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云绯之后,便有随驾的妃嫔们陆陆续续打发人送东西来了,先是惠妃打发了人来,再是荣妃,然后是密嫔,最后连良妃宜妃都打发人送了赏赐来,惟独德妃始终“按兵不动”,胤禛因冷笑着与黛玉道:“平日里你倒想着维持面子情儿,可你看她呢?连面子情儿都懒得做,以后你也不必到她跟前儿去立规矩了,没的白累坏了自己,若是有人说嘴,你只管当没听见或是告诉我,我自会处理的。”
德妃的东西他自然不稀罕,相反她不送东西来他还很高兴,如此一来,不愁康熙不知道她平日里对他这个“儿子”是什么态度,何况,鬼才知道她送来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儿,又不好甩手扔了,如今她不送来,正中下怀。
不想第二日一大早,德妃便打发人送东西来了,送来的东西除过一些寻常的补品药材以外,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尊羊脂玉的送子观音。送东西来的不是别个,正是与黛玉已打过几次“交道”的安嬷嬷。
安嬷嬷待胤禛与黛玉谢了恩后,方赔笑着道:“娘娘昨儿个闻得福晋有喜之后,便大开箱笼,亲自找出了这尊送子观音,说是希望菩萨能保佑福晋平安诞下小阿哥,多多的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黛玉闻言,看了胤禛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作沉思状,知道这些内宅的事他不好过问,因淡淡一笑,向安嬷嬷道:“请嬷嬷回去后代我给娘娘谢恩,就说我近日身体有些不好,待明儿身上好些了,再亲自去给娘娘谢恩不迟。”命雪雁,“将前儿个得的贡缎拿两匹来,给嬷嬷拿回去做衣衫穿。”
雪雁忙答应着去了,很快捧了两匹分别为银红和靛蓝的绸缎出来,笑向安嬷嬷道:“让奴婢送嬷嬷出去罢。”
安嬷嬷却是连连摆手,赔笑道:“回福晋的话,才老奴临来时,娘娘便说过让老奴不必回去了,说是四爷同您年纪都轻,您这又是第一胎,只怕遇事没成算,因此让老奴留下来伺候福晋,还请福晋让雪雁姑娘与老奴收拾间帐子,老奴早些安顿好了,也好早些过来伺候福晋呀!”
黛玉未料到德妃闻得她有身孕后,竟然不是想方设法往胤禛身边儿塞女人,而是先塞了一个老嬷嬷来,不由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便忍不住暗自冷笑起来,德妃必定是知道要往胤禛身边塞女人难于登天,所以才退后求其次,塞了一个老嬷嬷来,横竖塞人来的目的都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能塞成功,塞个年轻的或是老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浅啜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正待开口回绝安嬷嬷,冷不防就闻得一旁胤禛先说道:“嬷嬷是伺候过娘娘的老人儿了,辛苦了一辈子,正是该享享清福的时候了,还是留在娘娘身边颐养天年罢。”命雪雁,“去取了前儿个娘娘赏与你福晋的白玉镯子来赏与安嬷嬷,再好生送出去,安嬷嬷可是伺候娘娘多年的老人儿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尔等切莫轻慢了!”
“奴婢遵命!”雪雁脆生生应了一声,上前冲安嬷嬷福了一福,笑得甜甜的道:“嬷嬷,让奴婢送您出去罢。”
才临来时,德妃曾再四吩咐过,无论胤禛同黛玉怎么说,她都必须得留下来,不然就不必回去了,因此这会子安嬷嬷见二人这个态度,禁不住暗自叫起苦来,她若真回去了,能有好果子吃吗?但胤禛冷若冰霜的脸子又实在太过瘆人,在他刀锋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她又实在没有勇气再坚持留下,没奈何,只得哭丧着一张脸,向夫妻两个行了个礼,同着雪雁出去了。
看着摇晃不定的帐帘,胤禛禁不住冷笑道:“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阿猫阿狗也妄想朝我这里塞,可真真是打错了主意!”
黛玉想着方才安嬷嬷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犹如调色盘似的,抿嘴笑道:“人家可是‘伺候过娘娘的老人儿呢’,多早晚变成阿猫阿狗了?”又揶揄他道,“她这样的阿猫阿狗不能往你这里塞,其他人,譬如锦绣啊良辰啊,就可以了?”那两个可是德妃身边最漂亮的宫女呢。
胤禛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酸味儿?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个小酸坛子,时时刻刻不忘喝醋,明儿当心别人说你犯了‘嫉妒’之条!”
“别人要说让别人说去,只要你不说不就行了?”黛玉笑道,一面暗想,有郭络罗.柳遥这个“大清第一妒妇”挡在头里,别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到她头上的!
到傍晚,就有胤禛安插在德妃身边的人悄悄儿送来消息,说德妃将安嬷嬷好一通骂,还摔了自己帐中不少东西,但因有胤祯求情,到底还是将安嬷嬷留在了身边儿。
第二日,德妃又使了另一名嬷嬷过来瞧黛玉,还命她:“你身子弱,如今好容易有了身孕,又是一胎双生,只怕身子吃不消,以后就不必过来伺候我了,横竖有你十三弟妹十四弟妹,还有一屋子的宫女嬷嬷呢!”
黛玉巴不得不去看德妃的嘴脸,闻言自是称愿,但仍作出一副孝顺媳妇的模样儿,说了一大通抱歉自责的话儿,又厚赏了来人们,方令好生送了她们出去。
自此便安心待在帐中将养身子,凡事能推则推,能不见的人则不见,只每日傍晚会在胤禛的陪同下,去周边的僻静角落散散步,以便于将来生产,倒也很可度日。
如此过了十数日,第二批南巡的人马抵达了木兰围场,其中包括密嫔生的三个儿子十五、十六、十八阿哥,之前因弟兄三个年纪还小,故康熙没有命他们伴驾,而是留了他们在京城读书。估计是架不住密嫔的枕边风,所以才会下旨又将他们都接了来的。
三位小阿哥的到来,让众伴驾的妃嫔们如临大敌,生恐密嫔将康熙所有的宠爱都夺了去,于是都忙着争奇斗艳,也忙着授意自己膝下的儿子儿媳们各种招数讨好康熙,一时间倒都顾不得理会黛玉“饱受康熙关注”的肚子了。
胤禛与黛玉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无比感谢起来得这般及时的三位小阿哥来。
三位小阿哥到来后的第三日傍晚,因胤禛有事出去了,黛玉遂命了若梨若桃跟着,依照惯例出去散步去了。
转了一圈儿,黛玉觉着有些累了,因说想回去了,若梨若桃忙一左一右扶了她,便要往回走去。
冷不防却从一块山石后面走出来一个小男孩儿,四五岁左右,粉雕玉琢般,可爱得不得了。黛玉觉得他有些眼熟,只当他是哪位皇子或是王公家的孩子,正想问他,他却忽然一扁嘴巴,哭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泫然欲泣的样子一样十分可爱。
许是因为即将作母亲了的缘故,黛玉只觉看着他的表情,心已软成了一滩水,因上前蹲到他面前,问道:“你告诉我,你阿玛是谁,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男孩儿抽抽噎噎的道:“我是十八阿哥,我同十五哥十六哥捉迷藏,谁知道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他们,我还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口齿较之寻常小男孩儿要伶俐得多,显然受过良好的教养。
十八阿哥?经他这么一说,黛玉方发现他的腰间赫然系着一条黄带子,只不过方才被繁复的衣襟遮住,她没有看见罢了。如今既已知道他的身份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好办多了,黛玉因放柔了声音与他道:“我是你四嫂,我带你回去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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