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在一片迷雾中若隐若现，正对我微笑。”

脑海中有蒸腾而起莫名的迷惘，和淡淡的不安。

这个瞬间，他忘却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却只是在想——“他”，究竟是谁？

夏绘溪注视张照片很久，然后把宣传册还给老师：“我看过了。”

这个吻并不像以前那么温存，很强势，又似乎有些无奈。他将心肺间残存的空气消磨殆尽，又的渡给微薄而欲罢不能的新鲜希望。时光亦不知错乱多久，夏绘溪推不开他，又提心吊胆的听着脚步声，只能无力的抓住他的肩。

从种种方面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地方。

不是每个人都会去看自己主持过那个节目，可是至少绝大多数人会去公交车站等车。就在午后，路过南大门口的公交车站的时候，她异常惊恐的发现，连那里也已经换成张崭新而巨大的宣传照片。

有时候她反思一下，自己的抵触心理，是不是太过矫情？就自己的脸面形象金贵？到底，不也只是个普通的志愿者么？

“我找找……昨天有人给我送几份过来。哎，小夏，怎么没给你呢？你也在上面啊！”说着找了一册给，“你自己翻翻看，我看了都羡慕啊。怎么就没人找我去拍呢？大概是嫌老。”说着自己倒哈哈笑起来。

是她的最爱。小店有些远，需要穿过校园去后边的小街。其实不算很近，夏绘溪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知道爱吃个？跑去买太麻烦……”

夏绘溪穿过走廊的时候，声控的廊灯依次打开，仿佛是清凌凌的白雾，又仿佛是白色的花朵盏盏的在脚下绽开。她走得又急又快，鞋跟声音清脆，在狭长的空间里回荡着，就像是寺庙里悠长的钟鼓鸣声。

立刻有人说：“夏老师，他才是每期都看。不过自从你不当嘉宾，他就没看过。”

是上一次参加的活动，自己和那个叫刘媛媛的小孩在一起。因为角度好，根本没有察觉到有摄像师在，两个人的表情都是自然，又都在笑——一大一小的两人，拍到了侧脸，眼神分外的明澈，像是一汪温绵的泉水，折了窗外的阳光，泠泠闪烁。而视线可及的地方，有株常春藤，蔓蔓缠绕在墙壁侧，虽是寒冬，却依然绿意盎然，生机跃跃，如流水般泻开，是这张图片最好的注脚。

夏绘溪拍拍手的粉笔灰，继续：“是这样的，南大马上承办的心理学研讨会知道吧？我们在招募工作人员，你有没有兴趣？可能是要到放假之后才工作才能结束，如果期末复习没有问题的话， 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长发落下的时候，似乎蓬的一声，有浅浅的声响落在夏绘溪仅剩无几的理智上。她一惊，用背抵着墙，用力的推开他：“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开头写日期，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像是日记。

学生已经跑开，夏绘溪拉拉苏如昊的衣袖：“走吧。”

他并没有详细的说是什么意外，可是言谈间看得出，相当的可惜。

是她的梦，她的潜意识。

他们都不喜欢坐电梯，倒是喜欢慢慢的走下去。楼道弯弯折折，十分清静。彼此的话语盘旋往下，又带着清浅的质感，顺着空间折射回来，再撞进耳膜，有种不真切的清晰。

“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不要扎起来。”他简单的说，顶上那盏声控灯啪的跳开，满地银辉，“不要看起来么独立……和我在一起，不用这么辛苦……”

在前边，还有三位学者的报告，她是下午的最一位。最后上台的时候，叫人意外的，却有闪光灯亮亮。有保安跑过来：“这裏不许拍照，先生，你的与会证件呢？”

自从那次和裴越泽谈过后，也不知道他吩咐过什么没有，再向节目组提出辞职的意象后，很快就顺利收到确认回复。

笔迹缭乱，又因为是铅笔写的，痕迹也不算浓。

她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轻举妄动，腾出手去整理头发。

夏绘溪不安的挣挣：“不要这样，这裏人多。”

夏绘溪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撑在额角，低声：“别看，都不好意思了。”

车子径驶向文科大楼，在车库里停好，下车前，他又特意问句：“准备好了？”

那张着重宣传的图片，似乎也只是“无意”间挑选出来的。

有人在点头，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肯定的点头：“不错，真人比较漂亮。而且地铁里的那张也挺显眼。”

课程已经进行到末章综述的部分，学生到课率比以往都要高，人人竖起耳朵，指望着老师可以给出半关于考试的暗示。她的课也不例外。为减轻学生的负担，略略的划定些范围。下课时间，她把于柯喊过来，问：“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他好整以暇的替她理了理头发，又轻轻吻她的脸颊，似乎有些随意的敷衍：“不会。”

苏如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侧，手指触到发带，微一沉吟，轻轻用力，又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散开。

原来和感情相比，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东西，都会显得样乏味和无趣。

出会场，苏如昊在楼梯口等。

于柯的脚步停下来，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有些羞涩，又似乎是高兴，踌躇会儿，才慢慢的：“夏老师，谢谢。”

没料到老师会问自己个，她愣了愣，回答：“还没确定。年前可能要做个学生的家教，不会立刻回去。”

穿黑色的套装，头发在后边绾成个发髻，从背影上看，干练而不失婉约。苏如昊怔之后，很快的追上，又将手环上她的肩膀，的扣紧，几乎将半抱住，暖得不可思议。

他英俊的眉眼熠熠生辉，微笑起来，淡淡的替重复遍：“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

目光慢慢的移回，苏如昊掌心的那张纸已经被揉成一团。他重又打开。编号十七——他藉着车子顶部那盏小小的灯光，字句的读完，嘴角含义莫名的微笑渐渐淡去，似是遥远的勾意，又似是极冷静而残酷的思考，最后将那张纸摊平，仔细的叠好，放进口袋里。

有学生从门外进来听到句话，笑着插话进来：“夏老师，你不做真可惜，我们每期都追着看的，真的。”

彭教授喊住，笑容满面：“哦，你看过你们心理援助组织的宣传册没有？拍得很好啊，我们学院的風采全都展示出来嘛。”

不过夏绘溪没有笑，她一张张的翻着，眉头愈锁愈深。

苏如昊正侧身和旁人话，隔那么远，却看得见他清爽的鬓角和微带弧度的唇角。片刻之后，他转过头，随众人起鼓掌。不经意的眨眨眼睛，似是赞赏和鼓励，专注的目光仿佛银色的小小箭矢，嗖的就落进夏绘溪心底，箭尾还带着轻颤，的荡起微波。

夏绘溪摇摇头：“不是。那些是做心理咨询的案例分析。”她看看时间，走向教学楼方向，“我先走，快上课。”

她似乎已经忘之前的话题，回报个微笑。

“不，你不知道的。拿奖学金和自己挣的钱，是不样的。”夏绘溪顺口就，“有时候，看到她，会想起自己。”

自己忙着学术论坛的事，几乎足不出校，原来地么快就换新颜。夏绘溪捂起脸，语气有些哀怨：“那怎么办？公交车也不能坐，连地铁站都进不去。”

彭教授想想，：“其实对这个实验也觉得很遗憾。当时的想法是成立个类似西方的互助心理组织。这样的做法在国内还很少。但是过程到半，除去效果不理想外，实在也是出了意外。赞助方取消经费支持，项目就这么流产了。”

显然，宣传册的编辑也认为张效果很好，于是不遗余力的将这张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照片里的自己，熟悉而陌生，因为被放大数倍，连睫毛尾稍的微卷弧度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是在苏如昊的车子里看到，时间惊愕的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偏过头看看他，声音有些断续：“帮我确认一下，没看错吧？”

小小的阵骚动过后，她定定神，开始自己的论述。其实上台，开口，对于时间的流逝就毫无概念。等到最后句“的报告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出口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台下听众的反应。

虽然夏绘溪态度坚决的拒绝当初形象代言的邀请，可是现在组图片中，不仅有她，也有学生。每个志愿者的介绍都有短短的句话，比如：xxx，南大应用心理学大三学生。而自己的名字边，则写着：夏绘溪，xx节目嘉宾主持，南大心理系讲师，在读博士。除头衔略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已经不算早，苏如昊从浴室出来，又打开衣柜找T恤。之前的那套衣服就随便的堆在自己的衣服上边，折得不好，想象得出那是如何的羞涩和慌乱。苏如昊的手指触到那套衣服的时候，心底忽然觉得柔软，他将那套衣服拿出来，铺在床上，仔细的又叠一遍，正要放进去的时候，一张小小的纸片飘然落下来，仿佛是洁白的花瓣从骨朵上脱落，慢悠悠的弧线在自己眼前的展开。

苏如昊送她到楼下，看着她上楼。夏绘溪走出几步，又在车前的暖黄色的灯光中对着他挥了挥手，才跑开了。其实色很晚，又隔了些距离，他嘴角柔和的微笑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她捕捉到，可是他耐心的保持着那样温和的笑容，直到视线中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后稀薄而不可见。

“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我才真是倒霉……”夏绘溪吃完最后口，将食品袋收拾下，“我去扔掉，你再坐会儿。”

他仔细的读上边的第一行字，十分的认真，娟秀的字迹一个个的落在眼里，片刻之后就判断样的描述只可能是以日记方式保存的一种记录。

听见自己喃喃的：“不辛苦……嗯，认识你，真的觉得不辛苦。”

快进教室的时候，裴越泽的助理打电话过来：“夏小姐，裴先生这段时间去国外，咨询就暂时取消，没有问题吧？”

就在样勉强的说服自己之后，让夏绘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活动的宣传力度，却比自己想象得大得多。

南大心理系主办的心理月活动的中，最引人注意的国际学术论坛是在两前开始的。而今轮到夏绘溪做会上的论文报告。其实只是常规的学术讨论，论文是主办方审阅过的，仅供内部参考讨论，小小的报告厅，坐着各地赶来的学者和心理系的学生。

他却将的手轻轻拿开，指腹极轻柔的摩挲，慢慢的：“那次是我不好……”

“夏老师，你的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