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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到贾敏与黛玉母女两个细细计议了一番,决定要多置几个庄子,少置几个铺子。
至次日,贾敏便使人传了林府内四个大管家,并邬思道临行前曾点过名的几个二等管事们到第二进院子的花厅来,问他们的意思,又命他们这几日要多多去城里城外逛逛,也要去牙行打过招呼,一旦有合适的庄子铺子,千万多留意。
众人都是在林府服侍了几辈子的老人了,自是忠心耿耿,闻言忙都齐齐应了喏,待下去以后,便各自忙活儿开来。
不几日,就有大管事周福,亦即周嬷嬷的丈夫来回:“回太太,打听到了有两个基本符合太太要求的庄子要卖,一个在北郊的泰兴县,两千亩,有一幢三进的院子,盛产柑橘,每年仅此一项,少说也可收益三千两,卖家要价八万两,不过我看他的神色,应当还有还价的余地;另一个则在东郊的宛平县,三千亩,也有一幢三进的院子,盛产时鲜菜蔬,若是经营得好,我觉得至少可以年入五千两,只是卖家要十二万两,且是一口价。我说要先问过主子的意思,请他等消息。”
贾敏听说,沉吟道:“……听你这么说来,三千亩那个自然要划算些,但是价钱却着实贵了些,咱们总不能只指着这一个庄子过活,还得买其他庄子铺子,一次将银子花完了,后面万一那年收成不好,可就该打饥荒了!”
周大管事道:“太太英明。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特意去实地看了看那个两千亩的庄子,见那里土地肥沃,用来种柑橘实实有些个浪费,若是能将其都拔了,那怕只是一年种一季水稻,也能至少收入五千两,何况还有其他两季,少说也能收入一千两罢?如此一来,至少便有六千两了,比那三千亩的还要强一些呢。”
“你们夫妇俩办事,老爷和我向来都是放心的。”贾敏又沉吟了片刻,方开口道,“既是如此,周管事明儿便去找了那卖家,看能还价到什么程度,若是在我的承受范围,就买下来,明儿让你们的大小子去那里管事。”
周嬷嬷夫妇一听,都是又惊又喜,忙双双跪下磕了头道了谢,各自忙活儿去了。
有了周嬷嬷夫妇这一对活生生的例子,其他人办起事来自然越发有劲,以期贾敏能看到他们的忠心,也给他们一个管事作作,因此不过又过了短短几日,便又打听得有一个六千亩和几个几百亩到两千亩大小不等的庄子待卖。
贾敏听说后,特意问了问那个六千亩的庄子,得知其要价二十几万两,却只犹豫了片刻,便又问起细节来,言谈神色间很是动心的样子。
黛玉见状,忙劝道:“六千亩那个至少也得二十万两银子方能买下,收益还得看年成的好坏,实在风险太大,将来便是要卖,只怕短时间内也找不下合适的买家,倒不如将那银子用来多买几个小的,风险也要小得多。”
贾敏当时未说什么,待黛玉与众下人都退下后,方正色与周嬷嬷等道:“……如果不出意外,玉儿将来必定是要进四阿哥府的,咱们家在身份上已比其他福晋们的娘家差了一大截儿,若是再在陪嫁上低一等,玉儿在妯娌间就更说不上话儿了,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罢,横竖银子这个东西,挣了来原便是为了花的。”
说得周嬷嬷几个都湿了眼眶,叹道:“太太待二位姑娘,真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因着林府上下的齐心协力,到十月下旬时,林府已与卖家谈妥了两个铺子并一大三小四个庄子,并交付了定金,只余下那个六千亩的庄子还未谈妥,也未下定,不为别的,只因林府账房上已没有足够的银子,果真买了其他庄子,势必没有银子再买六千亩那个大的,须得等到邬思道从扬州带了银子回来后,方能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商谈。
也因着邬思道还未回来,府里其他的管事们又不具备他那样的智慧和眼光,所以铺子和庄子虽都已下了定金,贾敏却必须得亲自各处走一趟,看一看他们这份银子出得值当不值当,尤其是那两个铺子,得好生合计合计该作什么生意。
贾敏遂与黛玉商量,“那三个小庄子也还罢了,横竖通共也不过几万银子,若是收益不好,大不了转手卖了便是,想来也蚀不了本钱,但那个大的却是非去看一看不可的。再者,那两个铺子也得好生看看,再合计合计用来作什么,庄子上的收益都慢,家里上下这么多人要开销,没个便宜的来钱处,只怕要打饥荒。所以我决定明后两日先坐了车去瞧过那两个铺子,大后日则坐了车去城外瞧那个大庄子,到时,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和照顾你妹妹的差使,就要落到你头上了……”
一语未了,已被黛玉出声打断:“我同了娘亲一块儿去,一来娘亲一个人去我放心不下,二来咱们娘儿倆遇事还可以有商有量。”
贾敏闻言,忙摆手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自然会带了丫头婆子并管事护院们去,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再者,留你妹妹一个人在家,我才真是放心不下,家里一应大小事务,也是离不得人,所以你还是不要去了,只安心待在家里罢。”
黛玉却是再四不依,“那两个铺子倒也罢了,好歹还在城里,那个庄子却在郊外,只怕没有三五日回不来,我和墨儿在家又岂能放心?况没个大人在家,我们姐儿两个心里也不踏实不是?……依我说,连日来咱们都呆在家里,那里都未去,也够闷的了,越性趁此机会,咱们娘儿三个都去城外逛一逛,散淡散淡去?”去城外散淡的主意不过是她一时神来,但她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好,以致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已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喜悦和激动。
许是被她的喜悦和激动所感染,贾敏也有几分意动起来,“你想去散淡散淡,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只那里地偏人稀,咱们又人生地不熟的,且此去还有正事要办,只怕不能尽兴。”
黛玉忙道:“此去自然是以正事为先。至于说玩耍,大可待正事都办完了,再找个当地人带着到处逛逛不就可以了,横竖那里也有宅子,何不明儿便先遣几个人过去洒扫收拾一番,咱们索性在那里多住上几日?”
好说歹说,到底说得贾敏松了口,“……也罢,大后日咱们娘儿三个便一块儿去散淡散淡罢。”因命唤了周嬷嬷来,细细交代起出门的一应事宜来。
此后两日,贾敏先后坐车去瞧过了那两个分别坐落于城西和城北的铺子,并初步决议将其一用来开茶铺,一则用来开古玩店,又命了宝良银良两个全权负责此事。
至第三日清晨起来,娘儿三个便各自换了轻便的衣衫,命周管家亲自领在护卫们跟着,又带了周嬷嬷等四人并墨玉的奶娘,并各自房里的丫头婆子们,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两千亩那个庄子唤作“刘家庄”,坐落在泰兴县,离京城有约莫百来里路程,饶是贾敏特意命了车夫加快速度,主仆一行三十来人抵达时,也已是傍晚时分了。
早有先遣过来的林府下人领着庄头等人接在了村口,远远的瞧得林府的车马到了,忙都就地拜了下去。
贾敏透过车窗见了,忙命周嬷嬷,“让他们都起来罢。”
周嬷嬷何等精明之人,如何不明白眼下正是为贾敏收揽人心的大好时机,因忙撩开车帘,站在车头向下说道:“太太让大家伙儿都不必拘礼,且先起来。”又命下面随行的婆子,“将后面车上带的肉和菜都卸下来,按人头均分与大家伙儿,算是太太给大家伙儿添菜了。”
庄上的人家,大多是那贫苦之人,一年辛苦耕作所得,不过聊以糊口罢了,若非逢年过节,谁家舍得买肉来吃,闻得周嬷嬷这话儿,谁不喜悦?忙都念了新东家好一通好,方欢天喜地的各自散了。
周嬷嬷又吩咐庄头,“这会子天色已晚,我们太太与姑娘也累了,只有明儿再请了庄头过来细问庄上的情况了。”
庄头忙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一路殷勤的引着马车到得宅子的大门口,方告辞去了。
余下周嬷嬷命周管家领着众护卫们都散了,只留了众丫头婆子们伺候后,方亲自撩开车帘,扶了贾敏娘儿三个下车,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幢坐落在半边山坳里的宅子,四周群山环绕,景色秀丽,屋旁还有一条小溪,空气十分的清新。
黛玉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倒是个好所在!”
贾敏亦点头:“看来咱们家那八万两倒是没有白花。”说着大家一块儿入内。
走了一程,一个极阔朗的院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但见其虽比不得京城林府那般雕梁画栋,富丽端雅,却也有山有水,有花有树,颇为齐整,贾敏与黛玉娘儿两个遂越发满意起来。
一时行至正房,早有善烹饪的下人们做了庄上一些新鲜菜蔬来摆上,娘儿们几个吃毕,愉悦的歇下,因着这里静谧,倒比在京城家里还要睡得踏实香甜。
次日起来,贾敏便命人传了庄头来,细问起庄上的家户人口并其他情况来,那庄头便一长一短的都告诉了贾敏,并自告奋勇带了周管家等人全庄走了一遍,又建议拔了那些柑橘,种其他作物的好。
周管家见庄头与自己的意见不谋而合,越发来了兴致,晚间回来便回贾敏‘那些个柑橘树都有年头了,再如何施肥亦及不上先时了,且柑橘成熟时间短,若不及时都斋了,便要坏在树下;一股脑儿都摘了罢,储存又是一个大问题,倒是拔了去,种其他作物的好。’
贾敏知道周管家自闻得她说要派自家的大小子来这里管事后,便本能的将此事当作了自己的事一般尽心来办,闻言自是不会拂他的意,都一一应了,又命人立时传他的大小子来这里执事。
如此忙活儿了三日,诸事便都已安排得差不多了。在此期间,黛玉带着墨玉每日里在丫头婆子们的护卫下庄里庄里的到处玩耍,直玩了个不亦乐乎,以致第五日上贾敏说要启程回京时,还舍不得回去。
但黛玉终非真正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理解贾敏的难处,不会一味的撒娇卖痴只想着顽,因反倒哄起还未尽兴的墨玉来。
于是次日一早,娘儿几个便坐了马车,被护院下人们簇拥着,踏上了回京的路。
回程路上,因着连日来或是忙正事,或是忙着顽耍,娘儿几个都有些累了,因此马车才启动了没多久,娘儿几个便都迷迷糊糊,大有朦胧之态了。
半睡半醒之间,黛玉忽然觉着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同时响起几声尖叫,下一秒,她已不受控制的被甩出马车之外,重重摔到了地上。所幸虽然看起来摔得很重,但她其实并不觉着痛,就是精神有些个恍惚,搞不清楚现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片刻,还是耳边响起的“太太”、“姑娘”之类乱乱的呼喊声,方稍稍让她清醒了几分。
就见她们母女三人乘坐的马车,已经整个翻倒在了地上,同车的贾敏并周嬷嬷几个亦都摔出了马车,万幸看起来都只是受了轻伤。
黛玉不由舒了一口长气。
但她的心还未及全然落下,瞬间便复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只因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她没有看见与她们同车的墨玉的身影!
心慌意乱之下,她猛地坐起,一把挣开自后面车上赶过来搀扶照顾她的雪雁春纤,便摇摇晃晃站起身,四下里张望起来。
然后她就赫然看见,墨玉小小的身子,正不受控制的以一条抛物线的形状,疾速掉进一旁的河水中,旋即便随着一阵水花声,消失在了水面上!
她只觉着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整个人亦似被定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