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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黛玉闻得胤禛说经过这几个月在户部的磨练,他早已不若昔日那般浮躁,明白他是真的不会私下去找郭络罗.柳遥的麻烦后,方暗自舒了一口气,与他说起胤祀的事情来,“……若是你的身边没有内奸,必定就是他的身边有了内奸,甚至有可能你们两个的身边都有内奸,要不要提醒提醒他,也好让他趁早清理门户?”
胤禛若有所思,片刻方道:“告诉他也未尝不可,不过不能经由咱们之口,焉知明儿时过境迁,他不会用此事反过来对咱们不利的?且容我想想该由谁去告诉他最合适。”他今日能为了与那拉.步月的将来去奉承一向对他生母打压得最厉害的宜妃,谁能保证明日他不会为了打压自己,拿此事去与宜妃告密的?他虽不怕宜妃,“枕边风”的厉害,却不得不防。
黛玉虽未想到胤禛的顾虑,却亦明白他这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遂不再追问,拿话来岔开道:“原想着好容易昨儿个有机会,可以一览皇宫这个天下最尊贵地方的庐山真面目,偏又因着要同其余诰命夫人们一块儿进去,一路上都只顾低头看路,什么都未能瞧见。”语气间倒是真有几分遗憾。
胤禛闻言,淡笑道:“年年皆是如此,已形成旧例了,不然人人都自己进去,还不得乱了套?你若真想赏玩一番,明儿有机会了,我再带你去也就罢了。”
“你既然知道这是旧例,昨儿个缘何还使了小李子守在西华门外,说是要带我和娘亲进去?”黛玉听说,心里一动,忙不迭追问道。
胤禛却是一脸的纳罕:“我并不曾使过小李子去带你和姨娘进去啊?”话音未落,已攸地明白过来其中的机锋,禁不住便铁青了脸,“看来小李子就是那个内奸了!”
黛玉亦已明白过来,禁不住一阵后怕,“必是宜妃听了郭络罗.柳遥的挑唆,一来便设了个陷阱等着我们母女跳下去,到时轻易便可以治我们一个‘私闯禁宫’之罪,连带的还可以将你也拉下水。不想娘亲却顾念若是咱们搞特殊化,会被有心人传得很难听,婉拒了他,仍是同的其他诰命一块儿进去,于是方有了后面在正殿时的找茬儿之事!”
这么一想,心中对郭络罗.柳遥仅有的一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之人”的同情,亦彻底化作了深深的厌恶,维护自己的爱情并没有错,但她错就错在不该这般狠毒的欲置人于死地,难道她就未想过,若是让胤祀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只怕下下辈子也不可能爱上她了吗?
思忖间,就听得胤禛道:“郭络罗家的人,素来以心胸狭小、睚眦必报著称,只怕此事还得告知姨父一声,让他趁早提防着的好,不然明儿被他们使了绊子,可就糟了。”显是从小生活在皇宫内院,眼界要开阔一些,考虑事情明显要比黛玉周全几分。
黛玉一想,将事情告诉如海贾敏虽有可能会被骂,也有可能会让他们后怕不已,但总比他们毫无防备,将来被使了绊子的好,遂点头道:“那我这就请爹爹去,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如海很快来了,闻得黛玉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与他听之后,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黛玉与胤禛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慌了,不知道如海是什么意思。
良久,他方淡淡说道:“四阿哥,你可知道皇上在索相和明相之间的党派斗争中,持的是什么态度?你可知道皇上那般看重张英张大人,缘何却不拜他为相?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要在承德修建避暑山庄,难道仅仅是为了避暑吗?你可又知道皇上心中真正信任的人有谁,真正不信任的人又有谁?”
他连珠带炮似的提问,提的个个问题都是胤禛或一知半解或一点不知的,个个问题都不是三言两语所能答得上来的,以致胤禛竟被他问得背脊发寒,脑中混乱,半日说不出话来。
胤禛答不上话来,黛玉也未好得了那里去,也是面色苍白,满头冷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听如海道,“宜妃与郭络罗家固然不怀好意,但若事情真个发生了,最关键的,却是皇上的态度,四阿哥你虽身为皇上的儿子,却不能单纯的拿皇上当阿玛看,更多的时候,你要拿他当大清的一国之主,当大清的主宰来看!而皇上呢,虽然有一颗愿作慈父的心,在对待自己的儿女时,或多或少都不可避免要带上几分君王对臣下的心态,很多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有时候他一个想不转,便想得复杂了!”
见胤禛与黛玉都一副不甚明了自己话的样子,他稍稍缓和了脸色,道:“今日之事,若非你们告诉我,我如何得知?以后的日子,又如何会去想着防备安亲王府和郭络罗家?而四阿哥你呢,你毕竟年纪还轻,更多的是拿皇上当父亲看,很多时候猜不透他的心思,若是我们能事先彼此交换一下意见……”
“我明白了,”话未说完,已被胤禛打断,“姨父的意思,是要我们有什么事儿,都不要瞒着您和姨娘,要与您们有商有量的来,方能将主动权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黛玉亦会过意来,满脸的愧色,“爹爹教诲的是,都是玉儿不懂事,考虑事情太过片面。”不得不承认,如海才是真正的政治家,而她和胤禛,一个打小儿受的教育不同,另一个到底年纪还轻,阅历还浅,考虑事情,确实还差得远!
如海越发缓和了脸色:“当然,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很多事情,更是处理比远胜过同龄人几倍,只是我们若能有商有量,事情便会更完美,又何乐而不为呢?”
胤禛与黛玉对视一眼,都虚心接受,觉得如海与他们上了很有意义的一课,只是面上却不由得有几分沮丧,为自己的鲁莽行事。
如海见了,还待再说几句来安慰他们,就见窗外已渐次黑了下来,遂以开玩笑的口吻道:“虽说国宴素来以‘品种繁多,菜肴精美,色香味俱全’著称,但昨儿个夜里的宴席,我还真未吃着什么,来家后还吃了几块点心方饱,今儿个在自己家中,咱们可得放开了吃。”问黛玉,“前次吃你作的那个什么浇汁鳜鱼和鱼翅一品火锅味儿倒好,不如今儿个去做了来,咱们一家五口都好生吃两钟,算是补昨儿个的年夜饭?”
因深知如海素来非那好口腹之欲之人,难得他点名要自己做这两样菜,黛玉自然不会扫他的兴,遂答应了一声,“爹爹与四哥且去上房稍等。”便出去了,丝毫未意识到如海说的是‘咱们一家五口’,更未注意到胤禛在闻得这几个字的那一瞬间,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相较于昨晚在皇宫那顿“大宴”,林家今晚这顿“小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但却洋溢着无限的温情:一家三口并胤禛都坐在大圆桌前,小墨玉也由归嬷嬷抱着半身坐在桌前;桌上则摆着如海点名要黛玉做的浇汁鳜鱼、鱼翅一品火锅,并薤花茄儿、三鲜炒鹌子、酒炊淮白鱼、蟹酿橙、玉灌肺、清撺鹿肉、清炒苋菜……等十来样小菜及一个虾球鸡皮汤;每个人的桌前,还摆着小酒杯,里面盛的是经年的花雕。
“四阿哥,咱们家的年夜饭,可就远远及不上宫里的御宴了,你可不要嫌弃才是。”贾敏一面与胤禛夹菜,一面笑道。
胤禛自如海说了那句‘咱们一家五口’后,便一直沉浸在喜悦中,闻言忙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摆手道:“姨娘说的那里话儿,宫里的御宴,说白了不过是好看一点,品种多一点罢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那里及得上在姨娘这里,饭菜都是热热的,一块儿吃饭之人,也是我乐意看到的。”
如海听说,笑道:“这话很是。其实吃什么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陪同吃饭的人。譬如对着你们娘儿几个,便是吃糠咽菜,我也觉着是天下美味,对着其他我所不愿意见到之人,便是吃山珍海味,我也觉得味同嚼蜡。”
贾敏被他二人说得十分喜悦,嗔如海道:“你也不过是说嘴罢了,真要让你吃糠咽菜,只怕不出三日,你就该撑不下去了。”
黛玉笑着插嘴道:“爹爹也不过是举个例子,以说明他有多看重我们母女三个罢了。”言辞间颇为维护如海的样子。
看在贾敏眼里,便有了几分酸意,撇嘴故意说道:“怪道人常说女儿最亲父亲,先我还不觉得,如今方发现竟是真的!”
黛玉见状,忙上前搂了贾敏的脖子,撒娇道:“娘亲怎么这样说呢,玉儿心中最亲的人,可一直是娘亲呢,爹爹那里及都上您?”一面向如海眨眼睛。
贾敏明明瞧见了,也装作没瞧见,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一旁小墨玉见姐姐抱着母亲,也含混不清的叫道:“抱抱……娘娘要抱抱……”贾敏遂自周嬷嬷手里接过了她,黛玉则就着贾敏的手逗她发笑。
这幅温馨的画面瞧在如海与胤禛眼里,都是满眼的幸福与满足,尤其胤禛,更是感触颇深,暗自起誓一定要让黛玉永远这般幸福下去……
按照习俗,女儿女婿大年初二之日,是要举家回娘家拜年的。因此次日打早起来,贾敏便瞧着一家大小穿戴齐整了,自己也妆扮一新,举家坐上了去往贾府的马车。
因女儿女婿系过年期间家中第一拨儿客人,原便尊贵无;且贾母又偏爱贾敏,看得眼珠子一般,故大年初二这日,只因为贾敏要回来,贾府竟比大年三十除夕夜尚要热闹了几分,尤其贾母的荣庆堂,更是自天还未大亮起,便人来人往,水泄不通了。
此情此景瞧在王夫人眼里,新仇勾起旧恨,自是无比怨怼,禁不住小声嘀咕道:“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再宠爱又如何,也只是别人家的人了,也值当全家上下都围着她转!”
不想贾母耳朵尖,竟将她的话一个不漏听了去,当场便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啐道:“呸,这也是你作嫂子的能说出来的话!你既不情愿在这里帮忙,趁早回你自个儿的屋子去。再不行,你也回自个儿娘家当姑太太去!”
王夫人闹了个大红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半晌方强自挤出一抹笑意,讷讷道:“……老太太真会说笑话儿,自娘家哥哥升了九省检点出京后,我在京城就没有娘家亲戚了,让我回那里去呢?我不过是白说说罢了……”
贾母的回答,只是从鼻子里溢出的一个“哼”字儿。满屋子自凤姐儿李纨以下所有其他人,忙都眼观鼻,鼻观心低垂下了头去,一副忙不过来手上活计的样子。
瞧在一旁邢夫人眼里,便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哼,平日里还老嫌她出身低微,又是填房,上不得台面,以与她作妯娌为耻呢,没见自己也蠢笨得要死,一样不招老太太待见?也不想想姑老爷如今正是如日中天,林家听说又与四阿哥走得近,别说是老太太本就最疼姑太太,就算是往日不疼,如今也要拿她当眼珠子了呢,真是有够愚蠢的,竟说她的嘴去,被骂了也是活该!
偷笑的同时,又上前殷勤的与贾母端起茶顺起气来,赔笑劝她,“如今正是大节下,您老人家可不能气坏了身子,不然姑太太和咱们可都是会心疼的。”一面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王夫人一样,直气得她浑身发抖,几乎不曾将手帕子绞烂。
不多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报:“姑老爷姑太太并二位表姑娘到了,正由大老爷二老爷领着过来给老太太磕头呢。”
贾母听说,喜之不禁,一叠声的道:“快请快请。”命鸳鸯琥珀等几个大丫鬟取手炉沏滚热的茶来,又命凤姐儿立时吩咐厨下准备热热的银耳莲子羹去,“敏儿怕冷,两个小的更是经不得一点子冷,吃点银耳莲子羹暖和暖和。”
凤姐儿忙笑着说了一句:“显见得老太太是只看得见外孙女儿,看不见我们了!”亲自去了。
贾母十分喜悦,命人,“去把宝玉和姑娘们都请来,一会子好拜见姑父姑妈。”
话音刚落,就见身着百蝶穿花大红袍子,外罩石青锦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的宝玉冲了进来,“老太太,林妹妹他们已经到了吗?”
贾母一把搂了他,正待说话,就听得前面王夫人严厉的道:“你这孩子,倒是越来越来像了,见了老太太也不知道行礼请安,成什么样儿?”
宝玉闻言,垮下了脸子,只得乖乖出了贾母的怀抱,退后两步恭恭敬敬与她行了个礼,然后肃手立在了她的身边。
贾母见状,便神色淡淡的道:“我喜欢他这样。况且他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这样,横竖礼体不错就罢,没的倒叫他从神儿似的作什么。”又转头对宝玉露出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笑容,道:“好宝贝,你不要拘谨,都是咱们一家子人,何须那般生分,以往该怎么着,今儿个还怎么着才好。”
王夫人便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旋即三春亦来了,才与贾母等人见毕礼,就听得丫头笑道:“姑老爷姑太太携姐儿们来给老太太磕头了。”打起了帘子。
刑王二夫人并纨凤妯娌,还有才自宁国府赶过来帮忙的尤氏婆媳便忙忙回避至了里间去,宝玉三春等人则忙立起了身来。
就见如海在前,贾敏携着黛玉在后,奶子则抱了墨玉,被贾赦贾政引着进来了。
早有丫头在榻前摆了四个锦墩子,一家四口便跪下与贾母磕头。
贾母笑容满面,命贾赦贾政,“还不将你妹夫妹子搀起来呢。”贾政便上前搀如海,贾敏与黛玉则是被婆子搀起来的。
待如海与贾敏坐定后,宝玉三春等人忙又上前与他们见礼,少不得又是好一阵礼尚往来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