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歇面不改色,“大人如果为麟王立下大功,那一身巧计的夫人您不就是诰命夫人了么?夫人正值芳龄,风华绝代,这样的诰命夫人,天下可找不出第二个了。夫人,难道这还不值得恭喜么?”
一番奉承果然说得小妾心花怒放,美滋滋地想了一遍,才眸光流转,示意手下放开了柳歇。而一旁的长光听了则是气得直瞪眼,“好你个柳歇!通敌卖国,监守自盗,你这个小人!伪君子!”
柳歇淡淡瞥了他一眼,“自古良禽择佳木而栖。公公,还是识时务的好。你我投在薛大人、薛夫人手下,助麟王成就大业,日后必定荣华富贵,公公何必执意愚忠呢?”
“你……你……”
“好了!拉下去!”小妾冷冷将茶碗一搁,四名侍衞立即将长光押了下去。
薛炳在一旁呆了半晌,到此时见情势又转回己方,才冷静下来,看着柳歇,小心翼翼道:“柳大人,你……你真的愿意相助?”
柳歇笑着长身一揖,“柳歇唯大人、夫人之命是从,还望大人,夫人勿要见疑。”
小妾暗中拧了一把薛炳满是赘肉的腰,娇笑道:“我说老爷,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成大事要的可正是像柳钦差这样的才来相助呀!再说,”她凑到薛炳耳侧,“他的身家性命还不是在您手上,老爷您还有什么好怕呢?”
“唉……”薛炳低低一叹。
一旁的柳歇见事已差不多定下来,就插了一句话,“大人,此事已被长光知晓。这个人不能留了……”说着向小妾看了眼,笑了笑,“夫人定是早有妙计了。”
那小妾嫣然一笑,正待吩咐,却听一名侍衞急急奔来禀报,“大人,那关监军的柴房起火了。”
“什么?”薛炳霍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起火的?”
“那监军挣扎想逃,碰翻了油灯。”
“那人呢?可逃了?”小妾忙问。
“没有。我等将屋锁了,守在屋外并不曾见有人出来。”
“那就好。”小妾放下心,“火也不必救了,那便烧死他好了。”
薛炳也点点头,披上中衣,与小妾一同走到院子里。
柳歇在旁看着火光冲天,半垂了眉眼,心中半是放心,半是忧心。
一个时辰后,众人将火扑灭,薛炳挥了挥手,“进去看看。”不一刻,几名侍衞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柳歇上前细看了看,从尸首腰间拾起一块金牌,笑着递到薛炳面前,“大人,夫人已无后顾之忧矣。”
“这便是钦命金牌?”
“正是。”
薛炳终于长出一口气,“好,好。有大人相助,我无忧矣。”
“柳歇敢不效命。”
“好啦!”小妾笑着挽住薛炳的手,“都折腾了大半夜了,天都快亮了,还不回去歇会儿?大伙都累了。”
“唔,夫人言之有理。”薛炳拍拍爱妾的手。
“如此,柳歇告退了。”
“先生好好休息。”
“有劳夫人挂念。”柳歇再一揖,转身回房。
薛炳与小妾回房后,仍是心裏不踏实,“我对那柳歇还是不太放心。”
小妾趴在薛炳胸前,笑道:“老爷,您怕什么!我已叫人盯实了他,谅他一个白面书生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说是这样,但总还是除了的好。夜长梦多啊……”
“我说老爷,这可不成!平执原那头老狐狸还得用他去应付呢!”
“啊,对对对。瞧我,一惊一诧地,连这也忘了,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老爷……”小妾娇笑一声。帐内一时风流无限。
柳歇回到房中,将门户都合好,掀开文帐,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忍不住低声道:“公公的功夫真可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
那床上人便是长光,烛光里长光极秀气地笑了笑,看得柳歇一怔,忙别开头,长光只作不见,压低了声音,“大人有何安排?”
柳歇甩了下头,“那薛炳夫妻对我仍未信任,这几日我是脱不得监视了。公公现在是已没了的人,还请走一趟将军府,将讯传到,让他上门来问。”
“好,事不宜迟,长光这便上路……”长光说着便要掀开帐子,却被柳歇一手止住。
“此时外面有侍衞把守,恐怕不易。不如明日我走了之后吧。”
长光轻笑,“那些个三脚猫,长光还没放在心上。大人,告辞!”说着人已闪至窗边,轻轻支起窗架,手向远处灌木丛一弹。
“谁?”几名侍衞俱向那边扑了过去,乘此,长光拔身而起,几个闪身已出了郡守府。
身后几个侍衞边走边嘴裏抱怨,“你花了眼吧。”“你不是也看见听见了么?”“别吵了,不定是只野猫野鼠什么的。”
翌日午后,薛炳与柳歇正坐在堂前议事,一名小侍来报,“老爷,平将军来了。”
“什么!”薛炳“噌”地站起,心裏已是慌了。
柳歇站起,不动声色地道:“大人先别急。昨晚才出事,将军府的消息不会那么快。定是好几日不曾见到我和长光,礼数上来拜会一下而已。”
“先生说的是,说的是……可他若要见长公公,那可如何是好?”
“大人放心,柳某自会应付。但将军,大人还是要见见,只要不露什么马脚,自不会有事的。”
“……也罢。不见反而见疑。”薛炳对小侍吩咐,“去请将军等人入花厅。”
薛炳与柳歇一同来至花厅。平执原上前行礼,“下官参见钦差大人。”
柳歇上前一步扶住他,同时不着痕迹地将一张纸条塞入他手里,口中客气道:“将军何必拘礼,快坐,快坐。”
“谢大人。”平执原又与薛炳互相见了一礼。
“将军今日有何事么?”柳歇端着茶碗,温煦地问着。
“呃,多日不见钦差大人与监军大人,特来问候。”
“呵呵。”柳歇放下茶碗,轻笑,看了看不停擦汗的薛炳一眼,“有劳将军惦记了,我们可不都好着呢。”
“那好,那好……咦?今日怎么不见监军大人?”
“哐啷”一声,薛炳手中茶碗碎了一地,脸上颜色已变了三变。
柳歇扫了他一眼,笑道:“郡守大人想什么这么入迷,竟致茶碗放在何处都不知了?莫不是被这花厅百花摄去了心神?”一语就把僵住的气氛给带了过去。
“……大人说笑了,说笑了。”薛炳擦擦汗,暗中吁了口气,心裏直道好险。
“监军大人昨日沿永治郡走了一遭,看看民情,今日有些累了,正在房里休息。”
平执原也陪着一笑,“二位上差不畏辛劳,体察民情,真是我等楷模啊。”
“将军此话客气了,都是为皇上效力,敢不尽心?”
“大人此话真是令我等茅塞顿开啊。既然监军大人疲累,我等也不敢叨扰过多,就此告辞了。”说着平执原朝几名小将使了个眼色,都站了起来。
“啊!将军公务繁忙,我也不留您了,过几日我与监军大人再一同拜会将军。”柳歇也跟着站了起来。
“好。我等恭候大人。”
“将军好走。”
“大人留步。”
送走了平执原,柳歇回身,见薛炳已瘫坐在椅子上。
“柳大人哪!今日若不是你在,我命休矣。”
柳歇微微一笑,“大人放心,柳某定会全力相助大人,到时还请您在麟王面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