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天开始,不准对我大吼大叫,不准动不动就摔我的设计图,不准动不动就拿小印撒气,不准随时随地的使唤我,知道么?”我说着便背着她冲进了电梯。
她终于没有再回答,开始呼呼地睡熟了。
我哑然失笑,庆幸着她没有把她的口水再次往我那几百块一套的灰色西装上滴。可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似乎看到了那张纯净熟悉的脸,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想她而眼花了,想要再次确定时,电梯已经开始缓缓地上升了。
谢安妮的房间很乱,而且不是一般的乱,地板上、沙发上,甚至连茶几上都是衣服,某个角落可能还藏着内衣。她应该是抽烟的,虽然我从没在公司看她抽过,可是客厅里有烟灰缸,还有一包未抽完的香烟,那些烟的颜色就和她涂的深蓝色指甲液是同一种色调。
我扛着谢安妮并且尽量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踩到她的贴身物品,毕竟我是不想把自己往老虎嘴裏塞的,不敢保证她醒了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动来。她的卧室很大,但是只在中央摆放着一张很大很大的红色席梦思或者是其它某些我不知道牌子的床垫,占了整个空间。
把她往床上一扔,觉得自己好像是扔掉了一个包袱。
当我走到楼下时,才发现,那个白色的身影似乎已经早就站在那个角落里,她的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其它何种原因而在瑟瑟发抖,那些长头散落了下来摭住了她的表情,让我看不清她的脸。
“米离?”我试探性地唤她。
她没有抬头,但是似乎是在用手背努力地揉着眼眶。那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她总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用力地揉她的眼眶,直到它开始慢慢的红肿起来。用她的话说就是,如果什么都看不见了,安然也依然会帮她找到出路。
所以我知道是她。
可是我很惊愕她为什么会在谢安妮家楼下,她不是应该呆在公司楼下等我的吗?为什么会在这裏,她都看到了些什么,她又在联想些什么……
“米离,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裏?”我走到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早已变得红肿不堪,似乎满腹委屈。
那一刻,所有想要询问的话都变得微乎其微,因为我的心确确实实地疼痛着。
“我只是送谢安妮回家,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你要相信我,谁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那个叫米离的不能不相信我。”我把她紧紧地拥进怀中,觉得好愧疚。
她怔怔地望着我,伸出她那白皙纤细的五指拂上我的脸,我觉得她的脸好苍白,苍白的就像一张没有一丝墨迹的白纸。。
她喃喃地念着:“你来了,来了就好……。”
她那种迷离的眼睛,矇着一层淡淡水雾的眼睛都扎得我的心好疼,我想我到底在对米离做什么,为什么总是要让她这么担心,为什么总是要让她难受。
“对不起!”我低低的说。
她把她的头往我怀里蹭,平静的说:“让我靠会儿,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我探出手去抚摸着她的头,血腥味却突然扑入鼻中,手中似乎沾上了粘稠的红色液体,那些鲜红的液体沁湿了她后背的大半部分白色洋装,红得炫目,像一朵朵骄傲盛开的红色蔓陀罗,似乎还在冲我狰狞地笑着……
我的手颤抖着,惊惶失措的说:“米离,你怎么了?米离!”
她说只是碎玻璃扎进后脑了。
我呆愣了三秒,然后抱着米离飞一般地往医院冲去,可是怀中的米离还是那样乖巧的笑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仿佛一切都让她很安心。耳畔掠过风的呼啸声,天空似乎连一颗星星也没有,道路上急驰而过的车像老旧的电影片段,与米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飞速掠过我的脑海。
那一刻,我终于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