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磨人小凡人(2 / 2)

请你守护我 九歌 6360 字 2个月前

具霜实在无聊,与那株墨兰念完经,又开始盯着方景轩发呆。

“大哥,你叫什么呀?”这是具霜今天所说的第一句话。

“大哥,你是干什么的呀?”这是具霜今天所说的第二句话。

“大哥,你娶老婆了没呀?”这是具霜今天所说的第三句话。

方景轩终于忍无可忍,翻身瞥她一眼,声线且冷且淡,“闭嘴。”

“哦。”具霜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然后又换了种方式继续念叨着:

“大哥,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大哥,你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大哥,你想知道我有对象了吗?”

方景轩:“……”

还没念到兴头上,具霜就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正在注视自己,于是……她念得越发勤快,“大哥大哥,要不咱们聊聊人生吧,啊,你喜欢阴天呢还是晴天呢?你喜欢咖啡呢还是热茶……”

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尖里打转,具霜就听到方景轩蕴含威严的声音,“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就等这句话的具霜眼睛一亮,只差蹦起来拍手叫好,“这样啊,那我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吧!大哥大哥,你喜欢……”

具霜越说越开心,眉眼弯弯,笑容且甜且舒畅,她面上的笑容还有继续蔓延扩大的趋势,却在下一瞬徒然收紧,不为别的,只因方景轩正面无表情地朝她逼近。

跟一群乱七八糟的妖怪打惯了架的具霜第一反应是,方景轩准备起身揍她,他甚至还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姿势,然而……方景轩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抄起衣架上的衣服径直走进浴室里。

具霜一拍脑门,啧,果然是在妖怪堆里待久了,差点都要忘了,人类和妖族是不一样的。妖族不分男女,向来只以实力说话,倘若你有实力,即便是女身,一口气收上百来十个侍夫都不成问题,反观人类,成日抓着男女有别大作文章,从来都在强调男人与女人就是不一样。

具霜妖力虽受阻,五感却仍比寻常人来得灵敏,不过须臾,她就听到哗哗流水声从浴室里传出,大概是那个凡人正在洗澡。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具霜想都没想,就抱起那盆种了墨兰的花盆准备往门外跑,却在开门的一瞬间感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邪气,那道邪气自东方天际传来,暂时还有些微弱,大抵离她还有些距离。具霜再也不敢轻举妄动,默默关上门,又重新坐回床上,心中思付着,她这叫识时务,而非没骨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毕竟被意图不明的凡人关在房间里总比被黑山道人宰了来得好。

洗完澡看到具霜一脸乖巧趴在窗上发呆的方景轩很是十分意外,他原本以为具霜会趁此机会偷偷溜走,也想趁机给她个教训,让她明白自己身无分文又身份不明地待在这游轮上究竟能不能活下来。

既然具霜这么乖巧听话,方景轩也就收起了要给她教训的心思,盯着她沉吟一番,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说:“再过三天这艘游轮就会靠岸,接下来的三天你要随时跟在我身边,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具霜还是头一次听方景轩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整个人都有十分恍惚的感觉,莫名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种感觉不过持续一瞬间,具霜就拉回心神,很快恢复正常,她挑着眉反问方景轩,“听你的语气好像很笃定我会留下来似的,可你哪来的自信?”

她说这话原本也只是虚张声势想吓唬吓唬这个凡人,除此,并无他意,没想到这个凡人竟把一条一条地与她分析起来。

“凭你身份不明,无法在这艘游轮上得到任何物资,以及我把你从甲板上救了回来。”说到这裏,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具霜一眼,“更不凑巧的是,那位被你吓到的先生,恰好是我市市长的公子。”

具霜眉头挑得越发高,很快又恢复如常,而后只见她满脸正气地拍着胸口,色厉内荏,“难道你觉得我会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说到这裏,神色又变了变,“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自然,自然……”

方景轩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冷冷注视着她。

作为一个妖怪,还是那种成日只知道与人斗殴抢地盘的妖怪,具霜肚子里能有什么墨水?话才说到一半就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她不禁斜着眼睛睨了方景轩一眼,有些苦恼的样子,“哎,你怎么不打断我啊?”

方景轩淡淡收回视线,“你一定没有试着跳进沸水里。”

具霜觉得方景轩这话说得莫名,下一瞬又听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下次可以试试,你的皮一定久煮不烂。”

具霜瞬间明了,感情他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己脸皮厚啊!

具霜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不是人,脸皮薄又不能当饭吃。

回味一番,她又觉得“不是人”这三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啧,果然与人类打多了交道,整只妖都会变得奇奇怪怪。

具霜本就打定主意留在这裏以躲避黑山道人的追杀,至于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抱有怎样的目的将她留下,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左右弄不死她,还能包吃包住,倒也算桩划得来的买卖。

想到这裏她不禁释然一笑,想着接下来三天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称呼这个凡人,于是抬起头来,迎上方景轩的眼睛,“我的名字是……”

话还没说出口,就遭到方景轩冷声打断,“不需要。”

具霜撇撇嘴,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又有些不服气,“那你把名字告诉我呀,我可不想每天喂喂喂地喊你,显得我多没礼貌似的。”

她这话一语双关不要太明显,方景轩却毫不在意,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声线清冷透澈,“方景轩。”

具霜深刻怀疑男人把她留在这裏其实就是用来暖床的,好吧,也只是字面意思上的暖床而已。

往后的三天里压根就没具霜的用武之地,她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过得像猪一样颓废。

具霜深刻怀疑自己被叫人强行留下就是用来做摆设的,不,或许连做摆设都遭到了嫌弃,具霜越发迷茫,那么,她究竟是被留在这裏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她思索了很久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方景轩自然也不会给她答案,更气人的是,三天时间刚到,游轮距离海岸还有几千英尺距离时候,方景轩就已经做好打发她走的准备。

他逆着光立于阳光下,一双眼皮很深的眼竟然比阳光还要璀璨,像是聚集了时间所有的华光,而后他缓慢出声,却问了具霜一个十分俗套的问题,“多少钱?”

具霜莫名其妙就生出一种,他要花钱包养自己的错觉,当然,他眼睛里要是没有流露出溢于言表的嫌弃,那种感觉会更强烈一些。

实际上具霜却是明白,方景轩这是想用钱来打发自己,拿了钱,他们好聚好散。

作为一个活了千把年的妖怪,没有点财物伴身是不可能的,她虽然不缺钱,有人给她送,她也乐意接收。

只不过她对钱财毫无概念,并不知道自己该拿多少才算合适,思量了老半天,她才装模作样的反问句,“那你又能给多少?”

方景轩竖起一根手指。

具霜也不知道他具体是说多少,心裏想着,管它多少,即便只有一百也都是钱啊,至于要是一百块都不给,那她就真没话说。

具霜早就收拾好了行礼站在甲板上等船靠岸,说起行李,其实她也就一个种了龙兰元身的花盆要带,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轻装上阵。

临近下船的时候具霜往方景轩所在的房间深深望了一眼,不禁感慨,资本家果然都是薄情寡义的,才把人利用完就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等“洒脱”让身为妖的她都不禁感到汗颜。

她已经混在了人群里,在即将离开港口的那一刻,突然有人拦截在了她身前,“请问这位小姐方便等人吗?我家先生有事与你交谈,嗯,他姓方。”

那是个极其儒雅的男人,身上西装裁剪合体,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面上始终挂着礼貌而疏远的笑。

那个所谓的方先生大概就是方景轩吧。

具霜莫名觉得自己很方,也不知道方景轩究竟想玩什么花招,踟蹰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去询问那个儒雅男人,“请问方先生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儒雅男人只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具体有什么事,鄙人也说不清楚,还请小姐耐心等等。”

具霜只好站在那里等,直到人群散尽了,才看见立于码头那边的方景轩。

随着方景轩的出现,那个被儒雅男人弄得神神秘秘的事情也就此浮出水面。

具霜挑起眉毛凝视着方景轩的眼,“你是说让我加入你们公司,成为一名艺人?”

原来方景轩是方氏集团的少东家,他旗下一个即将出道的女艺人意外毁容,恰巧具霜与那女艺人有几分相似,方景轩第一反应便是提议让她加入。

从建国前遗留至今的妖不计其数,其中一部分会像具霜从前一样选择隐世修行,另一部分则会悄悄潜伏在人间,大隐于市。

时代在进步,妖怪们也并未如人类想象中的那样停滞不前,早在几年前具霜就已经在自己的洞府内安上了无线网,一台手机就足以让她连上整个世界,要不是黑山道人阴魂不散的一路追杀,她大概能在自己洞府里宅上个几百年。

如今再贸贸然回到深山老林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即便是要躲黑山道人,也只能让人堆里跑。

只是,她再往人堆里跑,也不能跑去做艺人这么高曝光度的工作呀,除却整天被媒体和粉丝盯着,不能露出一点马脚外,还有黑山道人这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啊,一个要逃命的还整这么高调,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嘛!

具霜宁死不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尔后她十分清晰地看到方景轩眸色暗了暗,连同身上气势都变得冷冽,具霜莫名觉得周遭仿佛在一瞬间就冷了好几个度。

其实她很想对着方景轩劈头盖脸一顿大骂,“气场强大了不起啊,一天到晚板着张讨债脸想要吓唬谁!”然而她似乎并没有这个勇气。

妖的本能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甚至,比黑山道人更值得提防,她对方景轩似乎有种深入骨髓的惧意,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被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的最大原因。

方景轩乱放冷气,她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不是与其对峙,而是发自本能地想要拔腿就跑,然而,她刚刚踏出一步,又突而察觉迎面刮来的海风中似乎沾染了一丝邪气,那道邪气比她在游轮上感受到的更为精纯浓郁,如果说凭借上一次的浓度可以判断出黑山道人尚在十公里以外,那么这一次,几乎就已经在十米以内了。

想到黑山道人竟会离自己这么近,具霜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方景轩等人再说什么话,她也完全听不进,一脸警惕地四处扫视,看附近有没有藏匿什么可疑之人。

她神色越来越紧张,甚至连方景轩都察觉到她的异常。

现在恰好是下午七点半,正值逢魔时刻。

金乌西坠,太阳已有一半沉入海底,湛蓝的海与天相连,霎时被染做万顷绯红。

此时的港口人已散尽,微微凉的风自海面吹来,略咸腥,扫在脸上有着尖锐的刺痛感,就像有人在拿柳叶小刀片在脸上轻轻地刮。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瞬间停下手中事项,凝目望向海面,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即将破海而出。

具霜不过望了一眼便即刻收回视线,然后她的神色变得越发凝重,脑袋整整偏离扭转了四十五度,神色不明地望着西南方向。

没有人发现,那里不知不觉钻出了个裹着黑色中式斗篷的男人,他脸上戴着造型骇人的青铜昆仑奴面具,只露出一截苍白而修长的脖颈。

在他出现的那一霎,具霜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时刻注意着具霜动静的方景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一眼只看见一个身形高大、衣着古怪的男人神叨叨靠在围栏上。

许是方景轩的眼神太过锐利,那男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不其然撞上,那一霎,具霜只觉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无形的硝烟在虚空弥漫。

具霜不知道这个凡人哪儿来这么强大的气场,能与黑山道人对峙这么久,反倒是她已经被黑山道人身上的威压压得丝毫不敢动弹,后背更是被冷汗打湿了一大截,那些汗水正凝聚成水珠,顺着她宽松的短款上衣一颗一颗滴落。

当她身上汗水滴落至第三颗,黑山道人终于有所动作!

强风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沾染死亡之气的黑雾破空而至,与此同时,原本还尚存一丝的天光也消匿不见,夜来得格外突然。

几点孤零零的寒星散落在天边闪烁,方景轩不动声色收回端视夜空的目光,破空而来的黑雾赫然在他眼前漂移,却不能再进一步。

夜色太深,凡人的眼睛或许看不到那团近在咫尺的黑雾,具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几乎就要捂着嘴惊叫出声,那团黑雾却停在方景轩鼻尖前一寸的位置,竟然开始疯狂漂移消弭,直至最后,甚至连渣渣都不剩。

具霜由惊吓转为惊讶,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方景轩身体里钻出什么奇怪的力量,一个回合就把那团黑雾干得连渣都不剩,具霜简直都要怀疑方景轩是不是传说中的大神转世,可这世间真的还有神的存在?

神是只停留在传说中的存在,传闻世间万物皆可成神,他是万物进化的最高形态,又脱离六界之外,甚至无人知晓,他是否真正存在。

想到这裏,具霜又忍不住撇过头去,偷偷瞄了方景轩一眼,却不其然对上方景轩的目光,具霜先是一愣,隔了好久才回过味来,他这个眼神似乎又在嫌弃人啊……

具霜莫名觉得很憋屈,明明她这么惹人爱,这几天所遭到的嫌弃却比前一千年的总和都要来得多。

啧,真是个磨人的小凡人。

黑山道人的妖法被破,他的目光穿透青铜面具上两个深渊一样黑不见底的窟窿,直直钉在方景轩身上。

他脸上覆着厚重的青铜面具,又有妖力作为遮掩,具霜又怎么能看得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即便是脑补,也只能大致脑补出他脸上横卧一个大写的“卧槽”的画面,除此以外的东西皆脑补无能。

即便是持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具霜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忐忑,特别是当黑山道人眼风从她身上扫过时,她手臂上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紧接着她只听到黑山道人发出一声冷哼,两只苍白而消瘦的手“嗖”地一声探出斗篷飞快掐诀。

细细听去,还能听到他在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然而他的声音太轻,方景轩所能听到的,仅仅是最后一个被拔高了好几个度的“破”字。

“破”字方才溢出口,具霜就被吓个半死,从她的视角看去,只见一团比刚才还要大还要浓郁的黑雾像飓风一样席卷而来,其声势之大,简直要遮天蔽日。

然而谁让黑山道人爱装逼,一生放荡不羁酷爱黑,道号里有个黑色也就算了,住的地方也是一片焦黑似乎也能忍,连妖法放出效果都弄成一团黑就装逼装大发了,于是在具霜以及黑山道人本人看来声势浩大的特效落入方景轩等凡人的眼里,除了觉得天变得更黑,前方又莫名其妙刮来了一阵妖风外,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眼看死气就要扫荡而来,因等着看热闹而来不及躲避的具霜,连忙蹲在了地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落在她身上,此时此刻的方景轩简直就像个人间杀器,那些死气还未靠近,离他尚有半米的距离,却再也推进不了半寸,一缕一缕像炊烟似得消散。

这下具霜具霜终于发现了方景轩身上的异常之处,他并非什么大神转世,而是——他拥有凡人纯阳之身!

拥有凡人之身的,乃是世间至阳之人,几乎可以说是黑山道人这种歪门邪道的终极克星,具霜虽然不走歪路,却也改不了她骨子里是妖的事实,她终于在这一刻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没由来地对方景轩怀有惧意,只因他是世界所有阴物的克星。

理清这一思路,具霜莫名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再也不用惧怕黑山道人的她终于挺直了腰杆,看方景轩的眼神又多了一层深意,那生猛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把方景轩直接拆吞入复。

此时方景轩正全神贯注地端视着那个在月色下跳大神的面具男,压根就分不出心神来搭理具霜。

方景轩只发觉面具男跳完一段大神后,天色又无端变暗了几分,与之相匹配的套餐是抽风一样乱刮的海风。

眼见自己的功法三番四次被方景轩化解,黑山道人简直气到七窍生烟,竟是直接放弃了远程攻击,一路飞驰而来。

他奔跑的速度很快,用迅如疾风来形容也不为过,具霜发觉他的用意之时,他已经离站在最前方的方景轩仅差半米的距离,具霜抓住方景轩的手,高呼了声,“小心!”

“小心”两个字还没溢出口,黑山道人就像撞上了一块透明的玻璃似得,被弹出老远。

看得目瞪口呆的具霜连忙咽下那个“心”字,目光刚要移至黑山道人身上,就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在自己面上游走。

方景轩挑着眉,目光又顺着具霜的脸一路下移,最终停留在具霜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上,似笑非笑,“你又在勾引我,嗯?”

具霜被他那销魂的“嗯?”字雷得外焦内嫩,像被雷给劈到似得忙甩开方景轩的手,却是再也不会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你。”这种蠢问题,而是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再度把话题转移到黑山道人身上,指着不甘心从地上爬起,又往方景轩身上凑的黑山道人,“咦,他又爬来了耶!”

方景轩却是看都没看黑山道人,眼神依旧锁定具霜,直至黑山道人再次爆冲而上,才微微侧目,睨了他一眼。

于此同时,黑山道人已经冲至上一次被弹开的位置,然而结果依旧是“砰”地一声被弹开,重重摔落在地上。

方景轩眼中依旧未起一丝波澜,却没了继续逗弄具霜的意思,从容不迫地松开具霜的手,一步一步逼近黑山道人。

随着方景轩的步步逼近,原本瘫倒在地的黑山道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也没即刻拔腿就逃,目光透过那枚青铜面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方景轩,方景轩靠近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具霜心急如焚,再这么弄下去,方景轩非得发现黑山道人的身份不可,甚至弄不好,自己也可能会被拖累,从而暴露身份。

情急之下她竟直接冲过去,一把拽了住方景轩的胳膊。

方景轩骤然停却前进的步伐,回过头看神色不明地望着她。

具霜被方景轩眼神看得脊背发凉,在原地愣了将近两秒钟,才灵光一闪,不分青红皂白指着黑山道人鼻子一通乱骂,“你们这种人真是社会败类,有手有脚不好好工作,就想着跟人敲诈勒索玩碰瓷!”

具霜分明察觉到方景轩在自己说出“碰瓷”二字后,嘴角弯出了个细小的弧度,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又多了点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

具霜索性决定完全忽视他的眼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咬牙拽着方景轩往后退,“方先生,我们走,不要理这种社会人渣!”

具霜这慌撒得太拙劣,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大概就能看出她有问题。

也不知道方景轩究竟是怎么想的,不但没戳穿她,反而出乎意料地听话。

具霜觉得压力更大,却已经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昂首挺胸,一路拽着方景轩往前走。

具霜与方景轩一路走在前面,那个被方景轩派来拦截具霜、一直处于透明状态的西装男终于有了存在感。

他大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码头上哪里还有黑山道人的踪影,仿佛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那个奇怪的面具男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犹自疑惑着,并未发现自己回头的一瞬间,方景轩其实也回头看了一眼,嘴角的弧度弯得越发大,就像已然洞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