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敦、石敬两人分别从左右而去,为达夹击的效果,自然都是攻击对方所不能不救之处。而且两人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是经过计算的,要江衡能救这边,就顾不了那边。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皇甫恭只见江衡一剑划去,霎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一剑九出,布成剑网,同时罩住石家兄弟俩。
“小心了……”
皇甫恭出言提醒,一言未了,但听得石敦、石敬同时哇哇大叫,一阵手忙脚乱,手上的狼牙棒、流星锤,好似有千斤重一样,不但完全施展不开,似乎还碍手碍脚,不断地困绕着两人的反攻。
不过皇甫恭立刻瞧出事实并非如此,要不是两人的兵器够大够重的话,身上说不定早就给江衡刺出几个窟窿了。
“这是什么法术?”
皇甫恭对于完全不能感应到江衡的法力而觉得困惑,以致于他想先在一旁侦探对方虚实的计划也因此落空。
眼前的战况甚至让他不能再旁观下去了。道法世界并非武林世界,以众凌寡,倚多胜少的情况屡见不鲜,大家亦不以为耻,所以皇甫恭见情况不对,立刻从旁围上。
那江衡以一敌三,非但游刃有余,丝毫不露败相,手中长剑的威力,更是一招强过一招。使到后来,过去的感觉仿佛一下子都回到了他身上。在那一瞬间,江衡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
那年他在岳家口管了一档闲事,无意间坏了桐柏派的买卖。回程路经武胜关时,桐柏派的人为了报复,设下杀手在山腰边上发动伏击。当时他一个人对十七个人,先是从一开始的且战且走,到后来一个人追五个人,一直追到桐柏山下,最后才在对方援手来到之前,将剩下的五人一一杀却。
那一战共历时四天三夜,一百二十余里路,十七个人无一走脱。
江衡一战成名,却先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养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避风头。毕竟自己一剑挑了桐柏派十七名高手,不但桐柏派要找他晦气,就是其他不服气的人,也想找他较量。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伤势未愈之前,还是躲躲为妥。
江衡回想起当时遮遮掩掩的日子,至今记忆犹新。尤其是复出之后,他在三年之间,一共让三十三个前来复仇或挑战的人非死即伤,就算能自己走回去的,也是个个灰头土脸,这才终于奠定了他在武林中的地位。
而现在,眼前四周的环境景物与武胜关颇有类似之处,更激发了他力拼奋战的斗志。只是面对的敌人不只当年之数,当然自己也已非当年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
一幕幕的往事,像过眼云烟般飘过江衡的脑海,亦在同时,他出手也几乎已经到了毫不考虑的地步。忽然间,只听得“当”地一声巨响,石敦的狼牙棒与石敬的流星锤忽然撞在一起,两人身子一震,都往后退了一步。
这点时机瞧在江衡眼中是多大的破绽啊!几乎是同时,两人叫了一声,兵器落地,手腕上都是鲜血。
皇甫恭大惊,连忙上前掩护。但在上吃了江衡几剑后,那种拿捏不住的不确定感又袭上心头。不论自己持什么咒,结什么印,江衡剑上的威力始终如一,根本不受影响。这种力不从心,莫可奈何的无力感,还是皇甫恭自修习法术以来,第一次有过。
“这……这是妖法!”
皇甫恭越打越惊,信心全无,一路挨打。一旁劳山兄弟见状,赶紧撇下元真,分力来救。
那江衡一剑击退三敌,正想试试能否破劳山的黑网阵,这群人这下不请自来,正中下怀。当即深吸一口气,运转真气,剑光一收,左掌瞬间拍出。来者不知他掌上与剑一般厉害,就是往他左侧围上,啪啪几声,有两人当场应声倒地。余下四人,黑网一罩,已将江衡笼住。
原来上前那两人的举动虽然有些轻率,却是诱敌之计。两人本想江衡没那么容易上当,所以放胆为之。没想到江衡成竹在胸,将计就计,决定正面接受冲击,于是两人诱敌成功,却也首当其冲。
其余人见江衡冒着被黑网罩顶的危险,也要伤害自己兄弟,又惊又怒之余,下手自不容情。左右掩护,交叉合围,网影到处,果然将他一把罩住。可是还来不及高兴呢,“哗”地一声,江衡的身子已从网中透了出来。
姬宝光的奇光幻影术尚且不能作用在江衡身上,更何况这些小小的黑网。劳山兄弟一连试了几次,虽有不气馁的意志,老天爷却有意捉弄似的,怎么也制不了江衡。
劳山兄弟的五张网倒有三张转过来围他,结果两头落头,另一边两张网困不住元真,忽地火光大盛,只见两三个人全身冒着火舌,四处哀嚎逃窜。皇甫恭与石家、劳山兄弟严密的铁三角组合,一下子分崩瓦解。
此消彼长,局势登时改观。只见江衡一剑就可以打皇甫恭、石家兄弟,外带劳山众人。那元真也不是省油的灯,手脚一得舒展,到处趁隙火攻。众人腹背受敌,叫苦连天。
不久便听到“哎呀!”“哇!”“可恶!”叫骂唉叫声不断,劳山兄弟一个个歪的歪,倒的倒。石家兄弟俩本来就受了伤,沉重的兵器反而成了他们的负担,紧接着劳山兄弟之后,给元真一把火烧着,狼狈受制。
江衡一剑架在皇甫恭脖子上,说道:“快把人给我放了!”
皇甫恭为人倒也硬气,虽然是败军之将,却仍以不卑不亢地语气说道:“如果您真的是四皇子,就不该跟灭度主的人在一起。要是您信得过我,我们这就一起抓着孤竹君子还有元真回去。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将知道四皇子不只是个传说。”
江衡腕上用力,剑尖划破了他一点肌肤,道:“我信不过你!”
皇甫恭双手拉住衣领用力一扯,凛然道:“好!那么便请四皇子挖出我的心,然后领着我的众位兄弟们,押着灭度主的手下回去。”
众人闻言大惊,神智还清楚的便纷纷大叫:“将军千万不可!”步莲也跟着大叫道:“四爷!不要哇!”
江衡见状,亦颇动容,说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先把人给放了!”
皇甫恭无奈,吩咐劳山兄弟解开步莲身上的束缚,自己则念咒,解开铜鼎封印。
铜鼎掀开,孤竹君子窜了出来,一脸尴尬。知道自己为江衡所救,尴尬之余,又多了些讶异与忌惮。
江衡又吩咐道:“把山洞打开。”
皇甫恭知道山洞这一开,自己不打紧,忠心跟着自己的这一班人,可就有死无生了。正自犹豫,江衡仿佛看穿他的心事,说道:“你自管将洞口打开,我保证你手下可以安全离去。”
到了这个地步,皇甫恭也只有选择信任他的话,让石家兄弟把洞口的封印解除了。
伏风窜了出来,后头多了两个人。这两人江衡见过的,便是当日与毛寿一起攻击他的阎中和札隆。
洞外情况丕变,搞得气愤的伏风无处发泄,是一头雾水。
“啊,毛寿的鼎在这儿呢,但他人呢?”
阎中与他情同手足,知道他这回出任务即将归来,特地在这附近等他,准备接风,没想到却只接到了伏风。这会儿见到外头一团乱,毛寿的鼎扔倒在一边,知道出了事了。
江衡再向皇甫恭要人,皇甫恭这一注只能全押在江衡身上了,于是又让人把一身血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毛寿给拖出来。
阎中大怒,上前要去揍皇甫恭,伏风一旁拉住。
“好,现在叫你的兄弟们退出去……”
皇甫恭一愣。
江衡道:“我说,叫你的手下们快快离开此地。”
此言一出,两方都大叫:“不可!”皇甫恭这方是不愿意丢下皇甫恭,独自逃生;孤竹君子这一边则是不愿意把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皇甫恭,白白放走。
江衡将脸一抬,冷眼瞧着孤竹君子。
说到底,孤竹君子乃是为他所救,伏风等人在洞里不明白,元真在一旁可是知道的。所以江衡这一眼的意思,实在再清楚不过:“这局面是我稳下来的,甚至你和毛寿、元真都是我救的,要是没有我,还轮得到你们在旁边说这些风凉话吗?”
要是能就这么还给江衡一个人情,对孤竹君子来说,可是相当合算的。
“算了吧……”孤竹君子道:“就让他们走。”
伏风道:“大哥,这……”但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将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而在出言驱赶众人离开的同时,还不忘威逼恐吓一番。阎中、札隆还有不服,也都给他一一挡下。
石敦、石敬相互搀扶而起,本还不欲就此离开,只因皇甫恭不断催促,也只好领着劳山兄弟离去。只是两人心中暗下决心,待找到援手,就要杀将回来。
二、三十个人陆续离开树林,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皇甫恭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萎顿坐在地上,就等着看江衡怎么处置他。
孤竹君子让阎中与札隆先送毛寿回去,然后与江衡说道:“普恒皇子,这帮人打伤我教弟子,还破坏我教的地方,刚刚走的那批人,乃是些小喽罗,放就放了,我不看在眼里。但这个皇甫恭可是个角色,虽说人是你抓的,但若也要让他走,可得先过我这一关。”
江衡道:“我手无寸功,孑然一身,来投靠贵教教主,本就问心有愧。既然孤竹兄这般看重这人,那么他就算是我献给贵教的第一份礼物,以表心迹。”皇甫恭听了心中一惊。他惊的倒不是自己被当成礼物的事,而是江衡说了“投靠”两个字。
“哦?”孤竹君子看了元真一眼,说道:“如此,便请皇子移步。”
江衡将皇甫恭交给元真,招了步莲一起前行。两人至此,已由半个被挟持者,转变成神鹿教的客人。孤竹君子与伏风看待两人的眼光,亦有所不同,最少不再像先前那样紧迫盯人,如同看着囚犯一样。
而元真缴了皇甫恭的械之后,仿佛也跟着扬眉吐气了,神气活现地走在行伍之前。只是孤竹君子不必借由其他的事迹旁衬,就是一派趾高气昂的神气,就算刚才才被鼎困住,对他也没有丝毫影响;因此面对元真这种半公然的耀武扬威,根本是视而不见。
众人鱼贯进入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