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事真多。我在心裏抱怨一声,坐在了书桌前的凳子上:“你怎么上我家来了?”

“谁乐意来啊,要不是我妈……”顾跃嘟嘟囔囔,但我还是听清了,大概是他妈强行让他来的吧。

“我来找你,就是,就是……我想说……”

“什么?”看着他那副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样子,我不禁憋得慌,“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还有没有水?一杯哪够我解渴!”

我没好气地踹了一脚桌子,示意他热水瓶的位置:“就在那儿,你自己倒吧!”

我这个主人随便,他这个客人还就真不讲客气了,“咕咚咕咚”又是一杯水下了肚。但我算是看出来了,顾跃在紧张。

“行了,别喝水了,有什么说什么吧!”我拦下他第三次倒水的举动。

顾跃抬起头,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看着我。其实他不是那么煞气逼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沟通的吧。

只是一瞬,他就脸红了。他别扭地把头转向门口,望着门外的木栏杆,又看了看我堆满了书本的书桌,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释然又带着羞赧地说:“那什么……我妈要我跟你说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说得含糊,不仔细听还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瞧了瞧他那红红的耳垂,说:“你说什么?听不清!”

顾跃白了我一样,赌气似的说:“我妈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哦,你妈让你说啊。”我若有所思地答道。

“还有谢谢。”也许是说顺了,顾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

看着他那张绷得僵硬生怕我会让他难堪的脸,我心裏一动,不为别的,就是有些心虚。我是想把刘素兰赶走,但我没有想到这会让顾跃和刘素兰在办公室变成那样……

“喀喀。”我有些羞赧,便也别过了头,“哦,其实,我也做得不对……”

“媛媛!快下来帮我收摊!”爸的大喊从仓库口传来,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刚刚还有些微妙的气氛,现在变得有些奇怪。

“媛媛,听到了没有!快点下来!”

爸的催促声变得焦急,我站了起来:“你没事了吧?没事就走吧,我要下去帮我爸收摊了!”

不知道哪句话又踩中雷区,顾跃猛地站起来:“这就走!”他立马变成那副老大的状态。

我也不搭理他,就先往外走,站在门外等他出来:“快点。”

“还把客人往外赶……”

顾跃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觉得我没礼貌把人赶走吧。我苦笑,但也不解释,我们家在菜市场后边,旁边就是劳务市场,这个仓库房里什么人都有,进进出出不锁门等于把财物送给别人。

顾跃“咚咚咚”地往前走,把木楼板踩得震天响。另外两间房子里有人,大骂一声:“有病啊,轻点走!”

顾跃转过身,也许准备骂回去。我赶忙上前对着那户人家的窗户说:“对不起,刘婶,对不起。”

顾跃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亮亮的,带着不可思议的歉意。但转瞬间他意识到这表情被我发现,立马送给我一个白眼。

我回赠他一个白眼,推他往前走。过道窄,加上过道旁堆着杂物,压根不能同时让两个人通过。

楼梯间是完全没有光的,漆黑一片,我伸手去拽灯绳,扯了但没亮:“灯坏了,就这么走吧。别踩最后一阶,第二段别踩最后三阶。”

回应我的是“噌”一声响和打火机的火光。顾跃举着打火机侧身看着我:“你们这儿跟玩大冒险一样,你闭着眼睛都能走对吧?”

我讶异他的语气,我不明白男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但如果今天来的是女生,大概一早就抱怨连天,放肆嘲讽,回到学校只怕还会把我们的状况做实况转播。为什么顾跃却什么都没表示呢?

从楼梯下来,也就不会被顾跃堵在身后了。我快步越过他,穿过漆黑的小道。顾跃说的没错,即使没有光我也不会走错、不会摔倒。我已经走了太多遍了。

到了门口,爸二话不说就把一个大木箱子往我手上放,还试图往上边搁一个打气筒。我向后仰了仰,分散力量,然后看着爸说:“是你告诉顾跃我们家住哪儿的?”

爸手里忙活着,头也不回地说:“也不是多大事,人家给你道个歉也就算了。”

我不想搭理他了。如果不是那天看见爸闯进办公室那副着急的样子,我会以为我爸是个毫不在乎女儿、随随便便就妥协的老好人。我转身往里走,就看见了举着打火机慢慢悠悠从黑色巷子里走出来的顾跃。我不打算寒暄,也不打算挽留,那种“就走啊,还早呢,再喝杯茶”之类的场面话,我不会说,也不适合同顾跃说。

顾跃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堵住了我的去路。过了两三秒,我手臂上一轻,大木箱子被顾跃接过去了。

顾跃示意我:“你来照亮。”

我犹豫,没有伸手。

“你怎么这么磨叽!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了吧?”顾跃说完,把打火机搁我手里,也不管我有没有拿住就转身走,边走边喊,“快点,我一没夜视的能力,二没你熟悉路,要是摔了,砸坏的可是你们家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但被顾跃这些奇怪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我试图理清这“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仅仅是被妈妈逼着来道歉的顾跃,明明看不惯我,明明不情愿,为什么没有对我的家境表露任何鄙夷?这不正是打击我的好时候吗?也许是每个人教养不同,但只是别扭、尴尬、不情愿地道个歉而已,说完就可以走了,他为什么会想着帮我收摊呢?

回想着刚刚顾跃上上下下,扛了好几次大箱子,最后礼貌道别的样子,我心裏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顾跃,乐于助人,文明礼貌?我晃了晃脑袋,把这几个词从脑袋里驱离,想不通还是不想了吧。

爸在走廊做饭,油烟大得很,因此门窗都关上了,只听得见他在外面嗡嗡地喊:“媛媛,家里没盐了,你去买两袋。”

“哦。”我应了一声,浑浑噩噩地拿起钱包就往外走。

买两袋盐是不需要拿钱包的,拿五块钱就好,但我不知怎么拿了钱包;买两袋盐在前面菜市场就可以了,我却鬼使神差般跑到了超市。看着离我五米远的超市,想想反正便宜两毛钱,来了就来了吧。

小超市裏面围着好几个看热闹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裏面传出来。

“老板,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家的小孩怎么会偷你这裏的东西。其实钱没少给他,估计都拿去上网了!唉,是我没教好,真对不起。”

看来是妈妈在给惹了祸的儿子求情。看这裏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状况,我一点也不想往人多的地方掺和。

“哼!明明是你偷的,你居然诬陷我?我亲眼看见你偷的!”

“嗡嗡”的声音穿过人墙,抵达我的耳朵。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像顾跃的?我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哎哟,这小孩子,还说偷东西的是他妈妈,真是无药可救。”

“滚!她不是我妈!”

群众纷纷帮腔,说这小孩没教养。

那女人的声音又出现了:“真是对不起,我是他继母,我也想管,但是也要我管得动,打了,人家说我是后娘;没打,又说我不管教……我们家老顾也是拿他没办法……”

舆论导向已经一边倒了,围观的人纷纷认为是继母难当,是这个小孩太没教养,就应该狠狠收拾。

我算是听出来了,裏面的人就是顾跃。顾跃一直在人群里大声辩解,说东西是那个女人偷的,但周围的人都不相信他。

顾跃会偷东西?他根本不缺钱。我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的钱包,突然,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我拨开人群,往里头走。顾跃、老板,还有一个大冬天穿着薄丝|袜、包臀裙,拿着iPhone 6的女人被围在中心。

“顾跃,我找了你好久了,你刚刚找我爸配钥匙的时候,把钱包落在我爸摊子上了。”我装模作样地把钱包递给顾跃,强行塞到他手里,又转头对那个老板说:“老板,你大概是弄错了,顾跃不是偷东西,他只是没发现自己钱包落了。”

老板脸色好看了些,手一挥:“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也不是多贵的东西,就一支牙刷、两盒糖,这偷了有什么用。”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偷的,是……”顾跃眉头皱得紧紧的,就是不肯轻易算了。

我一巴掌拍下他就快戳到女人鼻子的手:“当然不是偷,不过是发现自己没带钱,不好意思结账,想放回去罢了。”

“我都说了……”顾跃一脸怒气地瞪着我,似乎一定要让那个女人承认是她偷的。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脑子一根筋,那个女人开口说话了。

“小姑娘,你就不要帮顾跃掩饰了。顾跃是什么样的人,我当妈的还不知道吗?他啊,就是手欠。在家里就经常动他爸爸的钱。唉,也是前世债,有了一个这样的小孩。”女人拨弄着耳边那个金光闪闪的耳坠,一脸诚恳地对老板说,“老板,我明白你是想给小孩子一个机会,但我保证,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发生,真的,你就把他送到派出所去吧。我和老顾管不住,总要让人管管,不然他不知道走正路……”

听完这话,我有些奇怪了。就算是后妈,也没这样帮小孩“赔礼道歉”的吧?听周围人的议论,并没有证据指出东西是顾跃偷的。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她就这样上赶着赔礼道歉,三人成虎,街坊邻居以讹传讹,就算顾跃不是小偷以后也会被人当成小偷。这样说的人多了,只怕顾跃他爸都不会信他。而眼前这个女人呢?却只会被街坊邻居认为是一个想管又管不了的继母,谁也不会怪罪她。

“你别孩子来孩子去的了,阿姨。”我歪了歪脖子,如果我不认识刘素兰,只怕要以为眼前这个女人给顾跃当了十几年妈了,“你这样子也就二十七八吧?你能生出顾跃这样十七八的孩子,那你也是够拼的啊!”

也不知那女人是真的听不明白还是装的,她捋了捋头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虽不是他亲妈,但我也算是看着顾跃长大的,五年前我和老顾谈恋爱的时候,老顾就说让我把顾跃当亲儿子管……”

女人精致的衣着、脸上的妆容和昂贵的金饰与粗鄙邋遢的刘素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却比刘素兰看起来恶心多了。我笑了笑,道:“五年继母?我还真没见过上赶着当人家继母的!”

“五年?五年前你就和我爸谈恋爱?”顾跃突然僵住了,他声音低沉,像是要捕捉什么东西。

女人毫不在乎地回答:“怎么不是五年,和盛百货五年前开张的时候,老顾还陪我去买过项链呢!”

顾跃勃然大怒:“我爸妈才离婚四年!离婚四年,你就跟我爸谈了五年恋爱?还亲儿子?你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小三!”

女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扯着大红唇吼道:“说什么呢你?说谁小三啊!我记错了,记错了不行吗?”

周围的议论声变得有些不屑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顾跃拿钱把东西买下。

顾跃捏着钱包,一直不肯拿钱给老板,我催他,他瞪着眼睛怒火高涨:“不是我偷的,我也没想要买下来,我为什么要这么息事宁人付钱了事?明明就是她偷的,她想栽赃给我……”

我身高不够,堵不住顾跃那张嘴,只能朝他的小腿猛踢了一脚:“你看见她偷了?瞎嚷嚷什么,什么栽赃,你懂什么啊!付钱走人,赶紧的!”

比起顾跃偷牙刷,我还是隐隐约约相信顾跃说的是真的。但现在并不是较真的时候。

“顾跃,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女人痛心疾首的表情又挂在了脸上,好像顾跃是她亲儿子,“你偷东西也就算了,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帮你打掩护,我也不想说,但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脏水泼到阿姨头上呢?”

顾跃瞳孔剧烈收缩,骂人的话脱口而出,我听着旁边人的抽气声和指责声,心裏暗道不妙。

女人可不管顾跃是不是在骂她全家,一个劲地想求得周围人的认同:“我们家老顾总是觉得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但是,顾跃,你偷东西我可以当你是好玩;你诬陷我,那就不是好玩的问题了,是品质的问题……”

我听了这话已经怒不可遏了,“品质问题”,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人说你人品有问题,这无异于给这个人的德行打上一个叉。我越发怀疑这个女人了,脑海里闪过电视里后妈为了争夺家产耍尽心机让父子离心的画面。

我松开了钳制住顾跃的手,往前一步走到女人跟前:“你到底什么居心?三番五次硬把‘偷东西’往顾跃头上按,你是巴不得让所有人以为顾跃偷东西吧?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心狠手辣把继子送进派出所,你是不是怕顾跃跟你争家产?”

“什么,什么家产!我用得着耍这种手段吗?你滚开,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听到我说争家产,女人的瞳孔猛烈收缩,不由自主地挪开与我对视的目光。

我心裏一震,我竟然蒙对了?

“家事,你跟顾跃算哪个家事?别当我不知道你那点歹毒心思,不就是图谋家产,想把顾跃赶出去吗?”我又逼近一步,周遭的议论声已经发生了改变。

女人越来越愤怒了,嘴裏骂骂咧咧:“我用得着图谋家产吗?你,你胡说……”

女人扬手就想扇我一巴掌。

我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拿手一挡。一个拳头大的小圆盒子呈抛物线甩出去,落到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又骨碌碌转了几圈,最终落到超市门口。

气氛陡然变了,看热闹的人以一种窥探、八卦、鄙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女人。

顾跃口气很冲地对老板说:“我早跟你说了是她偷的,你还不信。那盒糖是从她袖子里飞出来的,这还不是偷?”

老板脸色青了,看着女人:“你……你才是偷东西的?”

我没想到会有如此神奇的转折,憋着笑对老板说:“老板,真对不起,顾跃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偷你的东西。其实钱没少给她,但估计都拿去上网了!唉,这也是家里没教好,真对不起。”

顾跃俯视着老板和女人,老板此刻已经石化了,顾跃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老板,我明白你是想给她个机会,但我保证,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发生,真的,你就把她送到派出所去吧。我们家是管不了了,总要让人管管,她的路已经歪得不成样了……”

舆论风向又转变了,人们开始小声议论女人偷东西和她栽赃顾跃的意图。

“不……不是我,这不是偷,几块钱的东西,谁会想偷几块钱的东西,我又不是没钱付账。”女人磕磕巴巴地辩解,但周围人已经在哄笑了。

“其实我觉得,几块钱的东西,以阿姨你的购买力肯定是用不着偷的。”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跃狠狠地瞪着我,像是在说你居然敢帮她。

“对对对,我用得着偷吗,我这不是偷,我就是……”

我衝着瞪着我的顾跃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说:“你其实只是为了满足心裏的欲望或者虚荣心而去偷东西,你这种情况很像医学上说的偷窃癖,所以,阿姨,你是有精神病吗?”

“我没病,没病!”周围的笑声让女人明白我是在取笑她,她左手快速一挥,就往我脸上打,“让你瞎说!”

这巴掌太快,我估计自己是来不及抵御了。我闭着眼睛等着挨打,心想下次再也不做好事了。但那一巴掌没有扇到我脸上。我身后的顾跃抓住了那只手,我睁开眼的时候,顾跃正抓着那只手往后面一推。女人踉踉跄跄后退,若不是后面有个柜台,只怕要被顾跃推倒在地。

但不巧的是,顾跃的爸爸进来时见到的就是顾跃推人这一幕。

顾爸刚回到店里,就听人说自己儿子在超市偷东西被抓住了,他放下东西就往超市跑,结果进来就看见儿子在打自己的现任妻子。顾爸一声怒吼,一脚踹了过去:“反了你了!”

顾跃趔趄,往后退了两步。我明白这样一脚与我刚才踢在顾跃小腿上的那一脚完全不同。

“你打我?”顾跃难以置信,愤怒地看着顾爸。

顾爸被顾跃这个反应吓到了,但周围都是人,他没有理由放下姿态去跟儿子服软:“我还不能打你?”

“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顾跃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顾跃没有如同顾爸所想的服软,反而还在众人面前顶撞他,觉得没面子的顾爸脾气更大了。

我见情况不对,立马拦住顾爸,解释说:“是阿姨想要打我,顾跃才会出手帮我避开的。”

我这样一说。顾爸有些诧异,大概是不知道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偷了多少钱东西,老板,我双倍赔偿。顾跃,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面壁思过!”顾爸也不再追究打人的事情,一开口便是偷东西、赔钱。

我脑子里转了好几道弯,视线回到那个女人身上,她是造了多少谣,才让一个父亲一进门连事情的原委都不询问,丝毫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一开口就是赔偿?

“我没偷东西!我早告诉过你,我没有偷过东西,别人家的,你的钱,我通通没偷过!你还要我告诉你多少遍?我没偷东西!”顾跃瞪着他爸咆哮,像一头挑衅父亲的小狮子。

“到了今天你还说我偷东西,周琴都被人抓了现场了,你还说我偷东西!你踹了我妈,讨了个小偷做老婆你不知道?她偷了东西被我抓了现场,却要栽赃我,你不计较,却一来就嚷嚷着责怪我偷东西?”

也许是没料想偷东西的是女人周琴,也许是顾跃的挑衅,也许是顾跃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家丑让顾爸蒙羞,顾爸顿时恼羞成怒,也不向周围人求证事实真相,一个蹿身就冲过去,往顾跃屁股上踹。

顾跃挨了第一脚就没再让自己挨第二下了,他一边躲闪着,一边嚷嚷:“你怕什么?顾长行,你做得出还怕人讲?我是你儿子吗?有这样的爹吗?”

“你给我闭嘴!”顾长行明白自己压根打不到他了,冷脸一甩,对着顾跃吼道,“滚,你给我滚!”

顾跃也不打算争辩了,把钱包往我手里一塞,用混合着恨意和寒意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顾爸一眼。

顾爸被他看得发毛:“看什么看?”

顾跃嗤笑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超市。

后续不需要我去了解了,我跟着顾跃跑了出去。他腿长,走得快,我小跑着跟上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现在还是不要让他一个人独处比较好。

“你没事吧?”我小跑着,只能从侧面观察他的表情,他一脸冷漠,完全是被父亲伤透了心的样子,“你也不要太难过,你爸他也是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嘛!”

他突然停了下来,我在快要撞上他的时候停步,抬头就见他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是寒意,他现在就像玄幻小说里描绘的那样,周身充斥着猛烈的罡气,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你对我家的情况很熟?”他瞪着我。

尴尬浮上我的脸:“不熟,我只是单纯想帮点忙。”

“你对我爸很了解?”

“不了解,我只是想应该不会有哪个父亲真的会以那样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儿子。”

“你跟我很熟?”

刚刚还只是不好意思,有点尴尬,现在就是明晃晃的打脸了,我盯着顾跃:“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说我跟你不熟,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自以为可以帮到我,掺和到我们家的事里来!”顾跃低头看着我,眼里带着不屑一顾。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我想他之前释放出来的善意总不会是假的,也许只是气坏了,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喂,你干吗啊,我刚刚可是帮了你,你这样迁怒也……”

“我叫你帮我了吗?别以为我上你们家道个歉,跟你多说两句话你就能管我的事。要不是我妈非要我去,要不是看你们家那个穷酸样,我才懒得搭理你!整天一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对谁都爱答不理,其实就是自卑。也难怪你这种人没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