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拔凌铎穆尔的下人应声上马,再不阻止就去了,萧镇东只好尴尬开口,道:“且慢,这个……不用了。乌野……乌野……”
拔凌铎穆尔见他支吾,又一次自作聪明,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乌野将军有什么任务?是我莽撞了,台吉不用为难,不必告诉我。唉,我只是个臣下,台吉竟然为了我为难,真是让我十分感动,台吉日后有什么差遣,我铎穆尔这条命就献给台吉了。”
“嗯,铎穆尔,你言重了,我只是……”萧镇东霍然抬头,紧紧瞪着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一向是直来直去的,难得有了计策,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在心中把话先说了好几遍。
拔凌铎穆尔被他看得紧张起来,叫了几声,“台吉?殿下?”
萧镇东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你言重了,可贺敦和我西瞻是老朋友了,我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拔凌铎穆尔闻言大喜,可贺敦只是西瞻的附属部落,自己的父亲是要向人家的父亲称臣的,此刻萧镇东说西瞻和可贺敦是老朋友,他自然高兴。
萧镇东道:“我们有了消息,大苑关中现在有好几百万石粮食、好几百万两银子,还有数不清的南方娘儿们,说是要在关中和云中落户。我们……呃,就是我和乌野,本来打算去打一个冬,到了这裏又听说大苑皇帝也觉得这些东西太多太好,怕人抢,特地让几万人护送着一起来的。我们消息知道得晚了,就来了几千人,怕是不济事,所以我让乌野回去调兵了。”
他看着拔凌铎穆尔渐渐红了的眼睛,故意叹道:“回去聘原,一来一回要好些日子,就怕等他们回来,粮食都被大苑人自己吃进了肚子,银子也花光了。就算没吃,这些粮食和银子全都发下去也麻烦,关中那么大地方,还能挨家挨户去抢吗?唉!我要是有几万兵在这儿就好了,现在我看是不成了,振业王一再让我们谨慎,没有把握他不会出兵,只好便宜大苑人了。”他故意摇着头道,“几百万石的粮食、几百万两的银子啊……”
拔凌铎穆尔霍然站起,道:“三、三殿下,我、我……”
他的脸颊涨得通红,萧镇东故意不接他的话茬,道:“嗯,铎穆尔啊,这件事就当我没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你知道,这都是军事机密,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拔凌铎穆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萧镇东向他要了些干粮和盐巴,又要了一匹替换脚力的马。西瞻人出门个个习惯带着肉脯,随便找两个人就拿到不少。他又故意和拔凌铎穆尔说了许多闲话,眼看拔凌铎穆尔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回答得词不达意,这才和他告别。纵马跑出很远,回头再看,拔凌铎穆尔几个人向相反方向奔去,只剩一点背影了。
萧镇东目送这些背影消失在山坡后面,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群山,看到可贺敦的士兵将一辆辆银车抢回来的景象。如果没有金鹰衞的拦截,这些银子都应该是我的。呸,便宜拔凌铎穆尔那小子了。萧镇东一边想,一边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而事实也和他想的一样,几日之后,可贺敦王子挥舞弯刀,在大苑押运官身上带起一溜血光,装着银两物资的银车,就被一辆接一辆拉走了。
消息的传递速度要比战马更快,萧镇东刚回到聘原,就听到可贺敦部在边境大胜,拿到的战利品不计其数的消息。这是近两年来西瞻第一次在大苑得到收获,朝野上下无不为之沸腾。果然不出所料,拔凌铎穆尔忍不住出手了。虽然可惜了那些财物,但叫可贺敦部得了去,也比白白便宜大苑人强。他三王爷不缺钱,就是看不惯老幺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凭什么严令不许动手?现在抢都抢了,你能怎么样?
可贺敦部有八万精兵,当日他本想借来一用,自己出兵的。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眼前突然闪过金鹰衞那些秃鹫一般的阴冷目光,不由凭空打了一个哆嗦,他便把带兵南下的主意收起来,只将消息透露给拔凌铎穆尔。他当然不肯承认是怕了萧图南,只是推托:我们毕竟是一个爹的亲兄弟,好歹要给阿苏勒一点面子。不过是让可贺敦部给他捣个小乱,谁让他纵容手下对我无礼,不过我做哥哥的要有气量,总不能亲自去给他捣乱。
萧镇东不知道这一念救了他自己的命,却害了可贺敦大酋长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