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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领着梅香兰香等人急急回至正厅坐了片刻,待气息稍稍平定后,方得了空儿回想方才之事,心下便有了几分后悔,胤禛说得对,胤祀与那拉.步月之间的事,只能由他二人自己去解决,她一个外人,在一旁瞎掺和个什么劲儿?落在旁人眼里,还当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呢!
可是,她心里却又很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这般关心他二人之间的事,除过有对真爱的美好憧憬和祝愿以外,确确是有见不人的企图的!——一想到这一点,她心里便禁不住一阵烦躁,暗恨起自己对谁有好感不好,为何偏要对胤禛有好感,而且还十分乐在其中?!
正自懊恼之时,就见刘光源的进来道:“回姑娘,爷命人治了酒席与几位阿哥在园子里吃酒,特命奴婢先送姑娘回府去。”
黛玉一想到方才胤祯那露骨的目光便一阵后怕,明白胤禛这是在替自己挡麻烦,因忙点头道:“如此甚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四哥他脾胃不好,不宜多吃酒,千万让小盛子经心些伺候。”
刘光源家的听说,脸上笑成一朵花,一叠声的应了,便去点了手下四个妥帖的妇女,又与黛玉告了罪,“府里这会子下人尚不齐全,只奴婢要略熟悉些,须得留下来伺候,就不能亲送姑娘回府了,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怪罪。”方亲自扶黛玉上了车,命人好生跟着,自后门驶出了四阿哥府。
半道上,黛玉方后知后觉的想到,连胤禛那样生性冷清的人都听说了那个有关胤祀与郭络罗.柳遥“两情相悦”的谣言,整个京城就那么大,各家各府的关系又错综复杂,不是王家与李家系姻亲,就是张家与赵家系世交,那拉家族又庞大,亲朋好友数不胜数,指不定谣言真的已传到了那拉.步月的耳朵里了也未可知,以她将胤祀看得比自己尚且要重要的情形来看,这会子还不定怎生伤心欲绝呢!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便浮上了几分不忍来,脑子里更是攸地闪过一个念头,她想去那拉府探望探望那拉.步月。但是她随即又想到,万一那拉夫人已经知道上次她为他二人传信之事,如今又见胤祀这么快“变了心”,觉得女儿受了委屈,连带也恼上了她可该怎么办?
一路矛盾着到得家里,黛玉犹未拿定主意,连贾敏问她:“四阿哥的新府邸可好是不好?”时,都是心不在焉的,惹得她频频问,“可是今儿个玩得不开心?还是那里不舒服?”
黛玉只得打点起精神,自府邸的格局至园子的布置都一桩桩一件件的告诉她,又假说:“偏四哥中途有事,未能逛完,明儿寻下机会,一定再好生逛逛去。”
贾敏见她神色如常,只当她方才之所以葳蕤,乃是因为累了,遂命她回房先歇下,她方趁机退了出去。
是夜,黛玉辗转反侧至四更天,方作了决定,那便是待天一亮便看望那拉.步月去,那怕那拉夫人极有可能会不待见她,甚至连门都不让她进,至少,她心里会好受些,不会觉得自己有愧于那个为爱勇敢得让她佩服的小女子!
妆点收拾妥当,去与贾敏请安时,黛玉便趁机说了欲去探那拉.步月之事。
贾敏迟疑道:“虽说她在咱们家住过几日,比别家的小姐要亲密些,眼下到底不年不节的,人家又未下帖子来请你,便贸贸然登门,岂不唐突?依我说,还是别去了。”
这怎么能行?黛玉满脸的不情愿,“我觉得她人还不错,才情也不凡,倒是值得深交。”
贾敏微微思忖了片刻,到底不忍让她失望,随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就去一趟罢。但只一点,那拉家系满人大族,排场大,规矩多,你可得时刻注意点子,别失了咱们家的颜面。”命周嬷嬷王嬷嬷跟她一块儿去,以便随时提点她;又命人准备车马和要带的礼物;又细细瞧了一番黛玉的穿戴之物。
正忙活着,就有小丫头子进来禀道:“四阿哥来了。”
黛玉听说,哀嚎一声,那家伙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个时间来啊?万一过会子贾敏改了主意,又不让她去那拉府了可怎么办?不过哀嚎归哀嚎,人还是要见的,她只得与贾敏一道接了出去。
远远的果见胤禛大步行了过来。待他走近,双方彼此见过礼后,他便开门见山的道:“今儿个我来是有几句要紧话要与妹妹说,过会子再来陪姨娘说话儿。”
贾敏听说,忙笑道:“既是如此,你们且去老爷的小书房说罢,那里还清净,我这就让人与你们准备茶果去。”
胤禛忙道了谢,便同黛玉一径往如海在内院的小书房去了。
一时到得小书房,连下人未及屏退,黛玉便嘟着嘴巴迫不及待的抱怨道:“四哥做什么这会子来,几乎不曾误了人家的正事儿!”
摆手示意下人都退了出去后,胤禛方淡笑着问道:“我误了你什么正事儿?”
黛玉正待要说,忽地忆起他不喜自己管胤祀与那拉.步月之事,因忙摆手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白说说罢了。”忙又将话岔开,“倒是四哥你才说有要紧事与我说,是什么事儿值当你亲自走一遭儿?”
胤禛却是罕见的微红了脸,半晌方自袖里拿出一封信,略微不自在的道:“……这是八弟写与那拉小姐的信,说是他的人用尽一切法子,都没法传进那拉府的内院儿去,求我无论如何请你帮忙走一遭儿……”
黛玉一听,不禁乐了,笑道:“四哥你不是不喜我管八爷与步月姐姐之间的事吗,怎么这会子自己倒先管起来了?”事实证明,鸡婆绝非只是女子的专利,男子也是一样,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女子都被他们酷酷的外表所蒙骗了而已。
他神色间越发不自在了,“……我那是瞧他可怜,又有十三弟在一旁帮腔,所以才破例答应了他一次。”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快便“说嘴打嘴”的,实在是胤祀昨儿夜里专程去到他的锦台阁软言相求时,说的一句‘易地而处,四哥便会明白我的无奈与不得已’打动了他,让他想到若是自己遇上如此情况,只怕亦会如他一般,迫切的希望能有个人来与自己雪中送炭,因此才点头应下了他的。
黛玉明白他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再紧逼,而是笑着转移话题道:“可是赶巧儿了,我正说要去那拉府探步月姐姐呢,礼物车马都备齐了。”一面自他手上接过信,好生收好,方又问,“步月姐姐见了八爷的信,只怕立时就要回的,到时我让人送到那里去交给你?”
胤禛沉吟了片刻,方道:“送到我的府邸交给刘光源家的罢,她自会送到我手上的。”
当下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儿,黛玉便想着太迟去那拉府有点子失礼,令胤禛先去了,自己旋即亦坐了马车,踏上了去那拉府的路。
那拉府位于城西帽儿胡同,整条街皆系其本家族人的宅子,那拉.步月家则住在当中一幢四进的院子。
周嬷嬷先遣跟车的媳妇子去其门上递了拜帖,不多一会儿,便有四个四十来岁年纪,瞧着十分干练的婆子接了出来,见过礼后,客气的迎了黛玉的马车至二门外。
早有两位丽服盛装的女子领着婆子丫头接在了那里,黛玉恍惚记得二人系那拉.步月的嫂子们,她随贾敏去吏部侍郎家赴宴时曾见过,因忙上前与二人见了礼,二人忙含笑回了礼,引了她去上房见那拉夫人。
那拉夫人与前次见时并无差别,仍是那般端庄雍容,只是眉间有一抹淡淡的愁绪,黛玉不知道是不是那拉.步月之事引起的。那拉夫人见了黛玉倒是很高兴,不待她行完礼,已亲自拉了她起来,携着她的手道:“瞧这小手冷的,真真可怜见的,快过来坐。”命人取手炉去,又命人沏滚滚的茶来。
京城的冬天虽然确实冷,但彼时才十月下旬,尚不至于冷得太离谱,因此黛玉忙摆手笑道:“夫人不必麻烦了,我只是手上有点子冷罢了,身上并不冷。”趁机示意周嬷嬷奉上了贾敏备的礼物。
那拉夫人就问起贾敏可好来?又问前次大理寺卿家的宴席她缘何未去?
黛玉一面有礼的回答着,一面却暗自叫起苦来,瞧那拉夫人的样子,压根儿没有要让她见那拉.步月的意思,那她可怎么才能将胤祀的信送到后者手里呢?
正说着,就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便见一身粉紫便装的那拉.步月冲了进来,满脸喜色的向黛玉道:“林妹妹可是瞧我来的?”
见她原本圆润俏丽的脸庞已消瘦憔悴得脱了形儿,黛玉不由一阵心酸,忙笑道:“前次姐姐在我家时,曾说过喜欢梅香打的珞子和兰香绣的手绢儿,因此我今儿个特意与姐姐送了来,只是还未来得及请示夫人,姐姐便来了,敢情儿姐姐竟是知道有礼物上门,一刻也等不得了?”一面不着痕迹的拿眼觑那拉夫人,就见后者先是蹙了一下眉头,但很快便舒展开来,想是相信了她的这番说辞,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听那拉.步月略带哀求的说道:“额娘,连日来我都呆在房里作针线女工,闷也闷死了,好容易今儿个林妹妹来,您就别问那些个场面话儿了,让我带林妹妹回我房里,自在说会子话罢?”
那拉夫人听说,半晌没有说话儿。
一旁那拉.步月的两位嫂子忙笑着打圆场道:“林姑娘难得来一回,妹妹自然有许多体己话儿要与她说,额娘就让她们小姊妹一起淘去罢,我们陪额娘说话儿也是一样的。”
当着黛玉的面儿,那拉夫人到底说不出那拒绝之话来,只得点头道:“既是如此,步月你就领了林姑娘去你屋里坐坐罢。”又转头命侍立在她身侧的一个妇人,“步月屋里都是些小丫头子,毛手毛脚的,只怕伺候不好,你且跟了去伺候。”
黛玉便知这是在暗示那妇人要多注意她与那拉.步月的一举一动了,心下虽不悦,却亦能理解那拉夫人一片为母之心,遂上前与她行了个礼,便随着那拉.步月一块退了出去。
余下那拉夫人盯着晃动的门帘儿看了许久,方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说道:“步月那丫头,到究那一日才能明白我的苦心?”
她的大儿媳忙示意下人们都退了出去,方上前一面与她揉着太阳穴,一面小声说道:“妹妹到底还小呢,再过上二三年,必定能明白额娘苦心的。”
二儿媳听说,犹豫了一下,方嗫嚅道:“……依媳妇说,八阿哥虽生母出身卑微,不被皇上爱重,到底亦是皇子贵胄,妹妹若是真能嫁了他,亦不失为一桩好姻缘,额娘缘何就是这般的反对此事呢?”
那拉夫人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良贵人虽出身卑微,八阿哥却是实实在在的皇阿哥,将来一个亲王是绝对跑不了的,咱们家什么身份,岂敢嫌弃他?问题是你们妹妹将来是要参加选秀的,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被皇上选中纳入后宫可怎么办?即便未能被皇上选中,万一被指与了其他阿哥又怎么办?紫禁城就那么大,到时她该以什么身份去与八阿哥相处?万一被有心人翻出了这段旧事,他们又该怎么办?”
二儿媳才嫁入那拉府不久,在家又是娇娇女一个,涉世未深,闻言犹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继续小声辩道,“……便是妹妹真要参加选秀,让八阿哥去求求皇上也就罢了,皇上应该不会不答应……”
一语未了,已被觑见那拉夫人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的大儿媳打断,“弟妹,额娘自有额娘的考虑,你我才能活了多大,那里就能如额娘考虑得那般周全了?且少说两句罢!”她方低下了头去,不敢再说。屋子里一时是片声皆无。
半晌,那拉夫人方疲惫的开了口,“八阿哥与步月乃同年所生,只不过八阿哥系年头,而步月系年尾生的罢了,待步月到年纪参加选秀时,他却还不到指婚的年纪,良贵人又位卑力微,如何去与皇上开这个口?只怕反会惹得皇上厌恶步月狐媚子,到时步月的后半辈子,可就真真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