,我不能服侍。到晚上,正该服侍老太太、太太。”不只是害羞的原因,做人媳妇与在娘家做姑娘是不一样的,戚氏是个稳妥谨慎之人,尽管心裏情愿,还是有些踟蹰。

宋嘉言笑劝:“嫂子只管一道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我去说。好嫂子,就当疼我吧。嫂子若不去,大哥哪里有心思带我去啊。嫂子跟着大哥哥去,我才好一道去啊。”

见妹妹难得好兴致,妻子嘴裏推辞着,眼里满是笑意,定是想去的,宋嘉让爽朗一笑道:“去就去吧,往年我们常出去看花灯,去年二妹妹备选,家里忙乱,这才没去。”

宋嘉言笑道:“出嫁从夫,既然大哥允了,大嫂就是同意了,我这就跟祖母说去。”

老太太素来宠爱宋嘉言,想着宋嘉言这两年颇多坎坷波折,叮嘱一句:“戴个帷帽,跟你大哥大嫂一并出去乐和乐和,宵禁前回来就是了。”孙子自成家后越发稳重,故而,有宋嘉让跟着,老太太并不担心。

宋嘉言笑应了:“二弟这就要准备考秀才了,也叫二弟一并出去放松放松。二弟学问早有了,这次考个案首绝对没问题的。”早前两年,宋嘉诺便想下场一试了,宋荣今年终于开了口、点了头,宋嘉诺考秀才十拿九稳,只是名次的问题。

“去吧。”老太太一并允了。宋嘉让与戚氏在前面,两人孩子都五个月了,成亲也有一年多,感情依旧如胶似漆,看着大哥大嫂那黏不开的劲儿,宋嘉诺很有眼力地不与大哥大嫂同行。再看宋嘉言、李睿,说说笑笑大大方方,谈的全是外头的风土人情,或一些生意上的事,宋嘉诺不大明白,也不好插嘴。

宋嘉诺百无聊赖地跟在一旁,抬眼间正看到秦峥静立街边,手里挑着一盏兔子灯,痴痴地望向宋嘉言。

宋嘉言显然也看到了秦峥,微微怔忡后,对着秦峥轻轻颔首。正当此时,戴着帷帽的小郡主飞快地扑过来,轻轻地拉住秦峥的手,柔声道:“相公,见了宋公子、宋姑娘,怎么不说话呢?”说着,小郡主低头望向秦峥手里的兔子灯,笑眯眯地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秦峥半点不给小郡主脸面,摇头:“不是。”对宋嘉言点头致意后,转身便走。

小郡主已是气极,劈手夺过秦峥手里的兔子灯,努力保持着仪态,声音中透出一丝遗憾:“不是给我的啊,真是可惜。”说着,两手一松,兔子灯落地,顿时摔得粉碎,裏面一截短蜡,滚落地上,火苗一跳,随之熄灭,只微微浅烟,消失于上元节的夜空中。

秦峥眉目淡然,没有半分动容,道一声:“不是你的,打碎了,也不是你的。”说完抬脚走了。

若不是有张嬷嬷努力扶着小郡主的胳膊,小郡主实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眼见秦峥离开,小郡主顾不得与宋家人一争长短,抬脚追了丈夫去。

望着秦峥与小郡主离去的背影,宋嘉言浅浅一笑,李睿笑问:“很开心?”

“是啊,知道她费尽心机把日子过成这样,我很称意。”

追了秦峥回家,小郡主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怒道:“你不喜欢我,何必娶我?”

秦峥淡淡地道:“峥是念书之人,不解小郡主喜欢、不喜欢之意,请郡主见谅。峥娶郡主,是依旨行事。”

小郡主气得面色雪白,浑身发抖,指着秦峥:“好!好!”

秦峥根本不愿与小郡主争吵,又去了书房。小郡主砸了满屋子的摆设物件,正砸得过瘾时,听到帘子一响,小郡主以为是丫鬟婆子进来,一个茶杯砸过去,怒喝:“滚!”

秦老太太哎哟一声,小郡主脸色一白,就见秦老太太一人站在门口,捂着额角的指缝间流出殷红的血来。秦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乍然挨了这一下子,立刻脑袋发蒙,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就摔到了地上。

“老太太、老太太……”小郡主自知闯了大祸,连忙唤了丫鬟婆子进来,又命人去请太医过来。

哪怕是郡主之身,一茶盅砸破太婆婆的头,这事儿做得也过了。

景惠长公主的跋扈之名,终于后继有人。

秦家对外矢口否认,坚持说秦老太太是自己摔的,半句不提小郡主的不是。仁德亲王与李王妃去瞧了秦老太太两遭,令小郡主给秦老太太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