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3>1、万恶的资本家从来都只懂得压榨,你很快就能体验</h3>
阴影瞬息笼罩住她,方景轩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逃跑的过程,方景轩身上流了不少汗,身上的气味越发浓烈,那股似兰非兰似梅非梅的气息像细密的蚕丝一般密密匝匝包裹住她的身体,她忍不住心中一悸,想要即刻起身逃跑,却被方景轩蛮狠地拢入怀中。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听上去有些闷闷的,随风扫入耳朵里,有着丝丝酥麻的感觉。
具霜觉得自己要疯了,莫名其妙觉得就这样被方景轩抱着也挺好。
四周本就惊得可怕,方景轩的声音甫一出口,就被扩大无数倍,他说:“我想,我大概在嫉妒龙兰。”
具霜心脏猛地一缩,虽然早就意识到方景轩要说什么,她还是选择了做缩头乌龟,连忙粗暴地截断方景轩接下来要说的话,“所以你是在嫉妒他比你长得美?”
连她自己都觉得话题转移得生硬,更何况方景轩。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在瞬息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既不敢直视方景轩的眼睛,也不知该怎么圆自己这拙劣的话题。
她把头深埋在方景轩胸口,即便没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自己,他略嫌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自她繁乱的心田流淌而过,非但没能抚平她的燥意,反倒更添烦恼。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又究竟要逃避到几时?连坦然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你又该如何与我周旋下去?”
同样的话语又一次在耳旁响起,不似第一次那般轻柔,明显带着几分侵略性的质疑。
害怕?
听到这样的话语从一个弱小的凡人口中传出,具霜本该觉得好笑,却发觉自己嘴唇僵硬,无论如何都扯不开嘴角。
方景轩在逼近,周遭空气里满满都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冷冽悠长,而富有攻击性。
具霜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在不停轻颤,犹如狂风中不断摇摆的木槿,她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咽喉那一块,试图让自己发出声音,喉咙里却像是被沉重的铅块所堵住,连呼吸都无比的艰涩。
这一霎仿佛跨越了漫长的亘古时光,串联了无数个极速飞逝的岁月,又像只是路过昙花一现的弹指瞬间。
她没有力气去狡辩,嗫喏许久也只能从微微张启的嘴唇里发出一个破碎的单音节。
想说的话语尚未溢出唇齿之间,她便觉唇上一暖,尔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唇被两瓣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反覆啃咬碾压,脑袋里像是有根紧绷的弦在瞬息之间被人蛮狠地扯断,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十分急促,脑子亦乱成了一锅粥。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在心尖萦绕,绝对不能让自己就此沉沦。
身随心动,她即刻卯足了力气将方景轩推开。
而今的她虽妖力受阻,却不似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虚弱无能,一瞬之间就脱离方景轩的桎梏,边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唇,边瞪大着眼吐槽,“要疯了吧你!”
方景轩红着眼,呼吸粗重,嘴角却不知觉勾出个自嘲的笑,“对,我是疯了。”
他话音才落,又有一团阴影笼罩而来,他的声音含糊而破碎,一字一句,被送入她微微开启的唇中。
“因你而疯!”
具霜突然觉得自己也要疯了,“因你而疯”四个字不断在她脑子里回荡,渐渐地,她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与之抗衡的力量,她紧闭的牙关不知何时被撬开,异物的侵入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明明想要抗拒,身体却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之间的往事犹如幻灯片般一帧一帧地跳跃。
她不明白,明明他们之间相识的时间这么短,为什么会发展成这般,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是否看透了自己的心。
红月藏匿在薄云中若隐若现,逐渐失去光彩,天色不知何时开始变亮,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四处游移的浓雾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一刹那全部消弭不见,可见度逐渐在升高,一点一点显露出藏匿在浓雾之中的修长人影。
是龙兰。
他仍保持着妖化后的形态,一袭明紫色的法衣早就破烂不堪,从脚踝至鼻梁,全身统共四十九处伤,将他原本色彩明亮的法衣染得一片濡湿。
他怔怔望着紧拥在一起的二人,修长的手指微曲,紧握成拳,略嫌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又添几道伤痕。
他胸口之上尚残留着具霜那一击所添的伤。
黑山道人的话语不停在脑中回荡。
他说:“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你那好姐姐能否认出你。”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他输得彻底,黑山道人的笑声越发张狂肆意,“看呀,这便是与你朝夕相处八百年的好姐姐!”
难以言喻的眩晕感一波一波覆盖具霜全身,徒然冒出的一丝阴冷之气迫使她的灵台瞬间清明,她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平静而淡漠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方景轩,尔后渐渐积攒起力气,以一把推开方景轩作为这场闹剧的收尾。
具霜推开方景轩的一刹那,龙兰紧握在一起的拳终于松了松,嘴角亦勾出个祸国殃民的笑。
他正欲踩着一地淤泥缓步前行,灰蒙蒙的天际之上突有一道曙光破云,阳光完全钻透云层的那一霎,虚空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顷刻之间就裂成了碎片,遇风则散,纷纷扬扬,如柳絮一般飘荡开。
顿时间,有无数种声音一同灌入方景轩与具霜的耳朵里,其中还包括龙兰软绵的撒娇声,他行走的速度很快,几乎已是在御风而行,不过须臾,就已抵达两人身畔,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具霜眼皮子底下,喘着粗气,“姐姐,我好累。”
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同扩散,原本还在与方景轩一同纠缠的具霜即刻挣脱方景轩的怀抱,连忙抱住龙兰。
方景轩的脸色在这一刻阴沉得吓人,却又无任何表示,就那么冷冷地注视着已然抑制不住愉悦心情而微微勾起嘴角的龙兰。
龙兰嘴角笑意扩得越发大,与方景轩视线撞上的那一瞬间几乎可以用璀璨来形容,满脸挑衅收回视线的龙兰顺势蹭了蹭具霜的肩,想都未想便与具霜说:“我刚刚看到那个凡人吻了你。”
具霜脸上泛出不自然的潮|红,随即欲盖弥彰地道:“别理他,他丧心病狂,连萝莉都不放过!”
她不说倒好,一说这话龙兰的眸色明显暗了暗,而后他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声音却有些闷闷的,他说:“我想回无量山了。”
他这话说得突然,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的具霜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回去等着挨黑山道人的揍么?”稍作停顿,神色也逐渐变得端庄,连带语气都变得严肃且正经,“我这是在与你说正事,这时候跑回去,万一黑山道人再找上门来又该怎么办?”
大抵是真没预料到具霜会这么轻易地拒绝自己,龙兰神色骤变,说出的话语像是在与具霜置气,“既然无量山回不去,我们再寻别的去处便好,总之,我不想继续待在这裏。”
与龙兰朝夕相处八百年的具霜又怎听不出她藏匿在话语里的小脾气,换做平常,她或许能耐心性子去与龙兰沟通,询问他原因是什么,这次具霜是真有些累,以身心疲惫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只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龙兰却瞬间崩溃,声音徒然拔高几分,原本就算不上低沉的声音无端变得尖锐,“难道是因为这个凡人?”
无论具霜是想承认还是不想承认,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沦陷,她就像个溺水的孩子,不断在一滩死水中胡乱扑腾,前方有帆船有浮木,她却视若无睹,任由自己像块巨石般在水中不断下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气息伴随晨风一同被她吸入呼吸道里,她仿佛思考了很久,又像是在一瞬之间就做出了抉择,压低了声音与龙兰说:“我与他订了契约,你该明白的,我们妖族一旦与人定下契约就必须履约,否则不但过不了天劫,还有碍修行。”
龙兰默了默,眼神中有具霜所看不懂的东西在流淌,那眼神刺得具霜心口发酸发疼,她却下意识撇过头去,不让自己继续看。
龙兰的心在这一瞬间冷却,然后具霜听见他说:“我懂了。”
具霜又怎么会明白龙兰究竟懂了什么,她嘴唇微微煽动,还想再说些什么,龙兰却已起身,一把拍开具霜的手,御风消失在她视线之中。
具霜只觉得这是一个无比糟糕的夜。
无论是方景轩还是龙兰都简直莫名其妙。
一直保持沉默的方景轩想要去拍具霜的肩,刚要触及,就被她躲开。
即便方景轩此时此刻觉得再操蛋,他也只能装出一副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的模样,内心深处却开始寻思,该如何执行下一个战略。
具霜不知方景轩心中所想,犹自沉浸在龙兰突然抽风跑掉的悲痛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将她心神猛地抽回三次元的是一抹突然覆住掌心的温暖。
具霜犹如触电般,全身猛地一颤,尔后便是要将自己的手从方景轩手中抽出。
奈何方景轩那厮抓得太紧,具霜再使大点劲儿,方景轩这厮多半就得废了,作为一只“刻苦”清修的好妖,具霜做不出这种残忍的事儿,只得忍气吞声,任由他牵着自己,还不断在心中给自己催眠,左右自己现在缩小了,也什么便宜好占。
只是,才把自己说通不过三秒,具霜脑子里又开始回放自己先前被方景轩强吻时的画面,也不知是一时怒火攻心给气的,还是怎么的,她脸莫名其妙就涨成了一颗红苹果,还是不断冒着热气的那种。
既然对自己的异常之处有所察觉,具霜自然就得想办法去掩饰。
奈何天不遂人愿,具霜才生出这样的念头,方景轩阴测测的声音便自头顶传来,“你害臊了。”
是语气不容置疑的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具霜莫名其妙心虚起来,却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咬紧牙关甩开方景轩的手,梗着脖子道:“害你妹的臊!”
相比较具霜的气急败坏,方景轩简直气定神闲,“我没妹妹。”顿了顿,斜着眼瞥具霜一眼,“即便有,估计也不会比你害臊。”
具霜真是与方景轩战一次后悔一次,方景轩其人看似正经,实际上厚颜无耻的程度堪称不要脸界的里程碑,具霜自认玩不过,也不打算继续跟他对着干了,索性木在那里不说话。
见具霜楞在原地不说话了,方景轩也不曾言语,径直走了上去,一把牵住她的手,就欲拽着她往家里走。
具霜好不容易才从狼爪挣脱,又怎会轻易继续落入他爪,自然得拼命挣扎呀。
作孽的是,她还没反抗几下,方景轩的声音又阴嗖嗖响起,“再乱动,我就把你抱走。”
方景轩这话恰似一枚落入深海的巨石,具霜听罢,整个人都给蒙住了,连忙摇头,连挣扎都忘了,像只乖顺的小绵羊似的,任由方景轩牵着往前走。
呆滞半晌才缓过神来的具霜不由叹了口气,一改往日没心没肺的形象,像个多愁善感的老妈子般语重心长地与方景轩道:“年轻人,你知道我多大了么,我的年纪都够做你太太太太太上奶奶了……”
她犹自还在酝酿下一句话,方景轩便即刻将她的话打断,“所以呢?”
具霜本就尚未打好腹稿,这话也是边走边想出来的,被方景轩这么一打岔,瞬间就断了她的思路,“所以……”她一脸懊恼地所以了老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眼见方景轩早就憋不住地弯起了嘴角,具霜连忙又道:“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老娘也绝不会看上你这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孩的。”
方景轩的笑寸寸收紧,瞬间凝固在唇畔。
具霜莫名其妙心中一咯噔,心想,完了,完了,这货又得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然而,事实并非具霜想象中的那般严峻,方景轩这厮难得没放冷气,虽只是十分轻描淡写地瞥了具霜一眼,具霜仍能在这一瞬之间生出满身鸡皮疙瘩,我的个妖王呐,这货又想干啥……
满身鸡皮疙瘩尚未退却,方景轩的声音却悠悠响起,他的视线仍停留在具霜脸上,最终却只说了三个字,“天亮了。”
具霜无比心塞,只觉自己那些都说给了空气听,咬牙切齿与他说:“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她的咆哮声仍在耳畔回荡,方景轩却已然牵住她的手,缓步往家所在的方向走。
她是真觉得自己要被这个磨人的小凡人给气炸,阴森森的磨牙声再度响起,“方!景!轩!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初晨的风格外凉爽,吹得茂密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偶有几个来此处晨跑的邻居路过,看见方景轩手上牵了个粉雕玉琢的暴躁小姑娘,不禁啧啧称奇,笑着打趣,“这小姑娘是你家亲戚吗?看起来脾气可真大呀。”
方景轩弯了弯唇,宠溺一笑,“没办法,被宠坏了。”
具霜气得只想跳脚,眼睛瞪得越发大,晨跑的邻居失笑摇头跑远,幽静的小道上又只剩方景轩与具霜两人。
自认玩不赢方景轩的具霜幽幽叹了口气,索性认命,却又不甘心地低声咕嚷着,“你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
方景轩嘴角弧度弯得越发大,“万恶的资本家从来只懂压榨。”
具霜莫名觉得很紧张,盯着方景轩看了半晌,都没能挤出一句话,方景轩徒然侧目迎上她视线,声音很轻很缓,“你很快就能体验。”
<p/><h3>2、想不想让我解救你?</h3>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方景轩的家又岂能不破损。
只是具霜万万没想到,竟会破损成这种程度,毫不夸张地说,几乎连连一件完整的房间都找不到。
好在这裏极重视户主的隐私,每栋别墅之间都隔了很远的距离,以至于一时半会儿都没有邻居发现方景轩家的异常之处。
具霜下意识去瞄了方景轩一样,却见他面上一派平静波澜不惊。
具霜又莫名觉得自己搞笑,明明又不是自己的房子,整这么紧张干什么呢。
具霜还想等着看方景轩做出表示,他竟然直接牵着具霜要跨进那堆废墟里。
而今的具霜短胳膊短腿的,别说让她费力跨过那些足有半米高的残墙破壁,即便是跟上方景轩的步伐都有些艰难。
于是刚抬起腿就满脸苦逼地被卡在原地的具霜不乐意了,愤愤不平地甩开方景轩的手,直言道:“要钻你钻,别拖着我!”
方景轩这才回过头去瞥了眼被卡在短墙之上迈不过腿的具霜,原本未流露出一丝情绪的面容徒然绽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